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上輩子看到的和接觸到的那些大公司,還是自前幾年以來松江府一直實行的張氏商會,張雷一直走的是融資的道路,所以對於他來說這並不是什麼新奇和陌生的事情。
但是百姓不知道啊,他們聽張雷這麼一說,雖然直覺告訴他們似乎是很厲害的樣子,但是想起要把自己的錢交出去給張雷,他們又開始躊躇了起來。
突然之間,有一個年紀大約五十的莊稼漢操着沙啞的嗓子說道:“大老爺,咱泥腿子沒聽明白呢,我斗大的字不認得一筐,你就再多說一些唄。”
看着下面的人一副一知半解的樣子,張雷知道自己剛纔說的那些話基本上就沒有人明白的,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好吧,那我就多說一點吧,如果剛纔我的解釋你們聽不明白的話,那我就直接了當地告訴你們,你們可以把錢放到我這裡來,然後我幫你們錢生錢,到時候你們就用錢來賺錢,明白了沒?錢生錢。”
這下子估計就有不少的人聽懂了,而且看起來好像也有點心動,張雷接着說道:“你們想想看,只需要把你們手裡面的錢都放到我這裡來,等到一年之後你們就可以從我這裡拿回去更多的錢,而你們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做,難道不覺得這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嗎?”
“那要是你們做生意的虧本了怎麼辦?”突然之間人羣裡面有個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這是一個身穿絲綢身材肥胖的人,他是帶着一羣僕人過來看熱鬧的。
張雷看了他一眼。大聲說道:“你提得很好。做生意嘛。誰也不能夠保證自己就一定不會虧本,那樣的話大家就都做生意去了,誰還願意種田?那我在這裡再說一下,但凡是你們拿錢過來的,如果我做生意虧本了,那你們的錢我一點都不會動,你拿過來多少,我還是照樣多少拿回去給你。所有的損失都我來承擔。”
大家都沸騰了起來,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只賺不虧的買賣啊。
“好了好了,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呢,就去那邊登記,如果你們認爲我是在說笑話呢,那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該幹嘛還是幹嘛去。”張雷說完,然後馬上就下了臺往後面去了。
百姓們狐疑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我,然後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從懷裡面拿出來一個錢袋。說道:“張大人這些年來可是爲咱們百姓做了這麼多的好事,大家都看在眼裡。我第一個信他。”
大家都朝他看了過來,然後這書生便在大家的目光之中來到了張雷說的那個報名的地方,說道:“既然大家都還在觀望,那我就來第一個報名,今日我身上就帶了這些錢,你給寫上吧,以後若是可以追加的話,我再過來。”
“嗯,可以的,到時候會在這門口豎一塊告示牌子,每一天午時會將最新的情況公佈出來,大家都能夠看得到,若是有疑問的就可以隨時過來問。”負責登記的那人說道。
年輕人將自己錢袋裡面的錢全部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面,竟然全部是金幣,這不由得讓人多看了他幾眼,想必這是哪家的少爺公子。
“總共十二兩黃金,摺合白銀一千兩百兩。我們張大人這一次是準備募集一百萬兩銀子,你這裡總共佔了這麼多,對吧,你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在這裡籤個名字。再說明一下,如果咱們這一百萬兩銀子又賺到了一百萬兩也就是翻倍的話,那你就可以得到兩千四百兩銀子。”
這書生瀏覽了一次,然後很瀟灑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笑着說道:“張大人必然是想爲百姓賺錢,這個我是十分相信的,等哪天再拿了錢來再說。”
“多謝公子對張大人的信任,日後張大人一定會感謝你的。”這人說道。
這位公子走了之後,百姓們終於點燃起了心中的熱情,穩賺不賠的事情誰不去做?剛纔只不過是需要一個人帶頭而已,現在帶頭的人來了,那大家還不緊巴巴地跟着,沒聽說只需要一百萬兩麼,要是手腳不麻利的直接讓人給搶了先,連這送錢的機會都把握不住,那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張雷坐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面,透過窗戶能夠看到下面火爆的場面。看到這一幕,站在身邊的姜玉陽忍不住問道:“張大人,咱們不是不缺錢嗎?爲什麼還要做這樣的事情呢?怎麼看都是吃力不討好啊。”
