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你們會後悔的
小泉次郎與林振華打宗招呼之後,又假意地寒暄了幾句,便藉故鑽進了西乎公司展臺的辦公區,找到正在忙着整理材料的河野芩生,對他問道:“河野君,我想了解一下,中國人到你們的展區幹什麼?”
尼宏重工是西乎公司的老客戶了,小泉次郎作爲一名技術人員,在採購設備時與西乎公司的銷售代表聯繫也比較多,與河野芩生算是有一些淡淡的交情。
河野芩生聽到小泉次郎這樣問,心中有些不悅,但既然是以往的朋友,他也不便不搭理,只是用應付的口氣答道:“小泉君,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中國人到我們西乎公司的展區來,自然是對我們的設備感興趣了。”
“他們要採購什麼設備?”小泉次郎繼續問道。
這一來,河野$淫蕩小說 class12/芩生可真的不高興了:“小泉君,你提出這個問題,恐怕有點太冒昧了吧?”
小泉次郎連連搖頭:“河野君,不是這樣的。這幾個中國人我認識,他們是非常狡滑的,你們可不能隨便答應他們的採購要求。”
河野芩生嚇了一跳,問道:“怎麼,他們是騙子嗎?”
“這例不是。…上泉次郎道,“但他們是我們的競爭對手。他們不按常理出牌,在市場上低價傾銷設備,已經從我們子裡搶走很多訂單了。”
聽說是尼宏重工的競爭對手,河野芩生輕鬆了,他裝出同情的樣子說道:“是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實在是太遺憾了。不過,這與你要打聽他們採購什麼設備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上泉次郎道,“他們採購設備是爲了改進技術,以便形成更強的無爭優勢。如果他們得到了這些設備,我們尼宏重工的市場就要全部被他們搶走了。”
河野芩生呵呵冷笑道:“小泉君,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他們只是你們的競爭對手,如何取得競爭優勢,是你們應當考慮的事情。我們西乎公司只是一個設備供應商,無論你們哪家,只要願意付錢,我們都可以提供相同的設備的。”
“可是,他們是中國人,而你們西乎公司和我們尼宏重工都是日本企業,難道你們能夠坐視不管嗎?”
“對不起,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河野芩生學着西方人的樣子聳了聳肩,說道,“拜託,小泉先生,這樣的事情應當是老闆們考慮的。我只知道,如果我能夠做成這樁業務,我是有提成的。”
“你……。”小泉次郎着實沒有辦了。河野芩生講的道理非常樸素,作爲一名下層的銷售人員,他關心的只是自己的業績而已,日本人與中國人競爭的事情,與他何干?
無奈何,小泉次郎只好奔回自己的展區,把左治義雄拉過來了。左治義雄自然不會去與河野芩生交涉,他直接找到西乎公司方面的負責人,一位叫松下永三的銷售總監。左治義雄與松下永三也是有些私交的,見了面說話不用繞太多彎子。
松下永三聽憲左治義雄介紹的情況,沉吟了一會,把河野芩生喊了過來,問道:“河野君,那些中國人想採購的,是哪些設備?”
“幾種用於高強度結構鋼焊接的特種焊機,他們還要求我們轉讓富氳保護焊的技術。”河野芩生說道,同時把幾種焊機的型號也向幾個人都報了一遍。
“這幾種焊機,和你們前一段時間向我們訂購的焊機是同一種類型的。”松下永三面無表情地對左治義雄說道,“左治君,看來你的判斷非常準確,中國人也打算搞高壓容器,可能和你們正在開發的產品比較類似。”
“不是比較類似,而是完全相同。”左治義雄說道,“根據我對他們的瞭解,他們垂涎於的萬噸大化肥設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尼宏重工目前主要的希望就放在的萬噸設備上,如果中國人搞出了同樣的設備,以他們的競爭子段,肯定會把價錢壓到誰都掙不到錢的地步,那個時候我們就慘了。
“我想,中國人應當是能夠掙到錢的。”松下永三糾正道。
“沒錯,他們的確能夠掙到錢,他們的勞動力價格低,而且他們消化其他成本的能力也比我們強。所以,最終他們會是勝出者。”左治義雄說道。
松下永三問道:“左治君,你們爲什麼不考慮和中國人談判呢?大家形成一個價格上的默契,這樣都有錢可掙,這不是很好嗎?”
