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指揮的軍官當機立斷向後邊打邊撤,如此重要關頭,職業部隊和土著農夫軍的差異被髮揮的淋漓盡致,採用向後序列的排槍射擊、射擊完成後立刻向後轉進裝填子彈,西班牙人給予了正面土著農民軍制造了極大的殺傷。
不過,兩路多達數百人的農夫軍從樹林中殺出,還是製造了非常大的麻煩,這時候,特瑞少校終於趕到了,他帶領的一個方陣從側翼打擊了試圖衝擊前面方陣的土著農夫們,面對着排槍連續不斷的打擊,對方也明智的選擇了利用小樹林和灌木叢與他們展開對抗。【】
埃辛克顯然看到了對方在火力上的勝出,跟西班牙人拼火力,顯然不是個好主意,更多的兵力被投入到對當中圍困西班牙人的進攻,賞格已經開到了一個西班牙士兵20索的天價,此外殺一個西班牙士兵就能直接從新兵升爲老兵待遇這其中的差異,對於這些新加入的農夫來說,完完全全是感受得到的,老兵就能mo上正兒八經的步槍了,而新兵只能用砍刀、木棍在關鍵時刻做炮灰,能否擺脫這樣的宿命,那可就在面前這幾百號西班牙人身上。
雙方以這片小樹林爲分界線,開始了一場持續死亡拉力賽,樹林和灌木縮短了雙方的距離,但是並不能完全消除這距離,西班牙人面對對方完全填人命似的進攻,也不敢輕視,小心翼翼的衝擊着對方的包圍圈,試圖把那支被包圍的軍隊解放出來。
而土著們則瘋狂的在兩支西班牙軍隊中間塞入各種炮灰,他們利用一起掩體,其實更多的是利用倒在地上的屍體,在排槍的射擊中生存下來,然後在最短的距離上發起幾乎是送死般的衝鋒。
ji戰到上午十點,特瑞少校已經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就差讓火炮轟擊對方了,只是因爲樹林和雙方的膠着狀態,迫使他無法使用火炮,這讓他心急如焚。
此刻雙方的損失都已經達到了非常慘重的地步,地上的屍體堆的跟山似的,更多的都是土著農夫們的屍體,每一輪排槍射擊,都會倒下數量不少的土著,但是玩命的衝鋒和你死我活的局面,讓這些土著更加瘋狂的發起了衝擊。
因爲這片樹林和灌木叢製造的有利地形幾乎就是他們爲一點屏障,如果在這裡崩潰的話,前方唯一的退路,那是七八公里後面的那座石頭橋,但是在對方的追擊中,能逃到哪裡的概率,絕對不會比在戰場上活下來,來的高,而且埃辛克將軍對付逃兵的政策,更多情況下可比對付西班牙人要更猛烈!!
除了正面的火器交火外,土著農民軍組成了多個分隊,從兩翼發起了對西班牙方陣的進攻,被團團包圍的第一方陣一百多西班牙士兵,現在已經沒有一個活口了,而第二塊被包圍在小樹林的西班牙士兵,也損失了幾乎一半的兵力,儼然岌岌可危。
就是特瑞少校指揮親自指揮、由外圍兵力組成的第三方陣,現在也損失了超過2成,事實上,土著的損失10倍於西班牙人,不過龐大的人羣基數,使得在樹林中看起來依舊是人山人海……勝利的天枰甚至看起來已經轉向了土著農民軍。
河道旁有十幾棵梅葉冬青,這是一種可以高達三米的茂密灌木,常常長在河道旁邊,茂密的樹葉和低垂到水面的樹枝,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隱蔽點。
田剛和鐵桶、小刀三個人輕鬆的從河道里溜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從這裡看過去,雖然整個戰場的局面還沒發看清楚,不過西班牙人現在被ji怒的狀態和反覆發起的衝擊,都應證了之前的猜測,白鬼子有麻煩了……
很顯然,他們三個是來製造麻煩的,可沒想過要把麻煩引上身,所以三個人靜靜的趴在水裡,透過樹叢觀察這五六百米外的西班牙軍隊,這種距離上,他們想要殺人也很根本沒可能xing,何況還要搞定有價值的目標才行!
雙方的對攻已經達到白熱化的程度,西班牙人穩穩的推進着戰線,但是依然受到兩翼灌木、樹叢中的冷槍襲擊,不斷有人受傷倒下,不過,他們反擊顯然更爲有效,儘管土著叛軍不斷髮起幾乎是自殺xing的突擊,但是效果有限,更多的是留下一地的屍體。
不過,這樣的戰果顯然不是特瑞少校想要的,這仗打成這樣,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看到越打越少的部隊和大批的傷兵,這讓他怒氣沖天,不過,怒氣顯然無助於殺死敵人,他此刻還是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指揮着編組成兩個小方陣的士兵穩步推進。
按照現在的戰鬥推進情況,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就能打通隔在中間的那片小樹林,到時候把另外一支部隊接應回來,那就完全可以進退自如了,即便有所損失,今日一戰殺死的敵軍也是個嚇死人的數字,最多回去看到帕爾瑪少校給他嘲諷兩句而已,這戰功還是鐵板釘釘的。
忽然,西側灌木叢和樹林中,爆發了ji烈的衝突,這讓正在向那邊接近的特瑞少校臉上頓生喜sè,此刻主動後撤的肯定是被截斷的那支兵力,看來他們最終還是從樹林擊破了對方的截擊部隊,準備穿越樹林突圍而出!
