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州聽着趙嶽話中有對皇帝的大不敬,本還極度憤恨地暗中轉着心思琢磨着事後如何利用這點大做文章行打擊報復。
可他轉眼留意到趙嶽眼中流露的無盡嘲弄與殺機,又吃不準趙嶽心裡到底打算怎麼報復他,尤其聽到‘什麼都敢幹的刁民’這句話,更是把他嚇得要死,生怕趙嶽這個瘋子刁民膽大包天到敢在今天公然直接把他弄死在擂臺上。
趙嶽看透了溫知州奸詐多謀自覺有才而自大自信的另一面是極度苟且懦弱虛榮與怕死。
這不是溫知州一個人的特點,是宋王朝時期包括皇族以及內地和邊關的文臣武將都在內的整個統治集團的基本面貌。
所以,在開國之初,趙光義斧光燭影弄死大哥宋太祖後搶了皇帝寶座就輕狂地去奪燕雲十六州,想顯示他的赫赫武功才能讓大宋臣民信服他接位,結果卻被遼國殺得慘敗,自大自信一下子挫沒有了,苟且怕死等本質就露出來了,從此就徹底萎了。
隨後更是一代不如一代,
弄不過遼國,奪不回燕雲不說,又分裂反出了個西夏,就這麼個蛋大的小族也是宋王朝弄不過還越打人家越強的強敵,又象對大遼一樣聰明地向西夏小國也納貢花錢買平安,鬧出不能再大的歷史笑話,讓大漢民族丟盡了威嚴臉面和民族自信心。
這期間,立國不久,民風尚且保持了些彪悍敢戰,統治階層也出現了幾個能力出衆有爲敢打的文武忠臣干將,由此支撐着大宋苟且生存下來,沒有成爲隋朝一樣的短命王朝,國家還人口文化日益昌盛,國力日益富裕。
注意,是富裕,不是富強。
正是在感覺國家空前文明富強牛逼,實際越發虛弱不堪的情況下,政治有意引導的文化興盛讓儒教在中國歷史上得以開始扭曲強化開發,更緊地綁定政治,滲透整個社會各階層,有力影響和左右着本國人的精神支柱,並且從此定下了儒學以後的重點突破方向,那就是更緊地綁定政治,一切爲政治服務而極盡擴展編造扭曲數千年前的孔孟不知在當時到底有還是沒有說過的言論,開啓了自我毒化本民族模式,不但在宋王朝本身時期把民族弄得越來越迂腐虛僞懦弱,而且在以後越發肆虐發威,在後續的明清,所謂的儒學大家不斷涌現,出書立傳廣傳變態思想於天下,愚昧衆生,嚴厲要求別人要君子要重義輕利,要愛國愛百姓,要富貴不淫威武不屈,要不怕爲國流血犧牲......自己卻重名重利無恥荒唐津津樂道名利雙收,三綱五常、科技乃小道、科技從業乃下九流、孔孟之言是至高無上大道是一切真理的根源不可違背不能質疑、女子無纔是德,婦女包腳等等封建禮教逐步豐富完善強化,完全拘死了民族精神和探索意識,穩穩毀掉了中華民族的脊樑。
到了北宋末期,出了個皇帝趙佶帶頭腐化墮落不思進取,一步步引爆了宋王朝一手積累起來的民族性弱點惡果。
這時期,統治階層照樣涌現了許多聰明有才的。
但朝中掌權者卻無一個是真正愛國的,軍中大員幾無忠勇敢戰能戰的。
若不是都怕死爭着逃跑或投降,冷兵器時代人口就是最大戰爭勢力的這麼大一個富裕大國也不會眨眼就被小小金國滅掉了。
到了此時,宋統治階層幾乎全特媽的是猖狂的蛀蟲碩鼠賣國賊,無恥無骨廢物,該死的只能禍害本族的毒瘤。
偏偏他們還不自知是民族禍害,扭曲的儒教深入骨子裡,是很堅定的實用信仰,堅信此信念是最崇高正確的,自覺是高貴良臣干將民族精英棟樑之才,自信自己作孽甚至是光明正義之舉,是對國家好對民族發展有利的英勇偉大壯舉。
若是讓這些統治者有機會繼續傳播加強有毒思想,對中華民族會遺患無窮。
新帝國若想真正從精神層面上得到徹底改變和提升,中華民族若想從此成爲真正強大的有先進意識有無限競爭力的最優秀民族,就決不能讓這些人活到那時候繼續逍遙生存。
