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封臉色如常,真的“滾”了,而且很麻利,遲靜言自然緊緊跟着她。
遲靜言退出御書房時,還是回頭看了眼,她看到慕容紅走到龍牀邊,沒有坐在龍牀邊沿上,而就是站在龍牀邊,居高臨下看着躺在龍牀上酣睡的人。
這不像一個正常的女兒對母親所做的,遲靜言飛快收回目光,退出御書房。
遲靜言因爲有片刻的回頭,所以並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個人出現在樓封面前,她左右看了看,這才湊到樓封耳邊低語。
樓封聽後,眉心擰成一團,回頭看了看遲靜言。
遲靜言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就對樓封點點頭。
很快,右相樓封的轎子就離開了皇宮直奔右相府。
對於並不是很熟悉的人,一般的人很少會去關注細節,就比如樓封的轎子,來的時候還是三個轎伕在擡,回去的時候就變成了兩個轎伕。
而且樓大人在宮裡待的時間雖短,卻像是又吃胖了很多,這兩個轎伕擡得明顯有點吃力啊。
當然有點吃力了,化身爲轎伕張鶴鳴和冷雲在心裡這樣想,試想一下,一頂轎子裡除了兩個女人,還有頭至少上百斤的老虎,擡起來的時候要說一點都不吃力,那纔是假的。
遲靜言本來不想坐進轎子,空間小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她真的不想再和樓封單獨相處,對她那聲“太子殿下”,真心受不了。
最後上轎,也是因爲樓封說有話要和她說。
剛纔在御書房門口,湊到樓封邊說話的人,穿衣打扮一看就是宮裡的人,遲靜言約莫着她是樓封安插在宮裡的眼線。
她很肯定這次樓封要說的很端木亦塵有關,根本沒猶豫,坐進了轎子裡。
等轎簾放下來,外面的兩個“轎伕”把轎子擡起來,遲靜言才感覺到什麼不對。
小白看到遲靜言皺眉,格外乖巧地匍匐在她腳邊,它不這麼乖巧倒好,遲靜言不會懷疑到它頭上,它的表現實在太做賊心虛了,遲靜言對它說:“小白,擡頭看着我。”
小白彆扭,一顆腦袋左扭右動,就是不肯擡頭看遲靜言。
遲靜言哼了聲,“小白,你這是沒聽到我說話嗎?”
伴隨着遲靜言的這句話,能很明顯的看到小白的耳朵抖了下,它還在猶豫。
遲靜言看着它抖動的耳朵,籲出口氣,“弗朗西斯科.德.保拉.居安.尼波莫切諾.克瑞斯皮尼亞諾.德.羅斯.帕布羅.迭戈.荷瑟.山迪亞哥.瑞米迪歐斯.西波瑞亞諾.德.拉……小白同志!”
樓封只覺得遲靜言說的這一串話好繞口,還沒明白什麼意思,小白已經猛地擡頭,一雙虎眼閃發着討好的光注視着遲靜言。
這是遲靜言給它起的全面,也是兩個人之間的暗號,通常遲靜言不會這樣叫它,但是隻要一這樣說,就代表她快要生氣了。
遲靜言並沒有發火,而是目光慈祥的看着小白,“你果然吃大蒜了。”
轎子的空間本就不大,外加轎簾還都放下着,氣味自然很難聞,遲靜言一開始還以爲是樓封某個地方通氣了,後來看到小白心虛才覺得可能這些刺鼻的味道是它弄出來的。
在她的教育之下,小白已經是頭懂廉恥,紳士味十足的老虎,如果說是它沒憋住在轎子裡放了個屁,這也不大可能。
種種可能都排除後,就剩下最有可能的那個可能,那就是小白吃什麼有氣味的東西了。
果然啊,遲靜言都看到小白嘴角還有沒來得及舔掉的蒜泥。
韭蒜之類,能造成很難聞氣息的東西,遲靜言基本不吃,小白生爲她養的一頭寵物,飲食習慣和她其實挺像。
當然,也有不一樣的地方,比如小白對燒雞,尤其是對燒雞屁股的熱愛,這是遲靜言沒有辦法理解的。
遲靜言看着小白嘴角掛着蒜泥的樣子,實在是太滑稽,母愛氾濫,擡起衣袖替它擦掉。
小白好感動的說,遲靜言不但沒有責備它,還這樣溫柔的替它擦嘴角,張開嘴,想像以前那樣討好的舔舔遲靜言的手背。
小白一張嘴,這味道……
遲靜言要不是自控能力還算不錯,估計早抓起小白把它扔出轎子。
樓封就坐在遲靜言的對面,把她的一舉一動,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收在眼底,她對遲靜言是越看越滿意。
這樣善良沒什麼心機的人,纔有可能是女帝和帝后所生的孩子,這樣的人,才配當夜國太子嗎,夜國交到她手上,她才放心。
遲靜言感覺到樓封一直在看着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裝模作樣呵斥了小白一頓,小白知錯的低下頭,早知道那隻豬蹄是蒜蓉味的,打死它也不吃了。
吃的時候沒察覺,等吃完了,才發現味道好濃。
樓封的聲音傳到耳邊,“太子殿下,您要找的人,可能真在宮裡。”
遲靜言言擡頭看着樓封,“樓大人,怎麼才能找到他?”
