“哼,說得輕鬆,要是現在遲雲歌失蹤了,我叫你不要去找,你會聽我的嗎?”
爲了讓連城翊感覺到他的憤慨和悲苦,於是公子卓給連城翊打了一個最能讓他感同身受的比方。
“好吧,本王懂了,本王也會讓暗衛幫着你找的。”
“哎呀!真的嗎?城城,你可真是貼心啊!”
公子卓一句‘城城’,不知道抖落了連城翊身上多少的雞皮疙瘩。
“本王勸你還是正常一點的好。”
不着痕跡的遠離了公子卓一點,連城翊能說這廝不是他朋友嗎?
“我只是開心,哎,看來這王后娘娘和連曦的魅力真的很大啊!以前僅僅是我在你面前談起她,你都會橫鼻子豎眼睛的,而現在竟然還說要幫我找她,我能不激動嗎?”
這可是從質到量的跨世紀飛躍啊!
“看在連曦和她的面子上。”
“嗯嗯,我知道。”
“哎……”
寒夜無星,連城翊望着天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哎,嘆什麼氣啊?我認識的連城翊可不是這樣的,遲雲歌的傷勢不重大概兩三天就會好,至於那宸妃和司雪臣你不是也在慢慢收拾他們嗎?還有那月十三的解藥配方,失蹤的曦兒,我們也總會找到的,總之我們等的只是時間罷了。”
公子從嫌少見連城翊嘆氣,就是當年天下大亂北漠定三國最焦頭爛額的時候,連城翊都沒有嘆過氣,但是現在連城翊卻因爲遲雲歌,因爲那個他愛的很幸苦的女人,覺得憂愁,覺得難過了。
“本王只是覺得心疼,也覺得疑惑,到底她的苦難,是在本王之前她就一個人受着呢?還是到北漠之後本王帶給她的?”
連城翊覺得,好像自從他認識遲雲歌,遲雲歌就一直在受傷,即使連城翊時刻護着遲雲歌,但是也總有例外不得已的時候。
“陷入愛情的男人真恐怖。”
非常無語的,公子卓極其不能接受此時連城翊這種悲秋傷春的樣子。
“本王至少是愛情,不像某人是單相思,而且那單相思的對象還不知道在哪裡!”
抿了一口桌子上的涼花茶,連城翊很無賴的選擇了戳公子卓的軟肋。
“連城翊,你個混蛋,你就不能不提這麼讓本公子傷心的事實嗎?要知道本公子可是一顆易碎的琉璃心。”
雙手捧心,公子卓做心碎欲絕狀。
“公子卓本王勸你你確實是要將你那顆琉璃心捧好,若不然等下到丞相府見到那遲雲媚,本王怕你那琉璃心不是要碎了,而是要飛灰湮滅了。”
“原來你也這麼覺得,城,你有沒有覺得你家王后和那遲雲媚完全是兩種人,本公子都好難以相信她們是親姐妹,哎你說說,要是那時候去和親的是丞相的二女兒,而不是大女兒,你說現在你們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
“若當時和親的是遲雲媚,天下就只會多增一件傳聞,那就是北漠王又第二次一箭射殺了北漠王后……”
如果當時和親的真是遲雲媚的話,搞不好連城翊真的會這麼做。
“額,我暈,你真是射人射上癮了是嗎?”
翻了一個白眼,公子卓做夢也沒有想到連城翊居然會這麼回他一句。
“呵呵!”
淺笑了兩聲,接着連城翊就又望着天空沉默不語了。
“哎……你也莫想多了,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雖然連城翊目前沒有在一個死衚衕裡,但是公子卓還是用了這樣的方式去開解連城翊。
“她應該還在睡,我們喝喝酒吧。”
將桌上那壇花青酒打開,連城翊倒了一碗酒遞給了公子卓。
花青酒,顧名思義就是用青黃時節的酒花釀造的酒,酒香醇郁,喝起來帶着鮮花的味道。
“嗯,其實這酒應該是在冬天喝的纔對。”
抿了一口花青酒,公子卓淡淡的笑。
這酒極具春天的味道,芳香,醇和,北漠的冬天極寒,極冷,基本上是大雪下一整個冬天,所以在那個時候要是能喝上一壺燙好的春酒,那可真是極美妙的事情了。
“喜歡的話,我們帶一些回北漠,這酒味道不烈,她應該也是可以喝的。”
連城翊口中的她,自然就是遲雲歌了。
“可以帶一些,給北漠的冬天增加一些春意也是好的。”
北漠的冬天太冷了,公子卓現在光只是想想,就好像冷得渾身發抖一樣。
“那就帶一些吧。”
離了北漠這麼久,連城翊也確實想回去了,璃國到底不是他能呆得住的地方。
“哎,現在沒人,你同我說說,你對遲雲歌是什麼感覺,或者說是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乎她的,你以前不是覺得她是細作的嗎?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相信她的?”
