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影子到底是誰?
張鶴鳴開門出去時,手裡拿着睡覺用的枕頭,這真不能太怪他,原來,他也是個有武功的青年,那一年,不是喜歡上了自己的師孃嗎?
代價自然是很慘痛的,除了被師傅打斷了一條腿,還被廢除了一身武功。
往事總是太過於傷心,就不想再去回憶了,省得雪上加霜,又一根刺卡在喉嚨裡。
本來他想拿着木棍什麼,也就是這個年代,人們選擇的最爲常見的防身工具,在沒點蠟燭的屋子裡,摸黑找東西不容易,木棍沒找到,他差點撞到了椅子,虧得及時扶住了,不然肯定把如意吵醒了。
不敢再摸黑着找東西了,正愁着手裡拿什麼防身用的武器,忽然就想到了睡覺用的枕頭。
關於這個朝代用的枕頭,沒有人比遲靜言更有感慨的,最好的就是瓷骨枕。
遲靜言在現代睡慣了軟綿綿的,一開始非常不習慣,後來才勉強習慣,也覺得現代中醫提倡的頭涼腳暖,非常有道理。
瓷骨枕睡時間長了,整個人都會覺得非常舒服。
一方面遲靜言愛上了瓷骨枕,另外一方面張鶴鳴卻拿瓷骨枕抓在手裡當成了武器。
要是讓遲靜言看到了,肯定驚呼一聲,這裡的每一樣東西,放到現代那都是價值不菲的古董,張鶴鳴卻把它當成了隨時犧牲的武器,真是太奢侈了。
話說小白,它正按照遲靜言的意思在某個窗戶口走來走去,忽然感覺到身後陰森森的,以爲是有什麼它不知道的生物準備偷襲它,身爲一頭老虎,它的心裡也好緊張,猶豫了下,猛地回頭。
它這一回頭,不僅嚇了它一跳,也把站在它身後的影子嚇了一跳。
張鶴鳴看到是小白,驚訝道:“小白,是你啊,深更半夜,你不睡覺,在我窗外鬼鬼祟祟幹什麼?”
小白沒有回答他,當然,以小白是一頭老虎的事實來看,它也不可能會回答張鶴鳴,它瞪大一雙虎眼定定地看着張鶴鳴,像是真的嚇傻了。
張鶴鳴把自己假設成一頭老虎,順着小白的眼神看去,這一看,才知道小白爲什麼露出驚嚇的樣子。
連忙放下還高舉在半空的手,對小白訕笑道:“小白,對不起哦,我不是要打你,這只是用來防身的!我沒想到站在窗外的是你!”
他覺得小白肯定能聽得懂他的話,纔對它解釋了那麼多。
很快,他就被小白弄糊塗了,看它的樣子,還是瞪大一雙虎眼看着他,真弄不清它有沒有聽懂他說話,正要再把剛纔的話重複一遍,突地感到到背後陰森森的,眉心一下子皺成團,表情忽然變得好緊張。
小白看着張鶴鳴驟變的表情,忽然就樂了,撒歡着腿越過張鶴鳴朝他身後跑去。
心裡暗道,你張鶴鳴也有害怕的時候啊,今天的月色真是太美了,星星真是太亮了,小白我的心情真是太好了。
張鶴鳴看到小白用一種帶着幾乎是亢奮的情緒朝他身後跑去,本就緊張的一顆心,更是在一瞬間擰緊成一團。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他一點都不喜歡。
小白在越過張鶴鳴時,居然刻意放慢腳步朝他翻了個白眼,對小白能翻白眼,張鶴鳴已經見怪不怪,他奇怪的是,怎麼從小白眼睛裡看到了幸災樂禍。
小白也不知道那根筋忽然就搭錯了,還故意用爪子踩了下張鶴鳴的腳,小白的分量,遲靜言是知道的,那絕對的是很重,一般的成年人,早就沒它的分量重。
這一腳,小白是用足了力氣踩下去的,可想到底有多痛。
小白這一腳,把張鶴鳴痛得眉頭又皺地更緊了,劇痛之下,他暫時忘了恐懼,回頭看去。
這一看,他看清了出現在他身後,讓他感覺到陰測測的是誰?