雖然進宮只走了一條路,夜色裡,看不大清很多東西,遲靜言也看得出夜國的皇宮佈局很巧妙。
不知怎麼了,忽然之間,她就想到了端木亦塵告訴她的那個故事,據說夜國的開國女帝,極有可能是大軒開國皇帝端木譽最寵愛的妃子,那個叫慕容瀾的女將軍。
慕容瀾,那是個被情傷到體無完膚的女人,時間過去上百年,她所創建的皇宮,處處都能看到她當初的機警和戒備。
是怕端木譽找來嗎?
遲靜言很明白,單憑他們那幾個人,想順利找到端木亦塵,再把他帶走肯定很難,這纔會再次開口語帶懇求的問樓封。
遲靜言現在看着樓封的樣子,剛好有點微微側着臉,樓封不由愣住了,等回過神,笑道:“太子殿下,只要你答應微臣願意做回太子,微臣對太子殿下自當死而後已!”
這算不算乘機要挾,當然算,只是遲靜言眼下是真沒辦法,哪怕是要挾,也只能接受。
“我答應你。”遲靜言輕輕頜首,心裡卻暗暗說道,這只是我的緩兵之計,你也不要太當真。
樓封又不是第一天做丞相,怎麼會不知道遲靜言點頭同意,只是緩兵之計,不過,遲靜言能點頭,她已經很高興了。
後面,她自然有辦法讓遲靜言一步一步真的坐上太子之位。
自從去年,女帝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清醒的時間遠沒有昏睡的時間多,太子慕容紅就開始對付那些對女帝忠誠的大臣。
樓封哪怕身爲右相,很多時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能保住一個,卻不能保住第二個。
看着忠誠被害,女帝身邊值得信任的人越來越少,樓封的心很痛。
慕容紅早就視樓封爲掌中刺眼中釘,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只是苦於機會還沒成熟,爲了找到陷害她的機會,去年開始就派人監視着右相府。
至於這一次遲靜言去找她,也是她算準了,把躲在暗處的人打昏了,算算時間,那個人應該是醒了,要不然就該懷疑是有人把她打昏的,所以爲了遲靜言的安全,她不能再去右相府。
遲靜言在大軒時就見識到這羣古代人的勾心鬥角,其實一點都不現代人笨,一個個都是玩心機的高手。
在半路,她提出下轎,樓封有點不放心,遲靜言卻撩起轎簾,指着外面的兩個轎伕說:“樓大人,有他們保護着我,你還不放心嗎?”
小白沒被遲靜言說到,意外之餘,也傷心了,它其實也是個好保鏢。
很快,它就知道是它想多了,因爲遲靜言之所以沒說到它,不是因爲把它忘了,或者覺得它身手不好,而是另外有任務安排給它。
嗚嗚……當小白聽了遲靜言給它安排的任何,哪怕它是頭一直以男子漢自居的老虎,也有種想爪子拍地痛哭流涕。
不帶這樣的吧,居然安排它去保護樓封。
看樓封那虎背熊腰的樣子,哪裡還需要它保護啊。
遲靜言做這樣的安排也是她的打算,張鶴鳴和冷雲和她一樣,肯定不能去右相府,樓封雖說看起來魁梧強壯,到底是個女人,讓她一個人走回去,遲靜言還是有點不放心,沒辦法這個保護樓封的重任,就落到了小白身上。
小白再怎麼不情願,既然是遲靜言吩咐下來的命令,它都只有服從的命。
就這樣,四個人外加一頭老虎,分成兩組,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以遲靜言爲首的那一隊,相對來說比較沉默,因爲這三個人,可以說各懷心事,正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至於另外一隊,那就太熱鬧了,要不是遲靜言說讓它護送樓封回去,它早轉身跑了。
它雖然長得很帥,被一箇中年女人用異樣慈愛的目光,一直盯着看,到底也會不自在,它已經用眼神回瞪,以表示對樓封看它眼神的不滿,沒想到,樓封的臉皮那麼厚實,被它瞪了,還是看着它。
小白身爲一頭老虎,也硬被她盯地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可想,樓封的慈愛眼神有多嚇人。
小白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想早點結束這種感覺,就開始朝前狂奔。
就這樣本來說好的,本來由小白跟在樓封后面一路保護她,到最後完全是樓封跟在小白身後追它。
小白時不時的朝後看看,淚崩了,這叫怎麼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