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的鋪子在城裡,張雷騎馬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因爲張雷吩咐了要全力救治茅栓,郎中看在錢的面子上也答應了,所以現在鋪子裡就他一個病人而已,除了郎中自己,就只有幾個學徒在抓草藥。
“你來了。”郎中正伏在櫃子上寫着什麼東西,看到張雷,郎中打了個招呼,然後又繼續自己的工作去了。
張雷問道:“病人情況怎麼樣了?”
郎中頭也不擡地說:“沒什麼大礙,先前只是因爲傷口處理不及時,環境又不好,所以感染了,我把裡面膿水和腐肉都弄出來了,上了藥,他現在在病房裡面。醫治好是沒什麼問題的,只不過這手估計以後就不太利索了。”
聽到茅栓沒什麼事情了,張雷的一顆心也算是放下來了,只要人沒事,手不靈活沒關係,熟悉打鐵的還有陳老錘,甚至還可以把周老闆請過來,這都不是什麼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夠將他醫治好就行,多謝你了。”張雷說道。
郎中已經把藥方子寫完了,他站起來懶洋洋地說道:“救死扶傷乃是從醫者的天職,說什麼謝不謝的,現在我要進去給他換藥,你進來看看罷。”
看到郎中進來,茅栓說道:“我這還有多久纔好?”
張雷在外面聽着他中氣十足,顯然是這些天已經把精氣神給補回來了。郎中說道:“不要着急,這纔多少時間?傷筋動骨一百天,老老實實待着吧,等好了再說,你這麼着急去幹什麼?”
茅栓回答說:“我們一家人的命都是張老闆救的,我當然想快點好起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一百天實在是太長了,那得花多少錢?不行不行。”
“你就好好養傷吧,錢的事情不要操心,既然已經決定要醫治了,那自然要治好了。”張雷從外面進來說道。
張雷的到來讓茅栓完全沒有想到,他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說道:“張老闆怎麼來了?”
“我要是不來,恐怕你都要跑回去給我做工了,那你這醫治到一半的,到時候又不好,豈不是浪費了我那麼多錢?哈哈。”
一番話說讓茅栓羞愧得滿臉通紅,爭辯道:“我這是心中不安啊,我本是難民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承蒙張老闆收留,要是不能報答張老闆,那豈不是比那畜生還要不如?”
“你這是什麼話?以後用到你的時間多的是,恐怕多到你都會煩悶,現在你就什麼都不要想,三個月之後,我再來給你安排工作,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管,要是讓我發現這三個月裡面你不老實,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哦對了,你媳婦在我那裡幫小工,每天能夠賺些銀子,你兒子我留下來了,編進了我的衛隊裡面。你就不要擔心他們了。”
既然張雷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茅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一番感激的話,聽得張雷有些鬱悶。
過了小半個時辰,張雷才離開醫館回徐家營去。
現在的徐家營村已經被張雷充分利用起來了。到處都在建房子,要是有那條件估計張雷非得建造出幾棟摩天大樓來不可。
“張老闆。”張雷一到工地上,大家都紛紛打招呼。雖然現在張雷已經有官職在身了,但是對於普通人,張雷還是會叫他們稱呼自己爲老闆而不是大人。
張雷看着這片工地,前面一大片地方已經平整出來了,大家正在夯土,這裡背靠着平緩的坡地,稍微休整一下就能夠種植農作物,所以這裡是供給那些從事農業生產的人住的。而且張雷的設計圖裡面,這房子是四合院樣式,從大門進去之後是一圈的房屋,中間一個院子。而且爲了節約土地,把儘可能多的農業人口全部納入進去,這棟房屋有兩層,每一層還有兩層圍欄,前後住兩戶人家,一戶門朝外面開,從外圍欄下樓。居住在朝裡邊的這一戶人家就從內圍欄下樓。而且一戶人家的面積也不大,所以這一棟樓足足可以居住進一百戶人家。
中間的院子在這一圈房子的圍繞下,形成了一個小廣場樣式,裡面有四個磨盤,一個天井。在張雷的規劃中這是提供給大家集體勞作使用的。比如說磨豆子打穀子曬東西之類。
