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美慧回頭,美眸輕轉,眸光如刀,刀刀落在身後人身上,保養得當的臉上掛滿陰森詭異。
那這就是範美慧對費靈玉的報復,她不是喜歡霸佔着端木景光嗎?
她不是讓她這個中宮皇后成爲擺設,受盡天下人的恥笑嗎?
她不是能有本事讓端木景光厭惡太她這個皇后嗎?
很好,她就讓她的兒子來替她償還。
每隔一個月,只要想起費靈玉,她就會來密室看她的小兒子,爲了“報答”她,還會讓貼身太監去街上找來最髒最令人噁心的乞丐,然後……
對這樣的經歷,自出生就被關在暗無天日密室裡的年輕男子,似乎早已習慣,目光呆滯,那雙被古書神化了的雙瞳,早就蒙上了層層晦暗的濁氣,靈氣全無。
走出密室,她眼前閃過端木亦塵那張和費靈玉有七成相似的臉,心裡蔓起滔天恨意,要不是爲了費家那筆寶藏,她怎麼可能會留那個賤種到現在!
所有的人,包括端木景光都以爲費靈玉的失蹤和她有關,她偏不去澄清。
有的時候,任人猜想,卻不澄清,也是種樂趣。
腦海裡浮現那個至高無上,穿着明黃色錦繡龍袍的俊美男子跪在她面前場景,心裡就一陣酣暢淋漓的痛快。
只是在享受這所謂樂趣的同時,她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點,她的父親,包括她的家族,都因爲她的樂趣,付出了極爲慘痛的代價。
自從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把費靈玉的消息告訴他,卻被她極盡冷嘲熱諷,失望而去,端木景光再也沒有讓她這個中宮皇后侍寢。
爲人夫,卻故意冷落妻子,這在尋常人家,也是寵妾滅妻的大不當之舉,更不要說這是皇宮,一個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一個是一國之母的皇后。
端木景光自從費靈玉失蹤後,不光開始大張旗鼓的納妃,而且只要是稍微看上眼的宮女,都能爬上他的龍牀。
那段時間,對宮裡的宮女來說,景光帝的龍牀,是比進宮前出門買個菜都容易。
有深謀遠慮的大臣,紛紛抓緊時間把家中女兒送入宮。
一時間,宮裡面娘娘爲患,朝堂上國丈爲患。
言官不止一次進言,景光帝根本不聽,依然沉溺於酒色,那段時間,清醒的時間遠遠沒有酒醉的時間多。
皇帝都那樣,更何況下面的大臣。
很多大臣開始公然斂財,以權謀私者,比比皆是。
隨着景光帝的大肆納妃,很多大臣都成了國丈。
眼看朝臣愈演愈烈,正牌國丈終於坐不住了。
那天,範丞相在御書房門口跪了整整一天,景光帝都不爲所動,抱着新得的美人在御書房飲酒作歡,最後範丞相昏厥過去,是在絲竹聲中,被宮人擡出去。
費靈玉失蹤的第一年,景光帝鬧騰的最厲害。
宮裡的女人一個接一個的懷孕,又一個接一個的流產,事情太詭異,最後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放到皇后範美惠身上。
放眼後宮,除了皇后,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一時之間,前朝混亂不堪,後宮烏煙瘴氣。
就當所有的人都以爲景光帝將一蹶不振,有異心者甚至開始暗中籌謀起兵奪位,忽然之間,經過一年的自暴自棄,儼然已經是死灰的景光帝讓人大跌眼鏡的清醒了。
重新振奮後的景光帝,回到了他還是皇子,爭奪皇位時的鐵腕。
兩年後,朝堂上已經不再是範丞相一人獨大,隨着那時景光帝納娶了衆多大臣的女兒爲妃,朝堂上國丈四起,很多原本站在範丞相一邊的大臣,都有了異心。
等範丞相想起去後宮找女兒,已經晚了,他被人其他大臣以大不敬之罪,參了一本。
事情其實很簡單,那天,範丞相遞上去的摺子,又被景光帝原封不動的退回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遞上去的摺子,沒有硃批就回到他手裡。
朝堂上的不順,再加上長久以來的鬱悶,範丞相被人拉去喝酒時,就多喝了幾杯,酒喝到一半,酒樓風韻猶存的老闆娘,扭着丰韻的腰肢走到他們桌邊。
原來,她聽人叫範丞相,特來找他要一副墨寶。
那天,範丞相大概真是酒喝多了,向來謹慎,從不隨意給人留墨寶的他,居然在酒樓老闆娘的發嗲下,在她拿來的紙上,寫下一句詩。
“庭草無人隨意綠”!
第二天,當他頂着宿醉後的頭痛出現在朝堂上,景光帝手一揚,有東西直接砸到他頭上。
看清砸中他額頭,又落到他腳邊的東西是什麼,他打了個冷顫,驚得一身冷汗。
“皇上!”他跪下,滿臉惶恐,顫抖着嗓音解釋,“您誤會了!”
景光帝對這個當年扶持他登上皇位,又是他丈人的老者,再也沒了當時的感恩,甚至,連帶着寬容都沒了。
他眯起眼睛,眸光冰冷而危險的鎖在下跪老者身上,“朕誤會了?難道丞相是想告訴朕這字不是出自丞相的手嗎?”
範丞相又打了個寒顫,把頭埋地更低,“皇上,老臣……”
他剛開口,景光帝已經厲聲截上他的話,“丞相還是想堅持朕冤枉你了嗎?”
字字凌厲,句句犀利,範丞相動了動嘴角,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他明白自己是被人下套了,給他下套的人,正是當年他傾盡全力幫助登基爲帝的好女婿。
景光帝到底沒有把事實做絕,範家舉家被流放,皇后範美惠卻沒有被連累到,她依然是中宮皇后,從此以後,卻只有皇后之名,再也沒有皇后之實。
皇后也當真是能忍,孃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沒有見她出來懇求景光帝一聲。
費靈玉失蹤的第二年,發生了很多事,先是景光帝的崛起;接着是隻手遮天的範家衰敗;再接着景光帝不知怎麼,就臨幸了皇后宮中最最下等的粗使宮女。
那個宮女祖墳真是冒青煙了,一朝臨幸,居然讓她懷上了龍胎。
那個時候,景光帝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勤政,基本不怎麼去後宮,後宮那幫女人吃飽了沒事幹,就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是非。
議論到最後,爲什麼宮中最低等的粗使丫鬟會爬上皇帝的龍牀,只怕是皇帝故意氣皇后。
臨幸皇后宮中相貌醜陋,最低等的粗使丫鬟,不是爲了羞辱皇后,實在找不出其他原因。
就當後宮那幫女人等着粗使宮女流產,卻聽到了皇帝讓皇后親自照看粗使宮女肚子裡那一胎的消息。
皇帝的聖旨,更是應徵了宮裡以前流產的那些孩子是怎麼回事。
於是,那些失去孩子的妃子,會想各種辦法對付皇后。
沒有了實力雄厚的孃家可依靠,皇帝又那樣對她,宮中那幫奴才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尊敬她那個皇后。
回想起那段在宮中過的最窩囊,最沒尊嚴的日子,範美惠本能反應的截斷不堪的記憶,她拉回思緒,大步走出佛堂,身後傳來太監尖銳的緊張聲,“太后,您走慢點呢,當心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