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
在展顏昏迷之前,最後這樣想到。
只是她沒有想到,還有再次醒來的時候。
再次醒來的時候,展顏正躺在一間溫暖馥郁的臥室中,她起來的首先反應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發現這裡沒有半點異樣,心中難免覺得奇怪,難道莫逸沒有照她所說的去做,而是騙了她,用迷藥將她昏倒後便把她帶上懸崖了?
展顏咬了咬下脣,不知道現在蘇湛怎麼樣了?
她下了牀,發現屋裡放置着暖爐,來到窗邊她推開窗去,卻訝然發現外面已是白雪皚皚,冷冽的空氣一下子貫穿胸臆。
展顏一怔:這是什麼時候了?竟然都下起了這麼大的雪。
她這一覺到底昏迷了多久?不知道中間又發生了多少事?
感受着外面傳來的冰冷寒意,展顏有些恍然,正要關窗,卻見一人向這邊走來,是莫逸。
展顏心中微動,正想叫住他,卻見他已經加快了腳步消失在窗外,聽聲音,像是往門外走來。
來得正好,她正要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莫逸一進來,整個人都好像帶入了一股冰寒之意,展顏一見到他便劈頭蓋臉的問道:“你爲什麼要騙我?”
莫逸不緊不慢道:“當時你糾纏不休,非要我挖了你的心,我說過我不會答應的,可是你仍然堅持到底,我只好想個法子先將你昏迷了。”
見他態度如此輕鬆,說的滿不在乎,展顏內心不由冒氣,她怎麼會想到這人竟如此說話不算數?害她最後以爲自己要死的時候還白白傷感了一回。
可偏偏展顏又不能拿他怎麼,只好壓下心煩意亂,問道:“那蘇湛現在怎麼樣?”
莫逸沉默了下來,展顏等了半晌也不見他回答,心中不由升起疑惑,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她能感覺得到,蘇湛現在一定不太好。
到底怎麼樣了?
一想到方纔外面所下的鵝毛大雪,展顏立即又問道:“我昏睡了多久?現在什麼時候了?”
莫逸斗笠下的目光看向她慢慢道:“你已經睡了兩個月。”
展顏一驚:兩個月!
震驚之外不由大怒:“爲什麼?”他騙她也就算了,爲什麼還要讓她昏睡這麼長時間?
莫逸沉默了一會才道:“這是……蘇湛要這麼做的。”
“他?”展顏疑惑問道:“爲什麼?”
莫緊了緊頭上戴着的斗笠,緩緩開口道:“因爲,他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不希望他在死的時候,讓你看見他的狼狽模樣。”
展顏心中一震,照他的意思,那麼蘇湛現在……是已經死了嗎?
從前不管遇上再危難的時刻,蘇湛都能絕處逢生,她本以爲這個人是不會倒下的,她也不想蘇湛就此逝去,因此她纔會寧願選擇自己犧牲也要幫他延續生命,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想過,他會以這種方式來與她告別。
就在她沉睡不醒的時候,他卻悄然逝世了,再等她再度睜開眼時,竟再也撲捉不到他半分影子。
原來,懸崖上的那場相隔咫尺的對望,竟會是最後一面。
此刻展顏心中並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只是覺得,有些絕望,內心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空缺了一大塊,難受得有些窒息。
這種感覺就像雲一樣包裹着她,越來越多,卻無法掙脫掉。
她萬萬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這樣的。
這個消息,實在是來得太出乎意料,讓展顏有些措手不及,甚至難以接受。
現在展顏仍然住在以前同蘇湛在一起的那座清冷宅院裡,這間宅子裡還是由以前蘇湛的手下來打理,雖然一切都像從前一樣井然有序,但只有展顏明白,這一切看似沒變,但實際上已經與從前全然不同了。
因爲,這座宅子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展顏披上厚厚的狐裘披風,走在及踝的積雪上,院子裡清冷如故,去年的這個時候,她也是住在這裡,只不過當時陪她走在身邊的,是那個舉世無雙,從第一面起便讓她忍不住被其
所吸引的男子。
而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身邊了。
順着道路慢慢向前走,很快,便到了主屋前,展顏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腳印,只有她孤零零的的一排,如果是以前,定然不會覺得如此寂寥。
大雪如同碟翼般很快又覆蓋了下來,一轉眼便再看不見那些痕跡,如同曾經陪她一同走過的腳步,再無處覓尋。
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直到大雪將所有的腳印覆蓋,展顏才慢慢轉過身去,推開了主屋的門,裡面像是久未人住的感覺,但打掃得依然乾淨。
一步步走過這裡曾經留有蘇湛痕跡的地方,展顏用手指摸了摸一塵不染的傢俱,在牆角發現一個掛放着的銀色面具。
展顏走上去,將面具拿在手中,那應該是他從前假扮莫逸時,戴在裡面的,她慢慢將面膜覆在自己的臉上,心中忽然有種莫名的空洞,如同面具上面,兩個空蕩蕩的眼窩。
即便是戴他曾經的貼身之物,亦再也無法見到他的人,看多了,反倒讓心中多生產一種傷悲。
展顏在心中嘆了口氣來到窗邊,院子裡的植物已是光禿禿一片,再加上這不斷下着的鵝毛大雪,更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蕭條寒意,展顏只覺得心中彷彿也被眼前的景象冰封了起來。
目光空洞的在院子內慢慢掃視着,展顏很緩慢的轉動着自己的視線,因爲這裡的每一片地方,都是曾經與蘇湛有過回憶的地點,終於,在她的目光轉到某處時,忽然凝固了。
那裡,是曾經放置着信鴿的地方,也是她從前最常待着的地方,從這個位置,正好可以清晰的望到那邊。
展顏怔了怔,卻彷彿害怕什麼似的一下子離開了窗口,原來,只要站在這裡,就可以將那個位置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而她卻從來都不知道。
她閉了閉眼,離開主屋前,拿走了那個銀色的面具。
在經過方纔所看到的地方時,展顏頓了頓腳步,望着上面空空如也,也不知道那些信鴿現在怎麼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