一口氣問了三四個問題,而且個個問題都還很犀利,這公子卓啊,不去當八卦記者真算是可惜了人才。
“不知道。”
這種事情,連城翊說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什麼?不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知道?是像我對那女子一樣嗎?一見鍾情,嗯,應該不是吧?我記得那次人家差點摔倒了你扶都不扶人家,那時候應該是不喜歡的吧?”
公子卓說的是那次遲雲歌在北漠雨廊畫《美人公子圖》的那次,也是連城翊唯一忽視遲雲歌的一次。
“不知道,喜歡這東西很奇怪的,就像是毛毛雨,你感覺沒什麼,但是久了衣服就溼了,溼到心裡去了。”
灌了一口甘甜的酒,其實連城翊覺得這酒不適合他喝,因爲味道太甘,他喜歡辣辣的酒,就像北漠的漠茗酒。
“這比喻可真接地氣。”
就像毛毛雨,怎麼不像春雨呢?隨風潛入夜,潤‘城’細無聲。
“多謝誇獎。”
連城翊是一個不怕事的人,公子卓說什麼他就敢接什麼,只是每每都氣的公子卓吹鬍子瞪眼白眼翻天的。
“每次都被你氣死。”
當然這次也不例外。
“喝酒吧。”
其實對於公子卓剛剛的那些問題,連城翊都有認真的想過,但是連城翊除了記得他是從遲雲歌第一次犯蠱毒開始相信她不是細作之外,其餘的公子卓全都記不得了。
什麼時候開始在乎遲雲歌的,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她的,這些真的就像是毛毛雨,潤進連城翊的心裡,就再也找不到痕跡和答案了。
可能這就是喜歡吧,從開始到最後,只記得美好的過程,不知不覺的就開始,刻骨銘心的結束,當事人都懵懵懂懂不知從何說起。
烏雲掩着月,剛剛吹在連城翊他們身上的微風此時彷彿是吹到天上去了,呼呼的吹,輕輕的吹,不一會兒竟是將那掩着皓月的烏雲給吹開了。
光灑大地,滿世界的銀華在連城翊和公子卓的身上披撒,月光清瘦將連城翊和公子卓的影子拉得頎長,像兩棵挺拔的翠鬆。
滿院晾曬的葡萄此時亦是像被月光鍍上了一層銀色的白霜,有一些晾曬的葡萄離公子卓很近,於是公子卓隨手就拿了一串過來,將一大串放在石桌上,公子卓取了一顆玉潤的葡萄慢慢的剝皮。
公子卓素色的指甲尖拈起一小塊薄薄的葡萄皮,而後輕輕用力一撕那葡萄皮便是成功且完整的從瑩白的葡萄肉上剝落。
將剝好的葡萄放進口中,公子卓吃了一顆之後來了一句
“這葡萄不好,全部扔了吧,聽莫格說你要在北漠種葡萄,我知道‘天機山’神算老人那裡的珍珠葡萄長得特別好,而且吃了有極好的養顏益壽功能,你要在北漠種葡萄的話,我可以去幫你求神算老人的葡萄種子。”
天機山神算老人的東西一絲難求,若不是因爲公子卓和神算老人算是忘年交的交情,公子卓也不敢妄此誇下要幫連城翊求葡萄種子的海口大話。
“好,來人——”
剛好連城翊看這些宸妃送的葡萄心裡厭煩,公子卓這話可真是對了他的心思。
“主子有何吩咐?”
清一色的暗衛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此時正整整齊齊大約十人站到了連城翊的面前。
“嗯,將這些葡萄給本王全部搬去扔了,一顆不留,本王在殿裡連一點的葡萄味都不想聞到。”
“是,屬下遵命!”
整齊的應聲之後,只見原本仗劍兇徒的暗衛們此時一個個都變成了苦勞力開始搬運那些礙了連城翊眼的葡萄。
“王上,公主醒了,說要見您。”
就在暗衛們搬葡萄搬得正起勁的時候,鵲兒歡喜着聲音跑到了連城翊面前,而因爲太過於歡喜,所以鵲兒連禮都忘了給連城翊行。
“……”
可能因爲鵲兒的聲音歡喜的讓連城翊覺得有些不真實,所以此番連城翊竟是在石凳上僵直了身體沒有動作。
“快去啊,愣着幹甚?”