他立刻下令炮兵準備,一旦兵力會合,那就要毫無顧忌的對正面的土著農夫給予最嚴厲的打擊,同時,他帶着一個小隊轉向,快步奔向樹林右側,準備在哪裡接應突圍的友軍。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那支被圍困的西班牙大隊,眼看正面突破已無可能,所以改爲從樹林中突破,雖然樹林中作戰,讓土著的頗有些優勢,不過依靠着士兵間的配合和火器上優勢,還是一點一點從裡面挪了出來。
穿越樹林而出的西班牙士兵,身後帶着一大批土著追兵,看到煮熟的鴨子都飛了,雖然這隻鴨子可是給留下了一多半,但是還是給對方撤退了,負責圍攻的頭目卡瑪也是怒火沖天,親自帶着幾隊人從四面追擊對方。
不過剛追出樹林,就被前面早已列隊等候的西班牙方陣的排槍放倒了一片,雙方立刻就在相距不過50米的距離上互射起來,而裡面的大批土著看到西班牙人突圍成功,也從四面八方的樹林中冒了出來,發起了最後的突擊。
埃辛克顯然想用手中的炮灰換取更多的槍械,對他而言,這槍械纔是真正的好東西,這一輪的伏擊可謂完美,在樹林中擊殺西班牙軍隊接近200人,至少搶到150支以上的先進前裝步槍,這可是一筆驚人的收益,即便是通過中國人購買,也很難搞到的。
不過,這一次的追擊顯然是一個明顯的敗筆,退出來的西班牙士兵飛快在接應部隊後面重新構築了新的方陣,“砰砰砰砰……”的排槍之聲明顯比之前要響亮了許多,殺紅了眼的土著四面八方的圍攻在對方連續不斷的射擊下,損失慘重。
看到土著毫無戰術xing的衝鋒,特瑞少校手一揮,兩門68mm野戰炮也展開了反擊,這種近距離上,完全是平射的炮彈,對着土著最密集位置的轟擊,立刻取得了嚇死人的爆炸效果,10磅的開花彈,對於步兵的殺傷力絕對是驚人的。
而且由於是平射的彈丸,直接就在正面的土著人堆裡剖開了兩個大大的圓形,被炮彈撕碎的屍塊、鮮血、斷腸噴灑到十幾米的範圍之內,一瞬間就鎮住了土著的狂熱。
特瑞少校意氣風發的一揮手,命令繼續發射一輪排槍,看來戰鬥勝利在望了……只是,隨着排槍射擊聲的響起,他忽然感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危險,久經戰陣的他,眼角餘光甚至感到了遠處河邊的那邊小樹林中似乎有亮光一閃!
難道那裡有敵人?不過,那距離至少也有400米,這樣距離上,這時代除了神槍手外,完全沒有命中的概率啊!神槍手……這些土著、農夫裡有神槍手……上帝啊,那真是太可笑了!
下一刻,特瑞少校感到xiong口和脖子上猛的一熱,他有些莫名的一模脖子,這才赫然發現,手上竟然全是燙呼呼的鮮血,錯愕之間,他的思緒一下子陷入了停滯狀態,黑暗來臨之前的一瞬間,他看到身邊的軍官驚慌失措的聚攏到身邊。
特瑞少校竟然被流彈集中陣亡……這消息立刻摧毀了剛剛樹立起信心的西班牙軍隊,接掌指揮權的米爾上尉在完全意外的情況下接受了這個爛攤子,驚慌失措之際,他來了一記昏招,下令三個品字形的小方陣聚攏,保護已經生死不知的少校。
這一記昏招,讓局勢立刻發生了大逆轉,被打的暈頭轉向的土著,此刻正陷入即無法後撤,又攻不上去的境地,忽然見對方陣腳大亂,立刻又嗷嗷的在此衝了上來。
這方陣移動之時,射擊速度大減,火力上的減弱,立刻助長了土著的攻勢,四面八方圍上來的土著,儼然又再次包圍西班牙軍隊的局面!
遠處梅葉冬青下田剛三個一臉的成就感,剛纔趁着西班牙軍隊移動過來接應突圍部隊的機會,他們挪動了一下位置,把雙方的距離拉近到400米左右,這樣的距離上,對於行動隊隊員來說,已經有了非常不錯的射擊命中率。
不過,爲了最大限度確保射擊命中,田剛還是決定三人同時打擊一個目標,而這目標就是穿着明顯不同於步兵的西班牙軍隊指揮官,三人利用對方排槍聲的掩護,非常成功的完成了狙擊任務,對方指揮官在關鍵時刻被放倒,這絕對是致命一擊。
情況果然如他們所料,西班牙軍隊遭到了再次圍殲的厄運,三人輕輕一笑,悄悄溜下河道,潛水泅渡後,半個小時後,他們已經出現在河道對面的一處小樹林中。
早已在這裡佈置觀察哨的手下,卻帶來了一個讓他們三個有些錯愕的消息,對岸的戰事再次逆轉了,土著正在迅速崩潰中……
田剛撓撓頭,奇怪的嘀咕了句,“這些土著,還真是一坨屎啊,發生什麼情況啦?”
