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從戰略意義上來說,註定是列強們爭相吞食的夾心餅。雖然一戰過去了十幾年,但波蘭人一直不敢懈怠,幾乎每天都在準備迎接下一場他們並不想迎來的戰爭。
華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東歐古城,也是波蘭的首都和國家文明的重要載點。美麗的維斯瓦河由南向北靜靜地流過市區,清純典雅,穩重大方。因爲有維斯瓦河的浸潤,沿河兩岸樹木蔥鬱,碧草如茵。
德、蘇之間歷來互相敵視,波蘭在兩強之中,任何一個錯誤的舉動都有可能招至戰火重燃。即便如此,原本古老、鏽跡斑駁的老城牆在最近的幾年裡還是被全部翻修一新,給民衆帶來了些許安慰。
然而,城外的幾十座混凝土地堡時刻在提示人們,戰爭並不遙遠,戰火重燃的威脅並非憑空想象。
離華沙往西約90公里處有三座互爲犄角的大型軍營,這是政府未雨稠繆、按照永久性工事建造的,目的是儘可能爲華沙爭取一小片安身之所。層層的鐵絲網能夠阻礙敵人的進攻,同樣也給民衆帶來了生活上的不便。
三座軍營互相眺望,紅白兩色旗和安全警告標識非常醒目。人們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這些設施能否真正擋住敵人的進攻,他們自己都表示懷疑。
作爲戰爭的緩衝地帶,德、蘇雙方都不想讓波蘭成爲對手爭取的軍事同盟,於是都對波蘭的武裝力量進行了嚴密的管控。
德、蘇的強勢介入,導致波蘭的國防幾乎爲零,但是,這並不影響意志堅強的波蘭人保衛祖國的決心。他們悄悄地發展軍事力量,並暗暗地屯積武器,以期戰爭來臨時捍衛自己的國土。
德、波雙方好像根本就沒有打算有什麼來往,從前連接兩國的公路早已年久失修,寂靜地隱藏在雜草叢中。
軍火走私在德國並不是什麼秘密,政府也曾明令禁止,卻從來沒有出臺任何有力的懲治措施。雖然如此,但針對敵國的走私卻是通敵的罪名,隨時有掉腦袋的風險。然而,政府越管控,走私者便越是看中這塊充滿血腥的大蛋糕,巴姆就是最先嚐到這種好處的黑商人。
巴姆與羅茲將軍分手後,很快便消失在樹林中。羅茲將軍並不喜歡巴姆這樣的德國商人,而且對他神出鬼沒般潛入波蘭也頗有介意,但巴姆現在還有利用價值,他也只好暫時聽之任之。
這一條長長的國境線駐防着德國第一、第十一集團軍,以及第十七機械化集團軍一個裝甲師。
除了隨處可見的邊防檢查站和軍事要塞,第十七機械化集團軍的裝甲師也不定時地在這條邊境線上來回巡邏。
邊境線是一條縱深幾十裡、荒無人煙的敏感地帶,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從這裡出沒的。然而,自從德國走私之風盛行後,這裡時常會有一羣灰頭土臉的陌生男子往來潛行,而且似乎非常熟悉這裡的每一條隱密小徑。
巴姆是這羣人的頭,似乎也是這羣人的衣食父母,只要是巴姆的指令,這羣人都會立即執行。
索科武夫松樹林到這條邊境線有相當一段路程,因爲部隊的駐紮,他們只能徒步越過。
一個不俗的交易過後,極其興奮的巴姆也顯得有些疲倦,因爲他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同伴們都非常疲勞,互相借力朝着荒草地外面走着,眼看就要回到大路上,大家隱隱聽到了大功率馬達的轟鳴聲。聲音很特殊,根據巴姆這些年的經驗,發現極有可能是裝甲車發出的響聲。
“見鬼!是國防軍裝甲師的巡邏隊!”巴姆馬上反應了過來。
說話間,隆隆的裝甲巡邏車已經拐過一叢低矮的樹林,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很顯然,巡邏車也發現了這一羣不速之客。
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巴姆愣在原地,眉頭緊皺,沒有說話。十幾雙眼睛也一齊直直地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雜草深處,一輛全新的四型坦克和一個邊防巡邏小分隊迅速向這邊開了過來。
待到雙方距離不到百米的時候,巴姆一行人已經“光明正大”地站在了路邊。深知國防軍厲害的巴姆根本不敢帶着這些人躲進路邊的草叢裡,否則便是不打自招,甚至可能直接吃槍子。
“別害怕兄弟們,冷靜點,對!冷靜點。在這個地方,出了問題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會有。大家如果不想死,就儘量裝出很自然的樣子,對!很好!就象我這樣。”巴姆一邊說一邊帶着大家沉着冷靜地往大路上走。
鎮定的巴姆帶頭走在最前面,幾乎和國防軍同一個方向行進。不多時,裝甲師的巡邏隊便很快趕上並超過了他們。當最後一名巡邏隊員從他們身邊走過去時,巴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似乎並沒有懷疑他們,巴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馬文少校是這支巡邏隊的頭,這位1895年出生、德意戰爭中負過重傷的一級戰鬥英雄,曾參與過加達爾橋防禦戰、蒙託菲爾保衛戰、以及羅韋雷託戰役,在德國陸軍中也算是響噹噹的英雄人物。正因爲他戰功赫赫,逐步晉升爲實至名歸的少校。