推了連城翊一把,公子卓好笑。
“好,那你回去收拾一下要帶走的東西,等下我們宮門口匯合。”
被公子卓推了一把,連城翊終於是反應過來,快速放下手中的杯子,連城翊邊往殿裡走,邊頭也不回的對公子卓道。
“好。”
應了連城翊一句,接着公子卓飲盡了最後一口花青酒,嘆了一口氣,最後公子卓踏着月芒慢慢的跺出了卿夕殿,慢慢的回去收拾東西。
真是的,這有佳人相伴可真好,我的那個人啊,你到底在哪裡啊?
殿外月皎潔,殿內闌珊起。
清香嫋嫋散,美人漪漣絕。
連城翊進到房間的時候,房間內安神香的香氣正合適,不濃不淡,連城翊看了一眼此時花寧正在幫遲雲歌擦手,而幫遲雲歌擦完手,花寧又端了一碗粥準備餵給遲雲歌吃。
“本王來吧。”
伸手劫了花寧端在手裡的粥,連城翊目光定定的看着此時正靠在牀邊的遲雲歌。
此時遲雲歌的臉色還是很蒼白,但是遲雲歌的脣卻很紅腫,因爲那是連城翊咬的……
這人……
看着連城翊,遲雲歌打心裡覺得尷尬異常,看樣子他已經和自己一樣重新沐浴更衣過了,自己昏迷前記得他穿着的一身冰藍色長衫他也換下來了,不過這一身櫻白色長袍連城翊穿着也極好看。
“不是說想見我嗎?怎麼又不說話?”
緩緩的坐到了遲雲歌的身畔,連城翊輕輕的攪動着手裡的清粥。
“那個。”
遲雲歌此時卻是有些尷尬,尤其是在見到連城翊這麼坦然之後遲雲歌更尷尬。
“粥有些燙,等放涼了再吃好嗎?”
擡頭看了一眼此時披散着頭髮的遲雲歌,連城翊笑着問。
“好。”
反正遲雲歌也覺得她同連城翊說話的時候不適合吃粥,所以放放是可以的。
“對了,有什麼事要同本王說?”
“桑霽真的走了嗎?”
剛剛鵲兒是同遲雲歌說過桑霽已經被連城翊送走的,但是遲雲歌覺得心裡沒底想要再求證一下連城翊。
“真的。”
果真,她是在防備桑霽,要不然一向冰冷如水的她又怎麼會主動吻自己?而且在吻自己的時候,她還喃喃的說,別喝水……
“咳咳……把手給我。”
掩脣虛咳了兩聲,接着遲雲歌朝連城翊伸出了手。
“幹甚?”
雖然不明白遲雲歌的意思,但是連城翊還是將手交給了遲雲歌。
“王上,其實,我們之間有很多層窗戶紙都不能捅破了來說,但是這些件事情我覺得你是有權利知道的。”
握住連城翊的手,遲雲歌有聞到連城翊的手上有淡淡的酒味。
“何事?”
看遲雲歌的神色嚴肅,連城翊不禁也擔心起來,遲雲歌到底想幹什麼?
“王上,請你記住,這些事不是雲歌告訴你的,雲歌只是想保住許多人的平安。”
“你是想說今日在紫宸殿發生的事情嗎?”
想了一下,連城翊做大膽猜測。
“不是,雲歌什麼都不想說,沒有說。”
雖然遲雲歌嘴上的拒絕的乾淨,但是遲雲歌握住連城翊的手卻開始在連城翊的手心寫字,一筆一劃,遲雲歌寫的極慢,生怕連城翊感覺不出那是一句什麼話。
第一句話,遲雲歌寫的是:連曦在司雪臣手中。
接着第二句:打算給你的瘋魔散。
第三句:他們以連曦的性命逼我。
第四句:不能說。
遲雲歌只在連城翊的手心裡寫下了這四句話,但是遲雲歌相信以連城翊的聰明才智他定能明白她這四句話串起來的完整意思。
“雲歌什麼都沒有說,雲歌不想連累我的家人。”
鬆開連城翊的手掌,遲雲歌將手中一直緊握着的青色小瓶子塞進了連城翊的手中。
經歷過口吐鮮血的大起大落之後,遲雲歌最後還是決定將事情告訴連城翊,但是遲雲歌卻換了個方式。
她既想保全遲相和連曦又想自己完美脫身,那她可以求的也就只有連城翊了,要遲雲歌對連城翊下殺手,就算是爲了連曦,這事兒也不成,反正連城翊不是強大嗎?
那麼這事情遲雲歌就以暗線的方式告訴連城翊,讓他去忙,讓他去找,他是有權有勢的北漠王上行起事來,總比她這個身份尷尬的王后娘娘要方便的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