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人的生活是有慣性的。
考慮明天的事也是按慣常生活邏輯來打算。
在相對平穩的環境中,不管你是有能力的英雄好漢豪傑精英,還是主宰社會的權貴都大致如此。
誰都是被現實拘束限制的。
即使有異想天開,除非天上掉餡餅,下銀子,中大獎,降官運,社會驟然鉅變,否則通常仍是晚上千條計,白天照樣賣豆腐。
在限於見識,限於人口流動的封閉古代,生活慣性更明顯。
卞祥身上就很好地體現了這種慣性。
有本事,即使陷入困境絕望,憤恨朝廷腐敗世道不公,仍然第一選擇是走老路當踏實百姓,不會輕易決心走向叛逆之路。
過膩某種生活,幹夠了某種工作,想換個地方換個活法,毅然斬斷昨天,立即重新開始另一種嘗試,那是後世現代人才有的覺悟和機會。
逼上梁山,逼上梁山。
不逼得走投無路憤然而起,英雄好漢有見識也是不會上梁山的。
所以,滄趙招民間豪傑通常不能直接招入本部,只能委婉通過柴進好客和梁山招保安方式進行,檢測考驗合格後纔可轉入本部。
這樣就杜絕了間細和心思不堅定的告密者出現。
如此很難招到高手,但彙集了大量民間勇武者,充實中堅力量。
滄趙軍兵強馬壯就是這樣形成的。
晁宋的梁山以斷人後路毀人家爲手段彙集高手身心,也是不得以。有效,高效,卻不是披着合法外衣的滄趙集團能採取的,也杜絕採取。
那樣做會在大才心裡埋下怨恨,藏下隱患,終會產生危機。宋江的梁山集團能在宋江一人決意下順利投降,實際就是隱患起作用。
北方女真和滄趙在一北一南一明一暗攪動風雲,開始發力,大宋人的命運和生活軌跡在悄然改變,但絕大多數人一切照舊。
趙嶽苦尋不得的武松,此時正委身著名拳師周侗的武館當打雜的,藉機學武藝。武大在附近租了房子賣燒餅養家。武松交不起昂貴學費,不想拖累如父兄長,想有本事防身保家謀出路,只能採取這種方式。
大名府首富盧俊義照舊過着習武經營的富足悠然員外生活。
救下的毀家禍患大害李固,此時還好好隱藏着貪婪嫉恨,在積極表現自己,爭出頭,瞄準盧府管事目標努力向上爬。
浪子燕青卻有了變化。
他認識了府城一個叫許貫中的能人,多了見識,開了眼界,心思越發活泛起來。而許貫中是滄趙情報網按趙嶽名單找到的,如今暫時是主持大名府情報的總頭,更是趙公廉駐紮在外的得力軍師。
晁蓋在繼續積極謀求鄉村自在的土豪生活。
軍痞王慶、押司宋江在琢磨着江湖,但更想謀求仕途出路。
這幾個梟雄看到大宋危機,不逼得走投無路,也不會走造反路。
主動想突破現實,鐵了心走上造反路的只有方臘、田虎這兩種人。
前者是歷史傳承下一慣尋機造反的教派首腦,野心勃勃。
後者是草根出身的地方強霸,嚐到了膽大妄爲的好處,野心漸強。
野心家和有野心的亡命之徒,沒機會尚且製造機會謀一言九鼎大富貴,有機會自然更起勁地準備順勢揭杆而起,坐殿稱孤。
如今二人手下已聚集了不少骨幹人手,積極謀劃,司機大幹。
...........
