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蓋的到來立馬把聚在一起卻一盤散沙甚至各懷鬼胎的江州羣雄擰在了一起決定幹了,冒險劫法場。
這就是晁蓋爲什麼能夠當老大,以及宋江集團爲什麼前期必須由晁蓋先當扛把子大哥的根本原因。
不說他的手段,只說他自身就是有這個英雄豪傑威勢。就不是宋江那樣只有耍心機手段靠誘人的及時雨綽號才能讓天下羣雄正眼相看一下,若不耍他就沒戲唱,甚至會被鄙視嘲弄,隨便當個路人丙、丁宰了肥羊,或者欺負污辱僅僅爲取樂。
晁蓋眼不瞎,久混江湖不缺鑑別人的眼力。他只是太重江湖道義、兄弟義氣感情,太相信和宋江的生死情義.......
一個對利害關係精明透徹無比的官員,(生辰綱)事與他毫不相干,他卻僅僅出於相識一場的情義就不惜丟官毀前途並且會被殺頭的大凶險冒死前來通風報信,這樣的人有何不可當生死兄弟對待的?若是連這樣的義氣之人都無法信賴和珍惜,那還有誰是可以當生死兄弟珍惜的?天下還有什麼人可生死與共?
晁蓋半點兒不蠢,對宋江做了天下好漢都會做的義氣事。他只是玩權謀的水平太差,不通這個才輸給了宋江。
此時,他見過江州羣雄後,幾眼間就看得出這些人幾乎沒個好東西,擱以往不說把這些人當該死的害人惡匪立即全殺了乾淨,也至少不稀得看一眼,更不會收留爲自家兄弟,他當着強盜,卻一向自負是正義英雄豪傑,至少不是害民惡人,這也是他做人的原則,可以殺人放火......可以殺人不眨眼,但人不能沒了良知底線,不能淪落爲豬狗不如的畜生。
只是現在情況變了,至少目前他極需要這些江州地頭蛇幫助纔有可能救下宋江賢弟。
否則,可能性太低了。
不止他能夠這麼老遠帶來辦事的人手太少,勢力太弱,極需要江州三霸總共上千嘍羅勢力頂當兵力武力,也極需要熟悉當地的眼線準確瞭解情況,只有掌握的具體情況越細緻準確及時才越有針對性的把握,不然只初來乍到的兩眼一摸黑就足夠他喝一壺的,只熟悉情況尋找可靠當地人打探消息的時間耗費他就耽誤不起。
離宋江開斬日期只今日這半天了,還好,來得堪稱及時,萬幸啊!沒晚了一步空留遺恨。明天就是刑期,必須動手。若是事先毫無準備,倉促盲目動手,後果幾乎不用想像,能得手並順利逃脫,除非江州官府上下全是傻子二百五.......
江州四霸,能用一用,可用就好。其它的計較不得了。
晁蓋鎮住這幫地頭蛇後,一肚子鬼主意,晁蓋此行萬萬缺不得拿主意的吳用必然隨行。
吳用那識人的眼力更在晁蓋之上,比宋江也不差什麼。
他不但轉眼審視出江州這幫豪強的本質,而且敏銳察覺了其中有人甚至暗暗盤算着想對官府投誠舉報.......幫官府捉了朝廷也極重視而早恨其不死的大盜晁蓋,立大功換取官府開罪並且獲取巨大好處。比如這個綽號癩頭黿張魁的就是。
這種無情無義,眼中只有利益的無恥下三濫小人,在江州這幫勢力中只怕還不少。上上下下的都有可能出賣........
這必須好好敲打。
吳用就冷笑說:“那通判黃文炳是什麼人,諸位都比我們二龍山以義氣當先的好漢清楚。若是有人自負小聰明,爲眼皮前的所謂大好處矇蔽了雙眼,有了僥倖心,起了不義的歹心想去告密........不用我多說,大家也應該很清楚就算去舉報投靠成功,也必被事後翻臉不認賬,一樣當反賊抓殺了,當大功人頭獻給朝廷。告密爲利。告密者的腦袋在官府眼裡同樣是利。多砍個人頭,江州官府就多一分利,升大官發大財的大利。官府豈會守信珍惜告密的賊寇?這個理很好懂........“
”諸位遠在江州,極可能對我二龍山不瞭解。二龍山不僅山勢險惡,周圍懸崖,上下只一條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朝廷根本奈何不得我們,而且山根下有一片好大的湖,湖中魚蝦衆多而肥美,更重要是養的水軍。我們江洵兄弟就是水軍的頭領,只是目前這方面的好漢人手還很短缺,正需要江州諸位弟兄聚義加入。
我奉勸諸位當中若是有起了異心懷了糊塗目的者還是早早死了告密心,免得害了大家,自己也自投死路。大家有緣千里相會,南北英雄相聚一堂,這本身已極難得,爲救天下聞名的義氣好漢宋公明聚義行事,這傳出去是江湖中何等轟動感人的美事?咱們這些人若是團結一心共襄義舉,劫個法場還不玩似的容易?大家何不就此反了,去二龍山當水軍頭領也坐把交椅,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滿山數萬兄弟同生共死共富貴,豈不強似在這當被官府隨意拿捏的小小漁霸?”