看到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再工作,張雷十分欣慰。就這樣按照步驟下去,不出一個月,這一棟樓就能夠完全建造好了。相比於張雷,這些工人們更加迫切地希望將這棟房子建造好,因爲以後他們將會住在這裡,而現在,他們一到晚上就誰在木板材料上面。
這樣的房屋張雷計劃總共建造五棟,每一棟房屋的售價都是五兩銀子,在張雷看來,這根本就是後世的廉租房。
在碼頭旁邊,張雷計劃修建一座鋼鐵廠,利用水能作爲動力。
同時他也擴建了碼頭,使之能夠停泊更大噸位的船隻。
總而言之,現在的徐家營,都在按照張雷的計劃進行着改造,就好像是去年他離開徐家營之前所設想的那樣。
因爲有了張氏商會源源不斷的利潤支持,所以張雷能夠維持這麼大的工程開支。張雷現在每天的任務除了監工之外,就是在家裡面設計鍊鋼所需要的設備。如果能夠鍛造出上好的鋼材,就能夠改良火銃和銅炮,並且能夠讓戰船的防禦能力大大增加,這在即將到來的全國大混戰中是十分有必要的。
這一日,照例是上午去監工回來,下午在家裡面設計圖紙。這一段時間羅德曼和高程兩人天天訓練着百人隊,不大的徐家營隨時都有可能看到他們兩個人的身影,而且看起來似乎是兩個人已經較上勁了,誰也不佩服誰,每日那百名少年都被訓練到累得一點力氣都沒有,有幾個人結束了訓練之後下水洗澡都差點睡着了。這些張雷都看在眼裡,喜在心中。在他的理念裡,只有現在流淚流汗,將來上了戰場,纔會少流血。
臨近吃中午飯的時候,許久不見了的嚴覺卻突然之間出現在了他的家裡面,跟着他一起來的,還有三個鬍子花白老態龍鍾的教書夫子,身着傳統的儒生長袍,有一個手中還拿着儒教經典。
“張雷,你看看我都帶了誰來?”見到張雷,嚴覺指了指身後幾位老夫子,得意地說道。然後向三位教書夫子說道:“這個就是我所說的奇人張雷了,你們進徐家營所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是由他一個人在後面策劃完成的。”
對於讀書人,張雷向來客氣,特別是這種能夠有毅力讀一輩子書的,聽嚴覺這麼說,立馬就能夠猜到這是他請來在巢湖書院任教的了。他雙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張某見過三位老夫子。”
嚴覺說道:“這三位分別是趙夫子,錢夫子,孫夫子。是本官專程從京城託關係接過來的,其中這位孫夫子還是皇上欽點的翰林。”他最後指着那個手中拿了一卷經書的老夫子說道。
這位被特別點名的孫夫子一臉傲氣,對於張雷的熱情他絲毫都不放在心中。高高在上地說道:“今日所見所聞,實乃不堪入目。”
“此話怎講?”不理人也就算了,張雷知道那時候的高級教師都這德行,也就沒往心裡面去,只是這第一句話就把自己這麼辛辛苦苦所營造出來的一切全盤否定,難免讓他心中吃味,所以說話也不怎麼客氣了。
孫夫子絲毫不在意張雷語氣中的反常,拿着手中的經書甩了甩,說道:“年紀輕輕,不多講聖人之學,讀聖人之書,聽聖人之言,反倒去鑽研這些奇技淫巧,實乃對至聖先師之大不敬也。”
張雷都被這話給氣笑了,他厲聲厲色地說道:“呵呵,說什麼聖人之學,你們來的時候看到城外的難民了沒有?那一大片一大片的人,好幾天沒吃飯,快餓死了。是我在外面搭了施粥棚,熬粥給他們吃。睡就睡在大街上!要是下雨找不到地方躲雨的話就整日整夜的淋!他們也是人,你叫他們去讀你的聖人書試試?”
“你們來這裡,我很歡迎,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接下來任教的這所學堂,也是我造的。靠的是什麼?就是你口中的奇技淫巧,要是沒有這些,我怎麼賺錢買米施粥,怎麼給你們這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人蓋學堂?你們的聖人能夠幫我送錢來建房子安置他們?”
“停停停,老夫子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你就不要這麼激動了,你做你的,本官現在不是沒管你了麼?本官知道你爲什麼這麼做就行了,別人說就讓他們去說說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發覺場面有失控的危險,嚴覺趕緊站出來當和事佬。
孫夫子卻是來勁了,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張雷,說道:“無知小子,孔聖人豈容你等褻瀆?若不是看在知縣的面子上,非得說教說教你不可。”
張雷也不甘示弱,冷哼道:“隨時奉陪,不過我現在得去鑽研你口中的奇技淫巧去了。你繼續去侍奉你的孔聖人去吧,只是希望日後你不要有求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