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爲更衣,如今毓秀宮中只剩下她一人和疏雨相依爲命。再無曾經的歡喜模樣,四處都是孤寂。
“他永遠都不會再見我。”她坐在地上,噙在眼眶裡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疏雨端着飯菜走進來,她卻聞不到一絲飯菜的味道。“娘娘,吃飯了。”
她依舊低着頭,一臉憂愁的模樣。疏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飯菜放在她面前,卻還是無動於衷。
“娘娘,吃飽飯纔有力氣呀。你這樣……老爺和少爺會,會擔心的。”疏雨看着秦如眉的樣子,忍不住的嚶嚶哭泣起來。端起飯菜就要喂秦如眉,卻被她搖頭避開。
疏雨哀求道:“娘娘,你就吃一點兒吧。”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釦響,只見皇后帶着般若走了進來,手中提着食盒。
“般若,把東西拿出來。”她吩咐道,就看般若將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皇后繼續說道:“秦更衣,過來吃飯吧。”
秦如眉依舊低着頭,冷冷的說道:“我不需要,你拿走吧。”
此刻,她那裡還有吃飯的心情,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秦家還有楚霖身上。
“你不吃飯,沒有力氣,怎麼去見你的父親兄長?”
一聽這話,秦如眉連忙擡起頭來就見皇后一臉微笑的看着她。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把緊緊的握住皇后的手臂。
“你能帶我去見父親和哥哥?”
“自然。”皇后看着秦如眉點點頭。她想,如果不帶你去,怎麼能夠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心如死灰呢?
“此話當真?”秦如眉質疑道,皇后何時會對她如此好心。
“這宮裡能做這件事的只有我,我怎會騙你?”
她再次確定的看了皇后一眼,隨即乖乖的坐下來吃飯。不過吃了一兩口而已,便再也吃不下。
“帶我去吧。”
“吃好了?”皇后看着秦如眉輕輕的挑了挑眉。
“嗯嗯。”她點了點頭。
“好,我這就帶你去。”皇后站起身來,看着般若挑了挑眉,般若扔了兩件黑色的斗篷給疏雨和秦如眉。
一輛馬車帶着秦如眉和皇后遠離皇宮,向着一片喧囂一地飛馳而去。
秦如眉輕輕掀開車簾,看向窗外吵雜的環境。“我們要去哪兒?”
皇后端起茶輕輕的喝了一口,幽幽的說道:“刑場。”
“刑場?”她一臉驚恐的看着皇后,手指忍不住的顫抖起來。“爲什麼要去那裡?”她的心猛地一痛。
“哦,對了,你不知道呢。”皇后似乎明白什麼,突然一笑,隨即嚴肅的看着秦如眉。“今日是處斬之日。”
“處斬?”她的心突然的一沉,看向人羣的眼眸裡只有絕望的淚水。
“你以爲皇上會放過你的父親和兄長嗎?”皇后冷冷一笑,嘴角是不屑的上揚。“私通叛國之罪,沒有抄滿門已是對你秦家最大的恩賜。”
聽完皇后的話,她感覺到自己的心猛的一沉,除了絕望什麼都不剩。她瘋了一樣的將馬車簾掀開,快步跑向圍觀的人羣之中。
“娘娘,這……”
皇后看了一眼秦如眉的背影,喝了一口茶道:“讓她去吧,派人跟緊她。”
秦如眉拼命的扒開紛擾的人羣,在她的淚眼朦朧中終於出現了兄長和父親格外疲憊,滿身傷痕的身體,她如何也想不到曾經高高在上的父親和兄長如今會是這般模樣。
“爹……哥哥……”
她大聲的呼喊着,聲音卻被周圍的吵鬧聲掩蓋。還夾雜着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斷頭臺上是秦家一半的人口,看着一個個熟悉的人,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要跑上去,她要救下自己的親人。
她正要拼命的跑上去,卻感覺到身後有人緊緊的拽着她的腰帶把她往後拉,是秦家的管家。
“小姐,你別衝動,好好活下去纔是。”管家說,輕輕的將眼角的淚水擦去,將衣袖中的書信交到秦如眉面前。“這是老爺寫給小姐你的信。”
秦如眉顫抖着,正要將書信接過,卻見人羣突然一擠,管家不知被擠到什麼地方去,而信件也在她的眼前不翼而飛。
就在她茫然無措的時候,只聽見斷頭臺上傳來最後的宣判之聲。
“午時已到,斬!”
她轉頭之間硃紅色的令牌隨着聲音一起而下,她拼命的向着臺上跑去,伸手想要抓住什麼。
“不要!”