這一席話說得既有充足的誘惑又閃爍着滲人殺機,是提前打招呼,打好預防針,算是做了最嚴重的警告。
暗懷歹心的癩頭黿張魁,油裡鰍獨眼龍孫五、截江鬼張旺等聽着吳用的話,不禁驚出一身冷汗來.......自己把事想得太容易太美了,當了告密者就算成功了,就黃文炳黃蜂刺那光棍眼中容不得沙子的刻薄歹毒心性,自己豈會有好下場.......
在蔡九這種權相家的貴公子哥兒眼裡,告密的自己這些地痞無賴能算個什麼東西。他豈會尊重自己這樣的人而守信?
是自己想得差了。險些自投羅網枉送了性命。好險,好懸.......幸虧這位軍師書生心細精明提醒得早,否則........
張魁等都下意識不禁抹了把冷汗,再一想當反賊上二龍山的好處,心就動了,當告密者的心也就死了。
也不怪張魁一夥膽大歹徒如此好嚇唬住,實在是朝廷、官府對天下萬民太沒公信力。
朝廷統治者無論是奸臣還是好點的官,有哪個真把天下蒼生草根斫當人看的?
在有權有勢者眼裡,在混官場的小吏和臨時工衙役心裡,在這些所有公門人眼裡,百姓?好用好欺辱的人形牛馬爾.......好日子就建立在役使甚至屠殺人形牛馬身上。只爲了這個,他們也不會真心對百姓好了.......這是利益根本對立.,階級立場不同......那麼與此同時,百姓眼裡的官府甚至是邪惡無信的,自然也不是光明可愛的要竭盡忠誠擁護的,哪敢真信賴依靠?
危難時,百姓總會找官府,那不是信任而是實在無力抗拒災難,又實在是找不到另外可尋求幫助的對象。朝廷、官府吃百姓的喝百姓的.......也有義務救助百姓,你吃我的喝我的,我養活了你,我有事不找你找誰?百姓有事不找官府找誰?
每代王朝也總是讓百姓沒得選,別說民主了,就是第二個政治勢力都絕不允許有,你只能選擇我,只能聽我的擺佈,我就腐化享樂無度,就無信無恥了,就......你能怎麼着?你沒得選,沒能力推翻我的統治,你就得老實聽話當牛馬人......
這是藏在每個王朝統治者骨子裡的信念,就是這麼有效愚弄操控天下萬民的。到了實在腐爛透了,天下人忍無可忍了,或者有了外來勢力侵入,王朝就轟然倒了。但倒了就倒了唄,歷史興替就是如此。這個王朝倒了,下一個還是如此。該當大爺的很快還會是大爺。賤民鬧來鬧去還是牛馬,一直都是,不會改變......別異想天開想着有一天真會翻身當主人。
所以纔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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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蓋也認爲吳用說的很有必要,威脅這幫江州羣雄威脅得太好了。
他瞅着着在江上和江洵這個可稱有點交情的相識者照樣衝突想行兇的獨眼龍孫五、截江鬼張旺兩人就極不順眼,當時就特想順手殺了這種鳥爛惡賊小人,只是沒來得及.......憋在了心裡。吳用敲打拿捏一下,正稱他心意。
先暫時便宜了這些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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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打探,江州城雖然戒備比較嚴,是在防範逃走的四霸引衆鬧事行兇劫牢,但把守城門的官兵根本不把上面的命令真當回事,檢查進出者仍然只注重撈好處搜錢財沾便宜,只盯着進出的百姓身上是否有油水。最重要的是,城池守軍還是原來那一千爛軍。無爲軍並沒有派兵加強江州城的守衛。最讓劫法場者擔心的這個顧慮並不存在。
這太好了。怕是官府自大了,沒把張魁馬雄這些僥倖逃脫了捉拿的地痞當回事。官兵更是如此輕視而大意........
