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垂下頭愣神地盯着手上攤開的素色裡衣,有些不可置信地低聲喃喃:“這是平陽你做的?”
他的手指輕輕撫在衣襟上,小心翼翼地捏緊。
“這……是給我的?”
“這樣的尺寸,不是給你,莫不成本宮留着自己穿麼。”
聽見趙清顏涼涼的嗓音,十七這纔有些回過神來。他擡起頭,濃墨般漆黑一片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緊盯住她,裡面的神色有些難以言說。
趙清顏心下以爲,這裡衣雖做得粗糙,縫合的部分線角也顯得有些歪七扭八。多少是她費了心思親手做的,十七如何都不能嫌棄纔是。
她方纔將東西扔給十七之後,便默默等着。趙清顏猜測十七收了之後,應該會很高興,大抵會激動得又露出那副慌張無措的表情。
可是十七的反應異常平靜,只是安安靜靜地盯着她瞧,話也沒說上幾句。
趙清顏當下有些拿不準了,胸間霎時間莫名涌起一股窘澀之感,她有些僵硬地伸手,打算將那不太成功的成品扯回來。
“不喜歡便不要勉強自己收着,我喚杏桃過來扔了便是。”
趙清顏面上有些彆扭地說了這句。只,指尖堪堪碰到衣角,一直傻愣在原處的男人手上忽然發了力,急忙將那裡衣拽進自己懷裡,緊緊攥着,生怕被人給搶了去一般。
“我、我很喜愛,你不用扔的。”
見這人這般緊張手裡的那物,趙清顏竟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大自在起來。
她的脣角已經不自覺地微微有了些上揚的弧度,嘴裡卻還是佯裝硬聲硬氣地嗤道:
“便是拿旁人不要的破布隨便裁剪出來的東西,這有什麼好喜愛的。”
怎曾想那十七聽了這句,卻是不滿地瞪大了雙眼,攥着那塊布料的手愈發緊了三分。眸底盡是不贊同的神色。
“這是你親手做的,怎能說是隨便剪裁。便是旁人丟掉不用的碎布又如何?經你之手,也是外面買不到的好物。”
十七語氣認真,端着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趙清顏聽了臉也有些發熱,她又幹咳了一下,含糊地低聲道:
“你喜歡便是最好了,也不枉費杏桃特意回宮衝嬤嬤討來這布料。”
十七握着手上軟綿的布料,整個人渾身發飄,也似置身雲端。他如何也想不到,趙清顏會爲了他,親手做這些細小的事情,心坎只覺得柔軟的一塌糊塗,目光深濃地緊盯着趙清顏不放。
正心神盪漾之際,十七卻驀地瞥見她放置膝上,那雙原本白皙柔膩的玉手竟多了幾個泛紅的小點。方纔還沒注意,等她同自己說了裁製衣衫一事,他才一下子意識到這傷從何而來。
一對劍眉霎時緊緊蹙起,十七下意識一把抓住趙清顏的左手握進掌心,心疼不已的仔仔細細地瞧。
“疼麼?下次莫要再做這些了,我的衣物已經夠用了。”
他們兩個人的位置一下子調換了一遍。換做十七坐在榻邊,趙清顏立在十七的面前,一雙手被他握在掌心,呵護至寶一般輕輕捧着。
十七的頭低低垂下,從這個角度,趙清顏只能瞧見他緊緊蹙着的兩道濃眉。可那嗓音之中流露出的疼惜,是毫不掩飾、直白明顯的。這使得趙清顏內心升起一股說不出來是什麼的燥熱情緒。
趙清顏刻意壓下胸臆間的那陣古怪,抿了抿嘴脣,嘗試着想將手指從他的手中抽回來。試了幾次,卻沒有成功。
“你還抓着本宮做甚。”
趙清顏皺了眉,十七還是沒動。徑自攥着她修長的手指,一聲不吭,不知在想什麼。
“鬆開罷,這點小傷本宮並沒有感覺。”
他不去理會。
下一刻,十七忽然傾身向前,薄脣微張,將她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口中,輕輕舔舐。這一舉措自然在趙清顏的意料之外,猛地碰觸到了一抹溫熱,隨即一種微溼癢麻的感覺自指尖一直蔓延到心窩的位置。
意識到十七正在做什麼,趙清顏身形一抖,玉似面頰不可抑止地浮起兩朵緋紅色澤。
“你、你這是做甚。”
說出口的時候,趙清顏才察覺自己的嗓音這個時候竟然顯得有些不穩。
在十七面前,趙清顏素來能做到遊刃有餘。她已經習慣了做那個處於優勢的那個人,向來都是她將這個男人攥在掌心,時不時逗弄戲耍一番。何時有過被他惹得面紅耳赤,心緒不定的情況。
趙清顏不太習慣這種倒位的感覺,正想出言說句什麼,十七已經先一步張開了嘴,把她有些僵住的手指放開了。
“你送我的東西我很喜愛,定然會仔細保管。但我還是希望平陽日後不要再做這些,若是又把自己傷着了,我會更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