新帝國有新的統治階層,也決不能讓舊的統治階層危險存在着爭奪權力分享勝利果實。
這些人的所謂知識才華武力,新帝國統統不需要。
帝國有自己培養的具有先進知識信仰的充足人才治國安邦開疆拓土,海外領土已有了中華民族的優越精粹傳承,更有無窮後備新人才。
這將是一個真正嶄新的強國,活力無限,飛騰跳躍式發展,從此雄居東方大地,並控制、影響、引領着整個世界。
舊統治階層當中毒病不輕的年輕力壯者,到時若是沒死在異族或大宋亂賊亂民的刀下,還有機會活着賣賣體力聰明,爲新帝國在荒山野地當苦役,沒有機會向新社會散播舊的思想信仰,以孤獨勞作到死贖罪,懺悔他本人和家族所犯的累累罪孽。
而溫知州這樣的老傢伙只會當官享福耍陰毒,幹不了活,讓他活着純是浪費糧食和寶貴的社會資源,是必須堅決清理掉的老朽。
死得早晚而已。
只是眼下不能順手弄死。
這就弄死了也太便宜了他。
不叫他體驗什麼叫國破家亡;不叫他享受一番異族的兇狂踐踏追殺、亂民絕望下的悲憤兇殘搶掠報復;不叫他野狗一樣滿門倉皇流離賣兒賣女甚至易子而食,驚恐到處東躲西藏,在荒山野地破茅草屋忍飢挨餓承受風吹雨打酷暑嚴寒;不叫他親歷亂世百姓要遭受的萬般悲慘苦難絕望悲憤無助滋味,他就不會明白自己作的孽是多麼深重,不明白他自負和信守的東西禍害是多麼大,不會懂得自己是多麼廢物多麼該死。
每一代王朝覆滅時,作孽的舊統治者,包括皇帝,都會有倒大黴的,終於嚐到作孽苦果,備受踐踏,滿門滅絕不稀奇。
但絕大多數卻能苟且平安活下來,藏到某地用往日搜刮積累的家財繼續衣食無憂的逍遙生活,並且不少的很快就能憑知識、舊有的威望或軍事勢力得到新朝招撫收用,搖身一變又成了作威作福官爺,或者以壟斷的書籍財富稍後家族就可重新崛起。
辛勤勞作奠定國家根基,卻承受着統治者造成的亂世一切悲慘惡果,而且沒有希望的,永遠是百姓。
正是這個牢固不破的一代代歷史事例,一朝朝統治階層纔敢不顧國家民族安危肆無忌憚作孽。
反正國家不倒,現在能盡情作威作福活得開心威風,國家倒了,有撈的無數錢財和蓄養的勢力做保障,至少可以藏匿到某地或逃往國外,以後仍然不用愁,仍然活得很大爺。苦難無望的永遠是百姓而已。
這不公平。
歷史也從來沒對百姓公平過。
趙嶽想做的就是打破牢固不破的過往歷史現象,讓宋全部統治階層到時都親身承受自釀的萬般悲慘苦果,讓統治者認爲的百姓纔是亂世無助的只能承受苦難的倒黴者卻能逍遙於亂世之外,由此毀掉統治者一代代抱有的敢肆意作孽的心理意識支柱和優越感。
到時候,大宋這片領土上就是死亡牢籠,是角鬥場,是屠宰場,是人間煉獄。
困在這裡的宋人包括統治者不會有南宋那樣的躲避災難地,只能面對亂世苦難,你爭我鬥,拼命廝殺搏命。
帝國不會出手解救,只會派人潛伏各地拍攝下一幅幅可怕畫面在帝國播放展覽傳播宣傳。
這樣懲罰宋統治者也是讓新帝國的統治階層親眼看看身爲民族領導者敢瘋狂腐化作孽的可怕下場,受到最深刻的警醒,也讓帝國百姓最深刻地意識到新體制的珍貴。
包括當政者的後代在內的最廣泛的人們爲保住自己享有的公平參政權和私有權益保障,爲避免有一天大宋地獄般苦難不降臨到自己的後輩身上,這才能從主觀意識上主動積極關心國家民族事務,從精神信仰上高度重視國家民族的主權完整以及利益和尊嚴,願意投身衛國血戰,不惜犧牲,平時積極監督和制約權力運行,堅定維護新體制使之形成真正穩定。
但有了懲罰計劃和絕對的執行能力,不意味着趙嶽眼下不憤怒。
溫知州禍害的不止是中華民族,更直接威脅到他趙嶽的命。
趙嶽兩世爲人,對生命有了新看法,是真不怕死,但也越發重視自己的小命和權益,敢侵犯的只會激起他更強烈的憤恨和報復欲。
不能解恨地立即殺掉溫知州,趙嶽也絕不會讓這狗官好受了,得好好折騰打擊這斯。
