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兒,快,再喝一口。”
楚霖握着手中的白瓷碗,裡面是稠稠的蓮子粥。他舀起一口放在秦如眉面前,卻被她的手指推開拒絕。
“皇上,嬪妾喝不下了。”
她一臉愁容,原本就蒼白無血色的皮膚再這麼一皺眉,顯得越發的楚楚可憐。楚霖連忙放下瓷碗,將她輕輕的摟在懷裡。
“不想喝便不喝了吧。”他說,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明日,我再讓御膳房的人準備些滋補的湯過來。”
看着他溫柔裡帶着的着急模樣,秦如眉的嘴角只是象徵似的勾起微笑,眼眸裡已經沒有絲毫的愛慕。她拒絕道:“皇上不用了,嬪妾的身子,已經好了大半,無需勞煩。”
“你的身子本來就虛,還是要多補補纔是。”
“多謝皇上。”
她笑着回答道,溫柔的靠在他的懷裡。看着窗外的風景,已是另一番景象。
那日,暈倒再醒來,已是三日之後。
秦如眉從痛苦的夢境裡掙扎出來,淚珠如斷了線的珠簾一般,眼淚灑滿枕頭。睜開眼睛看見的是疏雨。
“娘娘,你終於醒啦。”
她的耳畔響起疏雨激動的聲音,她朦朧通紅的眼眸出現疏雨嬌小的身體,她緊緊的抱着她。
“我是在做夢嗎?疏雨,疏雨……”她不停的撫摸着疏雨熟悉的臉龐,手指顫抖。
“娘娘是我,是我。”疏雨迴應着,看着她激動的模樣,眼眶不住的泛紅。
“你怎麼會在……你還好嗎?”
秦如眉詢問道,自從刑場回來,她就沒有看見疏雨。她以爲皇后已經將她殺害,不曾想,還能再見。
“我很好,娘娘放心。”疏雨安慰着她,將發生的事一一說出口。“本來皇后娘娘想要殺我,卻不想正好被皇上派來的侍衛救下。”
聽到疏雨的話,秦如眉一愣,含淚眼眸裡終於閃出笑意。
“看來,皇上是知道了。”她說,一想到皇后落敗的模樣,她的笑容越發的燦爛。“這一次,她終於栽在了自己手裡。”
“娘娘,你不知道,就在你昏迷的時候,皇上已經調查出全部的事,當初陷害秦家的罪狀都是景家一手所爲,真正勾結敵國、前朝想要密謀篡位的是景家,皇后也只不過成了景家跳板,只不過皇后被皇后被嫉妒衝昏了頭腦,不僅壞了景家的事,把自己也害進去了。如今,皇后無權無勢,剝奪鳳印,只能困死在景仁宮中,空留後位了。”
聽到疏雨的話,秦如眉大笑起來。“哈哈哈……這不就是她想要得到的嗎?”
她冷冷一笑,耳邊傳來黃鸝鳥清脆的鳴叫聲。她擡起頭來,正好看見那副夾竹桃旁的黃鸝鳥正在鳥籠裡歡快的跳來跳去。
她翻身下牀,走到畫前,伸手去觸碰鳥籠卻夠不到。“她送的這鳥,我倒是養的極好,也該到了還給她的時候。”
她想,她一定要看看她落魄的模樣,高高在上的皇后會變得多麼狼狽。“疏雨,替我梳妝。”
疏雨連忙上前兩步,問道:“娘娘,你大病初癒,不易久動。”
“無礙。”她搖了搖頭,心都死了的人怎麼還會惦記着身體的疼痛呢。“我就是去一趟景仁宮而已,不會太久。讓人來給我梳妝吧。”
“是。”疏雨深知拗不過她,便招來宮女替她更衣梳妝。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妝容還是打扮通通大變。
她奇怪的問道:“疏雨,怎麼如此給我打扮?”
疏雨莞爾一笑。“娘娘不知,在您昏迷的時候,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冊封你爲秦貴妃娘娘,代理宮中事宜。如今,這宮裡,沒有誰比娘娘更尊貴。”
聽到這話,她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的笑容。所有的位分都不過是他口中的一句話罷了。縱使位分尊貴,如皇后一般,沒有他的用情以待,到底也不過是一個空殼而已。
疏雨看着她略帶失落的表情問道:“娘娘,你不開心嗎?”
