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後,秦正君的喪事總算結束了,秦晚風一人從家中出發,轉過兩條清冷的街道,按照展顏所說的地址來到一座看上去十分平凡的住宅前。
冷清的宅子大門緊閉着,秦晚風站在門前靜靜凝視,門上沒有掛匾,無法得知裡面住着的人的姓氏與身份,從外面看上去這裡就像是一座廢宅,可是誰又能想到在這扇門之後,所隱藏的人物與秘密足以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在門前站了一會,秦晚風慢慢走上前去,輕輕磕響門扉。
很快,劉管家將門輕開半邊,謹慎的盯着他道:“請問這位公子是何人?”
秦晚風笑了笑,將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劉管家這才稍稍放鬆了警惕,對他客氣一禮道:“原來是那位姑娘的朋友,公子請稍等,我這就去請姑娘來。”
秦晚風回以禮道:“多謝了!”
在劉管家轉身的剎那,他的目光似有意無意的向院子裡面掃了掃。
這樣一座宅院的佈局,真是絲毫不像在外面看上去那般普通。
不多時,展顏便跟着劉管家來到門口,見到秦晚風,她微微一笑道:“你來了,你家中的事務都處理好了?”
秦晚風微笑道:“已經全部處理好了,這纔過來找你。”
展顏脣邊依舊帶着淡笑,雖然有一些話想要與秦晚風說,但礙於劉管家在旁邊,卻是不好開口,她想單獨與秦晚風說話,可是請他進來不是,不進來也不是。
也許是看出了展顏眼中的異樣,秦晚風一笑道:“那日我不辭而別,令你擔心,實在是不應該,多日未見,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展顏對他報以微笑,道:“好啊。”尷尬就這麼化解。
談話的地點卻是秦晚風的家中,一進門,展顏便察覺出了這座宅子與往日的一些不同,不僅門口的護院不見了,從進門到大廳,連一個僕人都未見到,整座院子都透露着一股極其冷清蕭條的意味。
秦晚風走到案几邊坐下,替兩人沏茶了壺茶,展顏坐在他的對面,望着他泡茶的動作,又向左右瞧了瞧,疑惑道:“你家中的那些人……”哪去了?
沏好茶,秦晚風遞了一杯給展顏,他道:“我將他們都遣散了,現在這座屋子只剩下我一人住了。”
展顏接過茶杯的手一頓,她問道:“爲什麼?”
秦晚風低頭笑了笑,道:“因爲我馬上也要離開這裡了。”
“爲什麼要離開?”展顏問道。
爲什麼剛回來又要走?
秦晚風輕抿了口茶,看着展顏道:“原本我是爲了帶着我的父親纔回到這裡,如今他已經不在了,那麼我也不想繼續留在此處,四處走走,本就是我的心願。”現在他可謂是心中全無牽掛了。
展顏知道,秦正君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羈絆,之前他便想掙脫束縛,做一個閒散世人,如今秦正君死了,這世上大概再也不會有什麼東西可以留得住他了吧?
他終於可以毫無牽絆的選擇自己的路,再
也不需要身不由己的被任何事情所困。
自由,也是需要代價的。
展顏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秦晚風道:“三日之後。”
展顏點點頭,雖然心中不想他就這麼走了,但畢竟那是人家已久的心願,而且她也沒什麼立場勸他留下。
正在展顏出神的時候,秦晚風忽然道:“展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展顏一愣,擡起頭來,正望見秦晚風眼中的一片真誠,凝視着她。
他是在誠心誠意的邀請自己與他離開。
愣了一會,展顏回過神來,心中有些爲難,她一邊思考着一邊慢慢道:“其實我很想與你一起走,我也很喜歡你向外的那種生活,這一直是我所希望過的日子,可是你知道的,我與你不一樣。”
秦晚風現在可以無牽無掛,可是展顏卻還做不到。
秦晚風笑了笑道:“沒關係。”
他輕輕掩去眼中的少許失望,沒有問展顏緣由,也沒有想去說服她一起走,只是用理解的眼神來回應展顏的拒絕。
展顏很感激秦晚風並沒有爲難他,氣氛也未因此尷尬,想起一直想要與他說的事,展顏問道:“對了,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第二天去找你,你怎麼就離開杭州了?”