觀察哨的手下把望遠鏡遞給田剛,樂呵呵的說道:“老大,今天看土著表現還湊合,西班牙援軍來了,就在剛纔,來了兩支部隊,大概有400人左右!”
拿起望遠鏡,田剛透過樹叢向對岸望去,果然是一片潰敗之象啊,前面離開時正在圍攻西班牙軍隊的至少三千土著,此刻竟然被出現的七八支西班牙小方陣衝的支離破碎,而最遠端的土著,有大約幾百號人都瘋狂的向北面、沿着河道拼命的逃去。
埃辛克這廝滑腳了……
菲律賓的消息傳到廣州的時候,已經是歲末之時,大清的規矩,到了歲末,各府衙門基本都不幹活、準備過年了,而老爺們自然忙着到上官出竄門,不過自從兩廣秦總督上任後,這竄門之事倒是免了,在南洋體系外的官員中流傳的說法只有一個——這位秦總督不差錢。
這倒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不差錢的秦總督現在卻在接受趙烈文的思想教育,兩人說的話題其實只關乎一個字——“權”!
這位當年曾侯座下最另類的幕僚,現在高舉的卻是反湘軍的旗子,他此刻拿着一摞摺子正在和秦鎧唸叨着:“大人,兩廣之地,算到今日,也已算在你手上一年有餘了,如今卻已然做不到政令暢通,如此下去,大人你的宏圖恐難施展!”
趙烈文說的事情,秦鎧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從劉坤一手上接過來這兩廣總督的位置,事實上,他是不可能把湘軍系統在廣東的勢力、淮軍在廣西的勢力一舉清除的,他只是總督,還不是皇帝!
他自然也是動過腦筋的,不過說實在的,這廣東十三府、廣西十一府的知府自然是要給自己這個總督的面子,他兼任廣東巡撫、孫復任廣西巡撫,可謂是兩廣軍政大權全在掌控之中,唯一不受自己掌控的是廣西的邊軍,那歸屬廣西提督蘇元春管轄,不過廣西提督算起來還是受他這個兩廣總督轄制。
但是這上下隸屬的關係,並不能確保南洋體系的政令貫徹下去,趙烈文明白、秦鎧也明白,下面這些知府也即要討好總督大人,但是又要維繫他們原本的那一套斂財之道,而事實上,南洋體系推行的重視工業、商業的政策,已經和各府原有的體制產生了矛盾。
秦鎧幾乎是另起爐竈搞起來的厘金局重在徵收工商業稅,而對於貨物流通渠道,按照規定只徵一次xing厘金,這樣大大減低了貨物流通環節的成本,取消行走稅的一年多時間,整個廣東區域內從工業產品到農產品的流通xing大大的加強。
更重要的是,更多的富餘勞力和有眼光的農民開始進入了商品流通運作環節,小本經營一樣能想土地一樣獲得收益,尤其是冬季農閒時期,更多農民走出了農村,將農產品、山貨運進了附近的城鎮,甚至到更遠的府城。
而事實上,這樣的結果,卻觸動了一部分當地土豪、富商的利益,以往,他們憑藉着手中勢力、金錢,取得了商品的流通權,通過大量從農村、山區低價掠奪產品,銷售到城鎮、府城之中,通過一定程度上的壟斷經營,獲取鉅額的差價。
而當地官僚則從與土豪、富商的利益紐帶,獲取他們的金錢進貢,來滿足他們斂財的yu望,這早就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放在後世,即爲所謂的潛規則,現在,這種潛規則生存的基礎,因爲秦鎧的厘金改革收到了衝擊。
雖然,富商、土豪憑藉着他們的優勢地位還能掠奪到低價的農產品,但是隨着更多的小商品經營者的流通,產品的價格被拉低了,百姓對於商品的價格有了更清晰的認識,還想像以前一樣暴利經營,顯然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厘金體制的改變,在龐大的南洋工業體系衝擊面前,還只是冰山一角,南洋工業體系目前的銷售都是主要面向海外,當然也有部分商品是在兩廣進行銷售的,但這些產品具有的難以複製xing,多少有些壟斷的意味,加上南洋體系分包的產業是有名額限制的,這使得一些商人羨慕嫉妒之餘,開始搞起小動作來。
想着從南洋工業體系裡挖角之類的事情更是層出不窮,更有人公然試圖賄賂,這讓負責廣州招商局的吳金貴壓力不小,好在他家底豐厚的很,銀子對他的吸引力實在不大,那些土豪能拿出的玩意也有限,不過已經讓他應對不暇。
正如趙烈文所言,此番自己要好好佈局下,這兩廣之地自然要徹底掌控,軍政民政都要徹底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