如此,在晁蓋的統一領導下,由軍師吳用佈局,在當天就秘派了不少人手混入城中潛伏下來,這很容易,城中有很多閒置無人的空房子可利用,刑期當天,晁蓋等以菜農漁夫、運屎尿的農夫等各種身份混入城中,武器就藏在拉菜運魚運污桶的大板車夾層裡,在各城門口被把門官兵敲詐勒索了後,輕易就帶進來了。
晁蓋此行南下,不算架船的水兵,只帶了一百精兵用於劫法場,來的頭領則是當初宋江帶上山的那些人。這些頭領和宋江有交情,在此關鍵時刻也能真心出力。晁蓋沒帶自己的貼身心腹保鏢、神箭手萬大年來,但帶了老兄弟他最信任,步戰能力也極強的赤發鬼劉唐當隨身的心腹好幫手。
不帶萬大年是老萬那形象太特殊了,很容易被人認了出來是官府畫影懸賞捉拿的二龍山厲害頭領,太招眼了,在南下這麼漫長的路途上很容易出事。晁蓋也很自負自己的本事,不擔心殺不過南方這些新組建的外來人爛官兵。
他和吳用走後,讓他最信任的三當家的入雲龍公孫勝負責主持留守山寨,文武雙全的二龍山總教頭任森具體領兵輔佐,帶領二龍山一幫老兄弟頭領爲主防範官府調兵再次圍剿。
天生神力而驍勇過人的闖塌天殷泰和其弟弟也沒帶來,這對兄弟那京戲花臉般的奇特長相和身形特異的萬大年一樣太招眼,不方便參加如此遠距離的秘密行動,同時也是需要好手留守家裡。
二龍山是立足的根本,若是外出一趟,得手了,山寨卻被官兵打破了,立足的根本沒了,那才叫悲哀。而且,如今的青州軍也不得不重視提防一下,有兩萬多兵力吶,不比二龍山兵力少多少,儘管是邊關栽下來的烏爛軍痞和原濟州府的爛廂軍,但這些前邊軍品質不堪卻不意味着不能打,邊軍就是邊軍,不是內地的閒散無賴兵能比的,都精通兵事,很有作戰經驗,只是兵品不行而已,卻也是不可小視的勁敵,千萬不敢讓這種兵鑽到空子........
晁蓋和吳用當時察覺了僞造的書信中的破綻,着急來江州救人,卻只能乘船走運河,而不能騎馬飛奔.......如今馬是軍管品,官府查控得很嚴,若是遇到了大隊的騎者,就算認不出晁蓋一夥是反賊,也會強行查扣了馬匹全部沒收,騎馬秘密南下根本行不通。乘船是最快的唯一選擇,在運河上截殺了南下的商販奪了船冒充才能夠幾百人團體的順利南下。
至於死的商販,不必憐惜,不能算是罪孽。如今這年頭,在這當口還能有實力組織大規模運河行商的團伙,幾乎無一不是腐爛貪鄙達官貴人家的刁奴惡徒,是該死的,殺了不殺了。沒權沒勢的卻能照樣運河行商的民豪商,滿大宋也只有一個盧俊義了。其他民間大戶如今全是住豪宅老家當的窮光蛋,很多的窮得連貧民百姓都不如。百姓家還有發的國難財可享受。而大戶們是被洗劫得最乾淨的,又吃不得苦秋收無主莊稼........如今也就是靠着往日名頭和精明勾結衙門的關係網,弄了些罪犯苦力重新開始剝削,這才稍緩了緩,重新開始高人一等的大戶希望之路。
跟着晁蓋入城幹活的江州四霸及手下有五六百人。有這股勢力相助,對抗城中千把爛守軍不是問題。
晁蓋等都很有信心。
吳用帶江洵等水軍負責架船在江上隨時接應逃跑。
四霸一方負責江上接應的爲主者則是馬雄張魁二人的婆娘。這兩兇悍也頗有武藝而有名的婆娘能夠控制三派幾百水賊或陸地惡漢在江上等待。吳用也得負責監視控制好這夥人做好接應,別關鍵時出現叛逃告密者壞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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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口刑場這。
百十個官兵把守。圍觀者,因爲災後本城人口稀少而沒形成人山人海,但也是人頭擁擠竄動,也是成千的數。國難,太嚇人了,災後,太苦了,太無聊了,生活太沒意思了,一聽說要法場公開處決反賊罪犯多人,頓時就興奮了,當天有空的都來看砍頭大戲,熱鬧一下........
這給了晁蓋一夥很好的掩護。
宋江一夥蓬頭圬面、血跡斑斑、甚至屁滾尿流地押跪在刑場臺上,無不嚇得哆嗦,甚至跪不住而癱倒......
午時三刻到。
臺上監斬官傲慢威風地拿起令箭張嘴大喝:‘開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