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他放棄美人一心所忙之事,到底還是勾起花解語幾分興致,索性近來也無事,花解語吩咐馬伕將馬車趕到宋府對街空地處停穩。花解語自是拿了一本書卷,乾脆一邊讀書一邊等起宋裴來。
難得閒適,花解語自是放鬆。加之所中書卷也甚是有趣,不知不覺中花解語就讀得入了神。直到馬車布簾突然被掀起,一陣涼風吹入馬車,花解語打了個冷戰,這纔回神看向那處——
此時,宋裴依舊一派桃花閃爍,正笑意盈盈地看向車內花解語。
花解語一怔,心中一下就升一道欣喜。可細看眼前宋裴,卻覺他似清瘦許多,一時心下不忍,正欲開口。就見宋裴“啪”一聲,搖開摺扇,笑道:“我對易兄正是相思成狂,沒想易兄就上門尋我,難道易兄也如我般?”
一樣不正經,一樣的吊兒郎當。
“自是如此。”花解語一下子沒忍住就笑聲來,隨也不正經回到。
“噢?”宋裴一臉依舊一副不正經模樣。突然一晃,花解語只覺得有疊影掠過,下一秒就感覺自己騰空而起,耳邊全是風聲,身下樹影略過,耳邊還夾着宋裴的說話聲:“那正好,易兄與我一起私奔算了。”
“說什麼渾話,快放我下來。”
“哎,人生難得糊塗,想要做什麼就趁現在。”
宋裴也不管花解語反應,一手提在花解語腰間,帶着帶着花解語,在京都之中,光天華日之下,飛檐走壁,在不同的府邸屋頂上跳來跳去。
也不知宋裴是何惡趣味,竟都選一些朝中高官的府邸,有些驚了人家府衛,追將出來。宋裴就抱了花解語,一邊囂張地回嘴,一邊用輕功跑得更快。
從頭到尾,花解語都緊緊抱着宋裴,開始本還覺得有幾分尷尬,不合禮教。後來漸漸地,花解語在高空之中,感到冷風迎面吹來,突然就讓花解語感到幾分恣意妄爲的暢快。於是,宋裴抱着花解語,那一日幾乎把秦國所有朝臣的府邸房頂踏了遍。然後,二人這才心甘情願的結束了,此次秦朝高官屋頂之旅,隨一掃之前鬱結,相視而笑。
傅顏知曉兩人胡鬧之事時,正在花廳煮茶。他本是請了逐雲前來,準備煮茶論禪。聽到一旁暗衛之報後,依舊一派優雅之態。只是,暗衛眼中卻有些詫異,一向最懂煮茶之道的傅顏,此時竟將放茶與沖泡的順序弄反。可傅顏未自覺,依舊一派優雅。
“公子,要不要屬下去盯着那個宋裴?”
傅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茶杯放到桌上,拂去指尖水滴:“怎麼不見阿厭,他還沒有歸來嗎?”
那黑影一驚:“可是屬下辦事不利?”
“有時候聽他貧嘴還是聽有趣的。”言下之意,倒是他們這些暗影死守陳規,呆板無趣了。
那暗影一愣,傅顏也沒有理會,端着泡好的毛尖轉身離去。
朝堂之上,宋尚的處境越發艱難。
秦帝就像魔障了一般,非要發兵燕國。而宋尚自是不會同意,甚至爲此他還提出行刺一案另有主謀之說。
其實宋尚對於行刺之案是否還有主謀並不知情,只是看秦帝如此行事心下着急。加之多年宰輔之位,讓宋尚自己也有了官威名聲,而宋尚又是極其看重。近來,日日被秦帝在朝中訓斥、責罵,早讓宋尚生處一股詭異的叛逆之感。很有一種,你不給我留臉,我也已不會讓你如願之感。
於是秦朝之上,每日朝臣就看宰輔大人越挫越勇,似反駁秦帝上了癮。不但秦帝出兵燕國要干涉,就是秦帝后宮封個妃也要說上兩句。
一時之間,秦帝讓宋尚氣得抑鬱在心,眼中神色一日冷過一日。
這期間,傅顏就如花解語所言,一心撲在戶部各項事務之上,既未與朝臣走得過近,也未與朝臣關係太過冷淡。果然,秦帝看傅顏臉色就越發和言悅色起來。沒過多久,就發了明旨,再調傅顏於工部,官職依舊爲侍郎。於是,衆臣紛紛對秦帝心思揣測不已。
一時之間,秦國朝堂有風雨欲來之勢。
自花解語看望宋裴那日後,宋裴依舊沒有恢復每日必來弱柳扶風的習慣。那一日,花解語去見宋裴,本欲委婉問一下宋裴當下境況。只是宋裴突然出現,又突然發瘋的行徑,讓花解語一時忘記了看望宋裴的初衷。不過,花解語也不得不承認,對宋裴這些看似瘋鬧的、不合世俗的行徑,真的讓她突然有種突破了桎梏之感。
花解語是皇族之人自小到大,又是女子,自然身邊約束會較普通人之多。若是前世花解語,自覺得此有何問題,只是重活一世,花解語卻如自己所說,覺得到底還是本心更爲重要。因而,花解語此生只想隨本心而活。
雖依舊不知宋裴所忙之事,但是看到宋裴面色還算不錯,花解語也總覺安心不少。