趙嶽意識到慣性巨大阻礙,快馬西奔,一路琢磨着怎麼收服王進。
這位好漢嚴謹勤奮,好爲人師表,敬業,專一,軍事素質過硬,是趙嶽極力想收做軍校武事總教官的最理想人選。
家裡太缺這樣的大才。否則,趙嶽不會這麼關注王進。
但,王進和開明深謀遠慮的許貫中不同,和莊稼漢卞祥完全不同。
據史進傳來的情報顯示,即使被高俅所害,帶着老母流浪天涯,王進仍然對大宋一腔忠誠熱血,對皇帝毫無怨言,只恨奸臣誤國,仍然在一心追求投軍殺敵奉獻熱血生命,執着做大宋的忠臣良將。
史家莊演武場。
師徒兩演武較量已畢。
王進收了槍,接了史進殷勤遞來的毛巾擦擦汗,滿意地看着心愛弟子,笑道:“大郎,你有幸儘早得過高人指點,武功根基齊備紮實,三尖刀用得尤其活,突出了你的力量和敏捷優勢,加上爲師這半年來把懂的諸武法門和經驗相授,又不斷切磋較量,加強實戰之能,現在堪稱高手了,無論馬上步下都可放膽一戰。爲師爲你高興啊。”
史進笑道:“弟子能有此成就,是師傅教得好。”
王進笑了卻搖頭道:“關鍵是你資質好,根基更好。爲師見獵心喜,也是緣分,才動心收了你做唯一傳人。”
感嘆一聲。
“幫你築武基的那位是罕見奇人吶。爲師只間接和你切磋也受益匪淺。你可知你有多幸運?”
師徒說話間進了屋,坐下喝茶休息。
王進放下茶杯,張開五個手指道:“天下武者多矣。高手少見,功夫全面的高手更少。據爲師所知不過這個數。”
史進大感興趣,催促師傅講講。
王進笑道:“河北盧俊義號玉麒麟,槍棒是不是天下第一難定,卻的確是練武奇才,當世武學高人。此人拳腳武器馬上步戰樣樣非凡。”
“第二個是爲師熟知的同僚林沖。好武成性,勤練不息。”
“第三個是埋沒在民間的草莽叫史文恭。尤擅使戟和箭法。”
“教你的奇人更是不可想像。爲師厚顏纔敢列入其中。”
史進笑道:“師傅是謙虛謹慎。”
王進笑了笑,轉變了話題。
“大郎,你藝已成,屈身爲農,不覺得太可惜了?”
史進知道師傅的心思,硬頭皮道:“師傅的意思是?”
“在這等了半年,災禍風頭也該過了。爲師過了年,打算去西軍老種相公那找找機會。若是能成,大郎也去吧。咱們師徒一起效力疆場,並肩殺敵,盡忠報國,說不定能傳下千古佳話。”
“俺是滄趙的將領,鐵了心跟趙三郎重整世界,單是爲還恩情,讓俺當大宋的王也不幹。師傅就別指望了。你要去了,也指定遭殃。”
史進心裡嘀咕,嘴上只能試探道:“能追隨師傅,弟子自然歡喜。可師傅你看當今朝廷,皇帝糜爛,奸臣橫行,能讓你有報國的機會?”
不想王進聽了這話勃然大怒。
重重一拍桌子:“混帳,你怎可肆意詆譭聖上?”
史進無奈跪下:“是弟子出言莽撞。師傅你別生氣,當心身子。”
王進壓壓火,警告道:“別再說忤逆之言,私下也不行。爲師不愛聽尚且事小。你亂說順嘴了,當心招來滅門之禍。”
史進心說:“他們滅得着麼?”
卻知師傅心意難改,只得藉口推託道:“師傅既然拿定主意。弟子自然遵從。只是老父日益年邁,尚要照顧,又只弟子一子。眼下不敢輕離。弟子想等師傅在那邊站穩腳跟,這邊沒有牽掛,去投正好。”
王進是大孝子,這才笑道:“這樣也好。”
伸手把史進拉了起來。
師徒兩又恢復說說笑笑,談軍事,論東京風俗......
史進一邊應對,一邊嘀咕:趙三郎,你趕快來吧。俺是勸不動。就看你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