左治義雄搖搖頭:“這是不可能的。這個市場說大也大,但說小也小。中國人的志向,不是與我們平分這個市場,而是要獨佔這個市場。松下君,在中國,像你們展廳裡那些人的企業一樣的化工設備企業還有很多,他們都處於停工的狀態。如果他們獲得了這些技術,能夠進入國際市場,他們是不會容忍其他人與他們共享這個市場的。”
“我明白了。那麼,左治君,你們要加油。”松下永三拍拍左治義雄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說完,便欲轉身離去。
“等等!”左治義雄抓在手,趕情我這說了半天,對方壓根沒搞明白我是幹什麼來的。我是來尋求一句勵志的話嗎?你跟我說句加油就完了。
“松下君,我來找你,是想阻止你們與這些中國人之間的交易,不能讓他們獲得這些設備。”左治義雄說道。
松下永三哪裡會不知道左治義雄的想,但他打心眼裡就沒打算答應左治義雄的要求。現在見左治義雄把話挑明瞭,他把臉一沉,說道:“左治君,我覺得你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吧?”
“不能讓國家獲得尖端裝備,這是有共識的事情,怎麼叫過分呢?”左治義雄說道。
“這個嘛…”松下永三臉上有些尷尬,他剛剛與一位蘇聯人秘密簽訂了一個協議,打算向蘇聯出口幾臺巴統限運的設備。左治義雄這樣一說,弄得他心驚肉跳的。
“左治君,這幾臺焊機,似乎不在巴統限運之列吧?”松下永三說道。
左治義雄索性撕下臉皮了:“松下君,我知道這幾臺設備是不在巴統限運之列的,但它們對尼宏重工是生死攸關的。如果中國人得到它們,我敢百分之百地說,他們一定會掌握的萬噸大化肥技術的。說到底,這相當於你們西乎公司直接幫助中國人打敗了我們日本的企業,你們作爲日本人的良心何安呢?”
松下永三呵呵冷笑道:“左治君,我覺得這句話挺耳熟的。”
“耳欺”
“是的,三年前的報紙上曾經登過類似的一篇文章,文章中質問你們這些化肥設備生產商,爲什麼要把大型尿素裝備賣給中國人。由於中國人得到了這些尿素裝備,他們大幅度地減少了從日本的尿素進口,使日本的化肥生產商遭受了嚴重的損失。在那個時候,你們作爲日本人的良心,又到哪裡去了?”
“過……左治義雄汗流浹背啊。他當然記得這件事情,過去。中國要從日本進口大量的尿素,尿素的定價權完全在日本化肥商手裡,中國在外匯短缺的情況下,不得不用大量的煤炭和石油來交換這些尿素。後來,包括尼宏重工在內的日本化肥設備廠商向中國出口了一大批化肥生產設備,使中國的尿素實現了自給自足,日本的化肥廠商再也掙不到暴利了。
當年爲了這事,有一位化肥商專門跑到尼宏重工的董事長辦公室,對着董事長大發雷霆。左治義雄清楚地記得,那位化肥商在離開尼宏董事長的辦公室裡,大聲地說過一句話:“你們會後悔的!”
短短几年時間,這樣的故事,居然發生在尼宏重工自己身上了。尼宏重工後悔了嗎?也許應當後悔吧,如果中國永遠只是尿素的進口國,他們哪有錢來更新設備,挑戰尼宏重工的霸權?
松下永三見左治義雄啞了,便乘勝追擊地說道:“左治君,恕我直言。
尼宏重工淪落到不得不與中國人去爭奪市場,完全是咎由自取。已經好幾年時間了,你們完全中斷了技術開發。早先的時候,你們是我們西乎公司的重要客戶,大量採購我們的設備。而這幾年,你們的設備採購大幅度減少,我聽說你們董事長的興趣已經完全轉到股票和房地產市場上了。如果不是你們落後了,中國人憑什麼能夠對你們形成威脅?”
“我們不是剛剛又向你們下了一大批訂單嗎?”左治義雄心虛地說道。
“是的,如果不是中國人把你們逼得無路可走,你們恐怕還是不會想到更新設備吧?”松下永三揭露道,“對不起,左治君,我們西乎公司目前的經濟狀況也不好,我無權拒絕一個有強烈購買願望和購買能力的客戶。如果我拒絕了中國人的訂單,我想,你們尼宏公司一旦取得了競爭優勢,肯定會故態重萌,回到不思進取的道路上。請你理解我,我向中國人出售設備,完全是爲了刺激你們的進取心啊。”
左治義雄被松下永三的這番話氣得嘴脣直哆嗦,太無恥了,實在是太無恥了。松下永三的意思明明是說,他並不在乎尼宏重工的死活,死掉了尼宏重工,西乎公司可以向中國人出售設備,同樣可以賺個盆滿鉢滿。在利潤面前,什麼同胞之情,又算得上什麼呢?
左治義雄有心大義凜然地給松下永三講一堂愛國主義大課,但他終於沒能說出來。尼宏公司當年向中國人賣化肥設備的時候,不也是和西乎公司現在的想一樣嗎?他想起了那位化肥商,他向着松下永三和河野芩生髮出了一聲低沉的怒吼:
“你們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