此時,這支巡邏隊由北往南,正準備回營,沒想到剛好與巴姆一行人不期而遇。
有着豐富戰場經驗的馬文少校很早就發現眼前的這些陌生男子並非常人。但在沒有完全證實這些人的身份之前,做了個欲擒縱的假動作,故意淡化了雙方的突然遭遇。
實際上,馬文一邊觀察分析,一邊在做應急處置計劃。
這羣灰頭土臉的男子和周圍的環境很不搭調,而且周圍幾十裡範圍內沒有任何的礦場,人們對這裡避之猶恐不及,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在這種地方活動。
“停止前進,迅速包抄所有陌生人!”馬文果斷下令。
荷槍實彈的巡邏隊迅速分成兩部份,前部堵截,後部立即返回。
“好了夥計們,舉起你們的雙手!對,抱在頭上!不要動!我們要查驗你們的身份。”馬文大聲命令巴姆一行人接受檢查。
幾名士兵把巴姆等人攔了下來,用槍口指着。
巴姆早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總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因此,類似這樣的遭遇已經有過多次預演了。他馬上向同伴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無條件服從。
這時,所有人一邊接受巡邏隊的指令,一邊開始大喊無辜。
巴姆對同伴們的配合非常滿意,心裡暗暗高興。這時,馬文開始粗魯地扒拉着每一個人,並從頭到腳地一個個仔細打量,甚至將他們污穢不堪的衣服放在鼻子底下嗅。
“蓖麻油!很重的蓖麻油味!”少校搜完所有人的身,猛地從一位同伴身上撕下一片布條,冷冷地笑着說。
巴姆頓時感到頭疼鬱悶,他萬萬沒想到這麼巧就碰上了這羣該死的巡邏兵。以前,這地方就連巡邏隊都很少見,怎麼會有裝備如此精良的大部隊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閉上你們的臭嘴!不準喊叫!否則我會讓你們從現在起永遠都不再喘氣!”馬文臉色大變,如臨大敵。
情況發生了變化,連巴姆自己都似乎有些把持不住了。
“將他們一個個分開。”馬文大聲下令,將巴姆等人全部分散開來,開始單個審問。
雖然沒有串供,可這些人早已有過副本,幾番粗淺的詢問後,馬文的第一反應就是蹊蹺。
幾個回合的盤問,巴姆等人沒有露出絲毫破綻,而且交代的供詞驚人地相似。可是,越是這樣,越是讓馬文起疑心。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夥人一定是專吃這條邊境線營生的老槍油子,蓖麻油實際上就是槍油,這一點就是最好的佐證。
馬文對自己的判斷一貫自信,剩下來就是如何讓這些人吐出真話。
仍舊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馬文會立即放人的時候,情況卻更糟糕了。
“先把他們帶回德累斯頓!”馬文大聲宣佈,然後冷眼看着巴姆等人說:“不着急夥計們,我要慢慢地耗盡你們的耐心,必要的時候我會想辦法撬開你們的嘴巴。不過,那樣顯然很不好受。”
混蛋!無賴!巴姆在心裡罵着,可眼下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只好一步步照着辦。
德累斯頓在德國的東南腹地,從腳下的荒野出去後,還要走上一段長長的土路,在離此不遠的邊境車站乘坐小半天的火車。不過,庫特諾就有專門的列車隨時待命,聽候軍方的調用。
巴姆聽到馬文的決定,差點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此時的他滿腦子都是之前和羅茲交談的情景。如果錯過這次大好的機會,以前費力安排的一切都會變成浮雲,更何況自己的政治前途也就宣告完蛋了。
“別磨嘰了!一個一個排成縱隊出發!天快黑了,我可不想讓你們在這裡被野狗嘶成粹片。”馬文的命令似乎沒有商量的餘地。
“等等,等等上校閣下,你不覺得我們之間還可以好好交談一下嗎?我是說,就我們倆。”巴姆想再給自己找個脫身的機會。
“你想賄賂我?”馬文偏着腦袋,故意眯着一隻眼睛,語氣中有些調侃的意味。
“不!不不!上校閣下,我覺得我們之間還可以推心置腹地說說話,這很重要!”巴姆非常認真地說。
“好啊,挺好!你早就應該這樣了。不過,你可不要以爲我會對你網開一面。”馬文取下軍帽,彈了彈落在帽檐上的灰塵。然後用甩頭的方式命令巴姆去一個離這裡不遠的草甸子旁邊等着。
“謝謝!我不會向你求情的。”巴姆對馬文的傲慢無可奈何,只得忍氣吞聲地服從命令。
“說吧,這裡離他們很遠了,你可以無所顧及地向我說真話。”馬文伸出一根食指在眼前來回擺動着說:“千萬不耍什麼花招,如果你對我缺乏瞭解的話,今天我就可以讓你見識見識。”
“好了,馬文少校,現在可以收起你那套居高臨下的作派了。”巴姆罕見地發起了脾氣。
“太好了,我喜歡你的個性!但也很想看看一個死到臨頭的人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馬文雙手撐腰,右手離槍匣很近。
其他被看押的人垂頭喪氣地站在原地,遠遠地看着巴姆與馬文在爭吵,卻聽不清他們在吵些什麼。
此時,馬文的副官有些不耐煩了,下令所有人開始向邊境車站出發,準備開往德累斯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