這一閒下來,又想起那幅讓有苦惱之極的畫作。心下思索了半晌,花解語到底那日國寺之事還是有着不少的疑問,遂決心也看望一下逐雲小和尚。
佛家歷練,向來講求機緣。沒有特定的方法,也無特定的規矩。完全憑自己的本心而爲。佛家向來講究因果,因而佛家歷練化解因果,結善根善緣的一種修佛途徑。
花解語此時正在弱柳扶風,看了看天色,當下正是傅顏上朝之時,早上她就聽聞傅顏又調職的工部了,雖還是侍郎之職,可是花解語卻知是秦帝在另一番考驗與歷練。想來,傅顏若是有雄心壯志,未來大約真真一片光明不可限量了。
花解語也不知爲何此時就想避開傅顏,也向去宋府一般,甚至沒有遞貼就去了傅顏府。到了傅顏府邸,到也不用向宋府一般,還需向門房小廝詢問。那府上見是花解語馬車,直接就迎了出來,就似花解語在傅顏府邸之中居住一般。
出迎的傅府的管家,想來是聽了門房彙報,就迎了出來。管家伸出一手,一旁隨侍掀了車簾,花解語就着管家之手,下了馬車。傅顏一向會調教人。此時,管家笑得恰好處,邊接花解語下車,邊連忙向花解語說着:“易公子,好久未到府上,我家公子都念了幾回了。”
花解語未回管家之話,面上清冷,毫無表情。只是下了車後,就放了管家之手向府內走去。管家落了花解語半步,依舊躬着笑道:“今日可不巧了,公子上朝未歸,易公子是想賞景烹茶,還是先去公子書房?”
花解語聞此言,終是回頭看了管家一眼,管家此言太過熟稔。想是得了傅顏吩咐,傅顏是信她的吧,否則,怎麼會他不在府上,居然讓管家引了她去書房等候。想到此,花解語心中就覺得有絲甘甜的涌入。於是,花解語緩了腳步,輕聲道:“我今日前來叨擾,是見逐雲大師,你家府上事忙,不必特意招待我。”
“易公子,這是那裡話。我家公子早有吩咐,易公子不論何時皆爲府上貴客,那裡有叨擾一說。”管家躬身自謙,而後又道:“既想見逐雲大師,那老奴這就請了逐雲大師回府,與公子一敘。”
花解語聽這話,這才停步:“逐雲不府上?”
“逐雲大師卻居於府上,只是大師想要歷練,體驗人世個人滋味,因而出府尋了個活計去做。”
……
花解語來地匆匆忙忙,剛剛進府也未好好打聽逐雲之事。只覺逐雲應是在府上閒適。逐云爲人一向清淡,雖知逐雲乃下山歷練,可也未想過逐雲竟是尋了活計……
花解語很是驚了一下,這才問了管事逐雲所在之地,自是尋了過去。
花解語想也許這輩子都忘了當下所見。此時,花解語正在京都城中一富商糧倉處,一堆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赤膊漢子正在一遍一遍往倉庫中搬運糧米。而逐雲依舊身着月白色和尚袍,此時正吃力的扛着一袋米糧。
花解語驚呆了,看着逐雲一步一步,十分沉重地扛着那袋米糧。想來,那袋米糧分量應是不輕,逐雲正是腿都是微彎,直不起來。一旁一個滿口黃牙之人,想來此處監工。正手持一條皮鞭,見不停甩鞭催促衆人。
逐雲就這麼揹着幾乎是他無法負重的米,步履蹣跚的走着,好不容易走到倉庫處,放下米糧,只見監工一道皮鞭就向逐雲甩了過來,花解語一驚,連忙喝到:“住手!”
逐雲這纔回頭,才見花解語正急步向這邊行來。逐雲輕聽,合什道了聲佛號。而一旁監工被花解語突然喝住,本欲暴發,卻見花解語雖文文弱弱,卻是衣着不俗,又見一旁馬車之上的隨侍,知是惹不起的非富即貴之人,只是啞了聲音。
見花解語行了過來,也只是一臉陪笑,花解語狠狠地瞪着這個無理舉鞭傷人的監工,正欲發作。一旁滿頭是汗的逐雲卻是開口了:“公子,怎麼過來呢?”
逐雲只稱花解語公子,卻未講出花解語名姓。花解語見如此,就知此地龍蛇混雜,逐去不欲讓人知了她身份,不論身份真假。花解語心中一熱,遂道:“自是來尋你。”
逐雲見此,知今日想來無法做了下去。於是,笑對那監工道:“黎管事,我今日有事,現下想請假,這……”
“無礙,無礙,”那名黎管事,想來是被花解語震住,於是連忙擺手。
逐雲見此自是道了謝,連忙招呼了花解語上了馬車離去……
此時,花解語正坐於傅顏府邸的花廳之中,心中有些悶悶地喝着茶。逐雲小和尚已去沐浴更衣了。到不是花解語不想找其他地點與逐雲暢談一番,只是逐雲小和尚滿身是汗,渾身泥灰的樣子,別說花解語看不了,就連逐雲離了那地,大約也有些嫌棄自身之態,遂讓花解語直接轉回了傅顏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