他敏銳察覺到溫知州深怕自己發瘋直接弄死他,不屑地故意笑道:“還有哇,你從根上還有大錯特錯的一點。”
這話落在正膽戰心驚的溫知州耳中簡直就是個炸雷,讓他聽成趙嶽是在譏笑說他猜錯了趙嶽不敢殺了他。
嚇得這狗官控制不住的又一頓屁滾尿流,更丟人現眼不堪,臭味更難聞。
趙嶽厭惡地退後避開了些,眼中的鄙視與殺機更強烈。
他身上驟然泛起的在一次次歷險血戰中形成的濃烈煞氣,別說溫知州,就是旁邊痛快看戲的巨人任原也驚得一個激靈。
還在用牙齒殘缺晃動的嘴艱難痛苦地老實使勁啃藥泡水果的師爺更是驚得手一顫,啃半拉的水果掉地上了,以爲今日難逃一死,這下真癱倒椅子上,面如死灰,渾身控制不住的得得發抖,加上藥效發作,越發癱那無力動彈。
趙嶽玩味地以死亡威脅折磨煎熬了一會兒狗官主僕,讓這對狼狽爲奸的東西越發從精神上對他產生深深懼怕心理,這才笑呵呵又說:“你們這些官僚啊總自覺是制定遊戲規則、掌握着遊戲規則、精通運用規則玩鬥爭的特權人物,也習慣用特權規則害人。你們自己不遵守規則,隨時根據需要曲解和篡改規則,美其名曰靈活運用,自詡爲這是政治智慧,自傲是特權者纔有的權力,卻要求被害人必須遵守規則,必須受規則約束,必須在規則下做反應,否則就是不對不應該,是枉顧國法綱紀的犯罪。”
“可你們的規則特權對異族沒吊用啊。”
“異族纔不管你什麼規則不規則,就是玩硬的狠的幹你。你們呢沒了規則特權就狗屁不是了,對異族想講講道理耍耍規則,結果被異族打得滿臉開花顏面丟盡,吃虧吃大虧,老婆被搶了玩了,子孫被殘殺了,沒本事找補回來,卻不是尋求改變,不是用你們的所謂才智妙策報復回去,而是怕到骨子裡,用錢帛女人敬獻諂媚孝順,再不敢對異族玩,只能把規則特權這一套加倍兇狠用到好使的本族人身上,一代代用這套作孽,嚐到甜頭,經驗不是一般得豐富,也越發沉迷於此,並以此爲能爲榮爲傲。”
“你說說你們這種官僚是什麼玩藝?嗯?”
“還有比這更廢物可笑更丟人到徹底不要臉的事?嗯?”
“這就是自傲爲國家精英的你們唯一能幹的那點破事?”
“我知道你們這些人三觀扭曲,早分不清自己是最不要臉的人渣。”
“可我特媽就不明白了,你害我,哪來的那麼強烈的優越感和自信?”
“你憑什麼就認定我家被害卻只能按你們的規則行事?憑什麼認定我只能在你們靈活的規則中被你們活活玩死?”
“我是個粗人吶,壓根不瞭解官場,不知你們有什麼規則啊。你說說,你們的規則對不知道的我有什麼用?”
“我只知道我祖母我爹孃打小時候就教我的規則‘誰敢欺負你,無論他是誰,你都要千方百計百倍萬倍報復回去,讓敢欺負你的人更慘,不死也得從此怕了你再不敢招惹你。就這麼幹,家裡支持你,永遠是你最堅定最牢靠的依靠。放心,你自己幹不過,家裡幫你。儘管大膽放手幹。不敢幹,你就不是男子漢,不是滄趙家的兒孫,被人欺負了甚至害死了是活該’。”
“我打小沒別的優點,就是聽長輩的話膽特大,長輩以我爲榮,寵愛我,從小到大,無論我闖了什麼大禍都護着我。”
溫知州和狗頭師爺聽了這話頓時有醍醐灌頂恍然大悟之感,一時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特麼的是什麼家教?
這就是以慈悲仁愛聞名天下的滄趙家族對子孫要求的爲人處事準則?
王法、皇權威嚴、人立身社會必須遵守的秩序法則在滄趙家族長輩眼裡成了什麼?居然在被欺負了的情況下,連皇帝皇權在內的規則就全部什麼都不是了,什麼也不必遵守,什麼都不必顧忌和敬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