“是啊,這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來的,這根本就不符合商業的規律嘛。”這說話的卻是馮庸,他作爲張氏商會實際上的掌門人,對金錢和利潤的敏感程度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張雷解釋說道:“你們只是想着賺錢,但是我做這個事情,卻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賺錢的,只不過我就是想引起百姓們的關注。這麼說吧,讓百姓們出錢,他們肯定會關心自己的錢的去處,自然就會關注我拿這些錢去做了什麼事情。其實很早之前我就已經發現了一個問題,官府和百姓的聯繫實在是太不密切了,可以說是完全脫節的。反正官府做什麼事情,只要不是抓壯丁,那基本上就和百姓沒有任何關係,那百姓也就不會去關注官府會做什麼。官府是管理者,但是體驗的人卻是百姓,只有這兩個系統結合起來,百姓們能夠表達自己的訴求和需要,官府再根據這些需要來調整自己的政策,這個國家和這個朝廷纔會發展得越來越好,反之則是走向兩個極端,正所謂官逼民反,在我看來就是這麼一回事,那些百姓如果不是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了,又爲什麼要冒着誅九族的危險去造反呢?”
“張大人說的好啊,一聽張大人這話,真的是如醍醐灌頂,感覺之前幾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官府和百姓只見的關係,嘿嘿,張大人是怎麼想到的呢?”那葛威拍馬屁說道。
張雷看了他一眼,對於這個人他從來都沒有什麼好感,只不過是崇禎派過來的,就讓他在這裡待着罷了,他說道:“《荀子.王制篇》中有這麼一段話:“庶人安政,然後君子安位。傳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再往前,《荀子.哀公》裡有說,平明而聽朝,一物不應,亂之端也,君以此思憂,則憂將焉而不至矣?君平明而聽朝,日昃而退,諸侯之子孫必有在君之末庭者,君以思勞,則勞將焉而不至矣?君出魯之四門,以望魯四郊,亡國之虛則必有數蓋焉,君以此思懼,則懼將焉而不至矣?且丘聞之,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君以此思危,則危將焉而不至矣?”
“這些話說的是什麼意思想必你是比我還要清楚一些,你們讀書的人就是搞這樣的事情的,但是很可惜的是,你們滿腹經綸,但是卻不知道要怎麼做,就好像你們每個人都有一座金山,但是卻不知道怎麼花錢一樣,我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加悲哀的了。本官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好在一直就是個老百姓,所有的官員之中,沒有人能夠比本官更加知道百姓需要怎麼,要怎麼做纔會將這些東西帶給百姓。”
“閃開閃開。”就在這個時候,下面突然之間傳來了叫喊聲,和那些百姓們的聲音截然不同,張雷往下面一看,卻看見一頂轎子往這邊過來了,剛纔喊話的就是開路的那些人。
張雷一下子站了起來,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是怎麼回事?走,下去看看去,在本官的地盤居然還有人這麼囂張,就不怕本官直接下令砍了他?”聽到這話,旁邊的葛威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下了樓來,那些人看到張雷過來了,便趕緊打招呼,張雷不去管他們,而是來到前面說道:“老七,去問問來的是什麼人,居然如此囂張。”
姜玉陽從人羣中擠了出去,張雷看了看那登記的本子,發覺上面已經有許多人認捐了,不過金額還不到十萬兩,與張雷的目標要求相距甚遠。
看到有人過來,開路的那兩人朝姜玉陽圍了起來,左邊那人問道:“站住,你是什麼人?”右邊那人說道:“再往前面一步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姜玉陽是個什麼人物?跟着張雷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早就已經鍛煉出了無比強悍的膽量,哪裡會害怕這些威脅,更別說現在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面,有張雷的撐腰,就算是前面來的是皇帝他也不會心慌的。
“放肆,在我們的地盤上面還敢這麼囂張,小子,你以爲我是嚇大的?叫你們的主子從轎子裡面下來,否則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了。”姜玉陽的手中出現了幾把明晃晃的飛刀,抵住了這兩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