一片紅色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將她的雙眼矇蔽,徹底的暈了過去。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毓秀宮中。
“我在哪兒?”她從昏迷中醒過來。“哥哥呢?父親……”
她張皇失措的從牀上爬起來,卻見皇后正站在她面前。她走過去將皇后扒開。“讓開,我要去見哥哥和父親。”
皇后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別掙扎了,他們自己死了。你親眼所見的。”
她連連後退,卻被皇后一把抓住胸前的衣襟,將她按在銅鏡前。
“你現在好好的看一看鏡子裡的你。”
秦如眉看着銅鏡裡的自己,雙眼無神,臉上是斑斑駁駁的血點,身上的衣服上也全部都是血。
“你身上的這些血都是你父親和哥哥的。”
聽到這話,秦如眉的雙腿一軟,從凳子上癱坐在地。“怎麼會這樣?”
皇后蹲下來,拿出手絹輕輕的擦去她臉上的血跡。看着皇后的神情和動作,秦如眉的心突突的跳個不停,下意識的往後挪,恐懼在心底蔓延。“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什麼都不做。不過想讓你看個東西罷了。”皇后說,將書信遞給秦如眉。
秦如眉小心翼翼的接過書信,這正是管家給她的信“怎麼會在你這裡?”她等不及答案,驚喜至極的將書信打開,下一秒,卻是臉色大變,身體和手指都在顫抖着,連連後退。
“怎麼會這樣?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哥哥和父親一定是被誣陷的,我要去找皇上,我要告訴他,不,不要。”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睛裡噙着的淚水瞬間如雨下,卻在她要跑的一瞬間,被四周衝出來的宮人緊緊的拉住。
她憤怒而着急的喊道:“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皇上。”
卻見皇后緩緩走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狠狠一甩,宮人們紛紛鬆開手。皇后狠狠一推,秦如眉整個人摔倒在地。
她擡頭看着此刻笑容越發得意的皇后,怒吼道:“讓我走,我要去見皇上。我要告訴他,家父和哥哥不是私通叛國之人。我要替哥哥和父親洗刷冤屈!”
“你覺得皇上會聽你的話嗎?”皇后冷冷的挑了挑眉,蹲下身來一把擡起她的下巴。“你現在還是想着如何保佑你腹中孩兒的平安吧。”
皇后說,慢慢的站起來。“來人。”
秦如眉在驚恐的眼眸裡看着手中端着藥湯的般若一步步走來,四周的宮人再次將她死死的按在地上。她拼命的掙扎着,“不要,不要……”藥水還是一點點灌進她的嘴裡。
般若回到皇后身邊小聲說着什麼。皇后轉過頭來看着地上虛弱的秦如眉冷冷一笑。
“你放心,你死不了。可是,你腹中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秦如眉被按坐在地上,寒氣直逼身體,她感覺到陣陣冷意,讓她制不住的發抖。
“你……你……是你。是你有意害我全家。”她看着皇后,聲音顫抖的說道,握着的拳頭緊緊的指節發白。
皇后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笑容。“不是我,是皇上。只有他能做這樣的決定。”
她搖着頭說道:“皇上不會的。”這個深愛着她的男人,怎麼會傷害她的家人呢?
卻聽皇后嘲諷的笑聲響起。“秦如眉,你還真是天真吶。你以爲有是什麼能讓短短几天內,皇上就下令處斬你父親?這朝中衆臣嗎?還是我?是皇上!江山和你,皇上只會選擇前者。而與皇上而言,女人不過是附屬品而已,天下才是唯一。而你,一個罪臣之女,還指望和皇上曾經的那點情分,求求情就能爲你父親洗刷冤屈?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像你這樣的女子,你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也是個罪孽,在冷宮中成長一生,陪着你受盡這宮裡的白眼。爲了他好,我勸你清明些。”
她說完,便轉身離去,只留下秦如眉一個人冰冷的身體癱坐在地上。皇后的話,宛如當頭棒喝,是啊,除了皇上誰能做到,江山面前她秦家,她秦如眉又算的了什麼。
不知坐了多久,她擡起有些僵硬的雙手,伸向腹部撫摸着,閉上那失去光彩的雙眸。沒了孩子,他們之間也再沒有任何關聯了。
身下的血一點點流出,身心痛到麻木,不知是昏迷還是清醒中,秦如眉看到楚霖在他面前。
此刻,她的心已如死灰。將手中的被血滲透的書信舉起來。“皇上,我的父親和兄長沒有錯。”
楚霖接過她手中的書信看了一眼,便仍在地上被地上還未風乾的血液沁透。她的心也隨之徹底落下。
楚霖盯着她下身流下的血液,表情有些扭曲,不敢置信的沙啞着嗓音:“你殺了我們的孩子?”
她冷冷的看着他:“你殺了我的父親和兄長,這是你的罪孽!”
“啪!”她的話還說完,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就響了起來,楚霖剋制住自己的悲憤,他站起身來,停頓了片刻之後,轉身踏出門去。秦如眉看着他的背影決絕離開,耳邊是他冰冷的話語。
“秦更衣謀殺皇子,罪不可恕。自今日起,囚禁毓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