只見七王妃遲靜言正站在他的身後,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看就看唄,這不是讓他感覺到緊張的原因,讓他感覺到緊張,甚至不得不用吞嚥口水的動作,來緩解心裡的緊張是遲靜言在盯着他看時,浮現在嘴角若隱若現的微笑。
張鶴鳴敢拿頭擔保,他長這麼大了,見過各種各樣的笑,卻只有遲靜言的笑讓他感覺到毛骨悚然。
那種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的感覺哦,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知道。
“七……王妃……”一向伶牙俐齒的張鶴鳴忽然結巴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既然張先生睡了都能起來。”遲靜言看着他,嘴角笑意依舊,“我當然也能這麼晚還不睡,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當然沒任何問題,張鶴鳴嘴角動了動,嘴巴又張了張,他一幅很想說話的樣子,到最後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遲靜言視線輕移,由張鶴鳴身上移到他手上,在看清他手裡拿的是一個瓷骨枕頭,嘴角笑意又加深了不少,“張先生,大半夜的,你手拿着一個瓷骨枕頭在月色下散步,這情趣也太風雅了點!張先生身爲一個畫家,畫家的世界,我果然不懂。”
聽着遲靜言看誇獎,其實帶着諷刺的話語,張鶴鳴打了個冷顫,感覺到背心裡都滲出薄薄的一層冷汗。
他哭喪着臉望着遲靜言,道:“七王妃,我膽子小,有什麼事,您就直說吧,不要再和我打啞迷了。”
嗚嗚,他一個大男人,忽然好想哭,他有種感覺,沒事的時候啊,千萬不要單獨遇到遲靜言,真是應了大軒京城百姓私底下傳的那句話,“秀才遇到七王妃,也是有理說不清”。
他張鶴鳴從沒參加過科舉,當然不是有功名的秀才,他怎麼說得過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的七王妃。
遲靜言斂起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經地看着張鶴鳴,開口問道:“張先生,難道現在不是大半夜嗎?”
張鶴鳴擡頭朝天看了看,時間的確已經到了大半夜,遲靜言沒問錯,他沒吭聲,就代表默認了。
遲靜言端詳了下張鶴鳴的表情,又說:“張先生,難道你手上拿的不是瓷骨枕嗎?”
張鶴鳴根本不用低頭看,傳在掌心那種涼涼的感覺,他就知道被他當成防身武器的瓷骨枕還被他抓在手裡。
看瓷骨枕被遲靜言再一次提起,張鶴鳴真有種恨不得立刻把它扔掉的衝動。
如果瓷骨枕會說話的話,肯定好緊張,發生的一切都和它沒關係,它是無辜的,爲什麼要把它扔掉呢,要知道,它既然帶着一個瓷字,肯定是很脆弱的。
遲靜言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小白的頭,一隻揉了揉鼻子,“張先生,說吧。”
張鶴鳴一頭霧水的看着遲靜言,“七王妃,我說什麼啊?”
他這一次絕對不是裝傻,而是真的不知道。
遲靜言撫摸着小白的手頓了頓,繼續摸着,掀起眼簾看着張鶴鳴的眼神也是雲淡風輕,不帶一絲波瀾,張鶴鳴被這樣的眼神看久了,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心慌。
他知道遲靜言已經知道他和樓封之間做的交易,在確定了一直以來壓抑在心裡,生怕她知道的事後,心裡鬆了長長一口氣,“七王妃,對不住了!”
話說着,他就雙手抱拳,膝蓋彎曲,要對遲靜言跪下,由此可見,張鶴鳴也是個勇於承認錯誤的好孩子,至於改不改,那就另當別論了,至少人家是敢於承認錯誤。
遲靜言又不是個抓着別人的錯誤,非要頂真到底的人,看張鶴鳴主動承認錯誤,這一頁就翻過去了,“張先生,虧你還曾自詡風流人物,那麼擅長美人畫呢,不要那麼迂腐好不好,動不動就下跪,這既不像你的風格,也不是我所喜歡的。”
遲靜言爲什麼這樣說呢,因爲張鶴鳴的對着她的下跪並沒有成功,他才跪到一半,遲靜言朝小白一個眼神,小白心領神會,衝上前,阻止了下跪到一半的張鶴鳴。
張鶴鳴聽了遲靜言的話,低下頭,臉上閃過窘迫,他不得不承認,遲靜言的話雖然帶着幾分諷刺,卻是道出了一個事實。
曾經的他,是多麼意氣風發,桀驁不馴,哪裡會像現在這樣,像是骨子裡的奴性被人激出來了,動不動兩條腿像是控制不住似的直朝下彎。
遲靜言望着張鶴鳴,笑道:“張先生,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張鶴鳴猛地擡頭看着遲靜言,“七王妃,有什麼問題,您儘管開口。”
他以前是怕上遲靜言的當,纔會對她露出敬畏,經過這一次,他是從心裡真的佩服遲靜言。
遲靜言朝前走了一大步,拉近了和張鶴鳴的距離,她這個動作卻是把張鶴鳴嚇了一大跳,“七王妃,你……”
“我這張臉……”遲靜言截上他的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覺得像不像某一個人?”
遲靜言爲什麼想起問張鶴鳴,她和夜國的女帝長得像不像,也是因爲想起了他畫美人畫的專長。
據說有很多人曾經一探神秘的夜國,全部都失敗了,除了張鶴鳴,他從來沒有在遲靜言一行人面前掩飾過他曾經在夜國待過的事實。
夜國雖說是個女人當家作主的社會,女人是一切的主導,男人爲輔,女人畢竟是女人再怎麼強勢,也是愛美的,張鶴鳴能全身而退,說不定和他會畫美人畫的特長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