說起這個事,秦晚風也是無奈的笑了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展顏說了一遍,後者才終於明白了過來。
原來,當天晚上的那些殺手根本就是衝着秦晚風來的,而並非針對展顏,她只不過是躺着中槍而已,幸好展顏被人所救無事,否則恐怕秦晚風就要一直陷入內疚了。
那些殺手背後指使之人是秦晚風從前小不小心結識的一位仇家,秦晚風深知對方心性,倘若不快點解決這事的話,今後恐怕會更加麻煩,說不定還會波及家人朋友,因此解決了那幾個殺手之後,秦晚風便快速離開杭州去尋找那人。
後面因爲怕展顏與家中擔心,才寫了封信給他們,也就是當時展顏所看到的寥寥幾字的那封。
說完這事之後,秦晚風纔想起今日前去見展顏的那座宅子,早先他就已經聽說過了,也知道里面的那主人便是當初救下展顏的那人。
他問道:“那救你之人是誰?”
展顏遙遙頭,也頗感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兩個多月來,那位屋主一直都不肯露面。”
秦晚風微微顰眉,問道:“他不肯見你?”
展顏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吧,我試了好幾種方法,那屋主就是不肯出現。”
秦晚風想了想問道:“那他有沒說爲什麼要救你?”
展顏只是搖搖頭,這個原因她也很想知道。
秦晚風沉吟了下來,想起今日往裡面衝衝掃過的一幕,他總覺得那座宅子裡透露着一股說不出來奇異感覺,直覺裡面住着的定然不是什麼尋常人。
按照展顏所說,那日晚上她只看見從門內射出了幾樣東西,幾個殺手便都死在了那神秘人手
中,展顏甚至連裡面的人都未見過,那人的武功定然深不可測,這樣的一位高手怎會住在那種毫不起眼的地方?
秦晚風也不認爲,那樣的人會平白無故的救下展顏,並替她解毒,甚至未開出任何條件的讓展顏一直在裡面住下,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他問道:“那間宅子,平日能見到的還有些什麼人?”
除了那位未曾蒙面的屋主,平日能見到的,也就只有劉管家與幾位僕人了,哦不,還有一位與她同是外來客的莫逸,只不過同樣作爲客人的莫逸,權限似乎比她大多了,他不僅可以見到屋主,還能每天隨意出入展顏不得進入的主屋,就好像走在自己家中一樣。
不過莫逸早先就與那位屋主是朋友,他們之間的權限差別,也許是因爲這個原因。
秦晚風聽完後問道:“那個莫逸是什麼人?”
展顏搖頭道:“不知道,從未聽他說過,我問他,他也總是迴避。”
秦晚風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展顏對他一笑道:“你也不必爲了我擔心,我在裡面住了兩個月都沒事,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秦晚風卻不這麼認爲,他道:“現在是沒事,可並不代表將來也不會有事,我今日在外面看了看,總覺得那間宅子不太平凡。”
展顏笑道:“確實很不平凡。”她從第一天進去就察覺到了。
突然想起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展顏連忙問道:“秦晚風,你還記不記得當日我回到金陵時,在飄渺樓你與說我的那些事?”
秦晚風怔了一下,才道:“自然記得,怎麼了?”
展顏一本正經道:“當時你並沒有說完。”
秦晚風點點頭道:“是,當時因爲官兵搜查了進來,我們便終止了說話,後來也未再提過此事。”
展顏舒了口氣,他記得就好。
她問道:“你當時說道,蘇湛被秋冷鏡他師傅陰了一招,是不是,蘇湛也與魔絕中了一樣的毒?”
秦晚風點頭道:“沒錯,這些都是魔絕臨死前告訴我的,那時候我才叫你小心駙馬。”
說完後,秦晚風纔想起自己好像根本沒和她說過這事,他一怔,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展顏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沉默了下來,她果然推斷得沒錯。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親耳聽見事情的真相時,展顏心中還是忍不住沉了一把,全身上下都有種慢慢墜入冰窖的感覺。
蘇湛真的會殺了她?
過了好一會兒,展顏纔在心中嘆了口氣,將那天遇見慕夜輝以及他告訴自己的事情與秦晚風說了一遍。
後者聽完也是感嘆了一番,思索道:“沒想到他竟是蘇湛師傅的兒子,他要爲父報仇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是以他的實力,想要對付蘇湛恐怕是討不到什麼好了。”
展顏垂下眼眸,輕聲道:“他說,蘇湛在幾個月前就來到了杭州,似乎就在我們來到這裡的時候,他也跟着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