她連忙回過神來。“自然開心,只是一時有些愣住罷了。”她說,此時依舊穿上錦衣華服。
“疏雨,將鳥兒帶上。”
她坐在步輦上,享受着宮人們一一謙卑的行禮,向着遠處的景仁宮而去。此時的景仁宮,早已沒有一絲一毫的繁華,簡直是比冷宮還要死寂的存在。
“貴妃娘娘駕到。”
門外響起太監傳話的聲音,屋裡的女人,一雙眼眸盯着面前的棋盤,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道:“這宮裡哪有什麼貴妃。”
她滿不在乎的樣子,聽到腳步聲踏踏傳來,驚得她的耳朵生疼,擡起頭來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女人。
秦如眉立在她面前謙卑行禮道:“嬪妾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擡起頭來冷冷的看着她一笑。“這個禮我受不起,別給我行禮。”
秦如眉直起身子來,將手中的黃鸝鳥放在桌上。“皇后娘娘,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給你行禮。日後,這後宮都由我秦如眉來掌管,你不過是一個廢后罷了。”
聽到這話,皇后激動的站起來,一把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掃落在地。“皇上說我是皇后,我就永遠都是皇后,這後宮是我的。”
“你的?”秦如眉冷冷一笑。“你可知道本宮現在是什麼位分?本宮是貴妃啊,皇后娘娘,你害怕嗎?”
皇后的眼眸裡迸射出兩縷寒光死死的盯着秦如眉。“我有何害怕,你們這些賤人都不得好死。”
“景琴,本宮不是來和你鬥嘴的。本宮只是來爲了告訴你,你的景家已經敗落,永遠也救不了你。”
“不,不會的。”皇后突然像是瘋了一樣的站起來,狠狠的瞪着秦如眉。“你的秦家纔是真的敗落,你的父親和哥哥都不得好死。”她說完,放肆的笑起來,笑容裡滿滿的都是嘲諷的味道。
聽着皇后那狂妄的笑聲,秦如眉一把握住她的脖子,狠狠的一用力,就看着皇后痛苦的跪在她腳邊,眼眸裡充滿着驚恐,嘴巴里在說着什麼。
“你以爲,如今本宮還會怕你嗎?”她冷冷的說道:“就算本宮殺了你,皇上都不會責罰本宮。”她說着,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幾分。“不過,如今你不過是廢后,也輪不到本宮出手。”她說完一甩,將皇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皇后的眼眸裡明顯的帶着幾分驚恐,不敢在說話,此刻的秦如眉早已不是當年的柔弱。
“這鳥就送你了。”秦如眉一笑。“你最後還是逃不出這深宮。”
她踏出門去,裙襬粘着白色的雪花。耳後傳來一聲淒厲的鳥鳴聲還有女人那聲嘶力竭的吶喊。
“你永遠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你會和我一樣困死在這裡。”
疏雨聽的身子不住的一抖,眼眸憂傷的看向秦如眉。“娘娘。”
“不過是她的悲傷罷了。”她嘴角慘淡一笑。
縱使如此,她也無怨無悔。再無眷念之人,在何處不是一樣呢。
她回想的如迷,嘴角勾起單薄的一笑,卻被一雙溫柔的手捧起臉頰。
“眉兒,你在想什麼呢?想的如此入迷。”
楚霖的話語聲將她重新拉回來,她搖搖頭。“沒有,沒有想什麼。”
“你還在怪朕嗎?”楚霖的眼眸突然暗淡下來,心裡是滿滿的悔恨。
她明白楚霖的下一句話會說什麼,故作安慰的模樣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嬪妾深知是皇上身不由己,心繫江山社稷,嬪妾不會怪皇上。”
聽到她知心的話語,楚霖又緊緊的抱着她,是一種擁抱的窒息感,她無法掙脫開。
“眉兒,你能明白就好。”
她感受到脖頸有一絲冰涼滑落。
“皇上,您吩咐的事已經全部備妥,現在就可以過去了。”
這時,只見華潤匆匆忙忙趕來說道。楚霖一揮衣袖,牽起秦如眉的手。
“眉兒,隨我去一個地方可好。”
秦如眉疑惑的點點頭,被楚霖牽着手來到城樓之上。她曾經來過一次,還是送紅瑤離開的時候。如今,她又要送誰離開呢?
她正想着,只見一輛白色的馬車從城門裡緩緩的駛出來,一個淡藍色衣裙的女人站在馬車後面吹簫,她清晰的看見那是白蘭。
她驚喜的喊道:“蘭姐姐。”
馬車上的人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吹着蕭,一雙眼眸含情脈脈的看着她,遠遠的離去。
“朕想,朕最後還是做了一件沒有傷害你的事。”楚霖看向她說道,將手中的一封信交給她。“這是白蘭讓我交給你的。”
秦如眉接過信,只覺得掌心傳來的溫暖如融化堅冰的陽光一樣,溫暖的她想要落淚。
她問:“皇上,蘭姐姐要去哪兒?”
“她說,她不想再留在宮中,她想回到落雲寺照顧太后。”
“如此甚好。”
她擡起手將眼角的一滴淚珠抹去。她低頭看信,卻沒有打開。她想,裡面定然是白蘭的離別贈言,也許遠離宮圍,纔是真正的保護。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楚霖。“皇上,選秀的日子快要到了吧?”
楚霖笑,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眉兒,如今不過二月,還是大雪紛飛時。要到七月,才選秀呢。”
“是嗎?”她反問,將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可是皇上,眉兒覺得很快很快就要來了呢。”
她的眼前是當年選秀時的場景,選秀之日,繁花似錦,人比花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