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又爲何非要執着於從前的事情,這麼多年過去了,從前如何,本宮自己也已經忘記了。當下本宮只知道,本宮即將成爲人婦。而將軍……這個時候不該待在這裡,耽誤了行軍惹來皇上怪罪……”
“我不信!”
十七揚聲猛地打斷。
他眸光如火,兩目緊攫住她不放。
“我不信,我不信你忘記了!你若是真的徹底忘了,你方纔就不會跟我說那些,平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胸臆間原本開始平息下來的熱潮,說着說着再次升騰翻涌起來。
十七不但感到氣惱,他也挫敗無力。
他無休止的質問,換來的也只是這個女人垂眸低首,抿脣不語的模樣。就猶如一拳直直打在棉花上,生生把人給急瘋了,也是枉然。
十七眼眸發紅,他氣得渾身發抖。他不受控制地牢牢攥住她纖細的窄肩,收緊,再收緊。粗糙黝黑的手指像是要將她整個人掐斷一般。
趙清顏有些受不住了,她痛苦地蹙眉,低呼了一聲。“你弄疼本宮了!”
這話落下,男人身軀一僵,但果然將她鬆開了。
十七直起身,他的薄脣抿成一線,健壯的胸膛猶自上下起伏。
他俯首,盯着軟椅上用那雙纖白的柔荑不住揉弄着自己肩膀的女人,鼻息依舊噴薄着灼燙急促的熱氣。
“平陽,你不可能忘記我的,若你心裡現在當真一點都不在乎我了,又怎會讓惜兒將那塊長命鎖留到現在……”
趙清顏聽了這個,輕瞥了十七一眼。她垂眸沉默了一會兒,只淡聲徐徐說道:
“只是小丫頭自己喜歡那玩意而已,將軍未免想太多了。”
十七的指節被他攥得嘎噠直響。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用最平緩,最冷靜的聲音質問她:
“好!就算是我想多了。但是你怎可、你又怎可不問詢我的意見,擅自替我盤算安排那麼多?就算那皇帝容不下我又能如何?我有要求讓你一個女人護着我,爲我做這麼許多不必要的事情嗎?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會感激你做的一切!以這樣的方式保全我的’性命’,我還不如被那皇帝直接下令處死的好!”
十七咬牙切齒,他重重地粗喘,瞪着眼下的女人,一字一字地恨聲道:
“你憑什麼爲我決定那麼多?你憑什麼無緣無故疏遠我?你究竟把我當作什麼東西?一個可以由你任意擺佈的物件嗎?!”
趙清顏因了這男人糾纏不休的追問,太陽穴突突的疼。
趙清顏依舊沒有擡眸,也無意回答他任何問題。只無奈地輕嘆了一聲,
“罷了,將軍既不想走,那便留着吧,本宮離開便是。”
說罷趙清顏站起身。見她蓮步微移,錯過十七的身側,頭也不回地便要離開。
趙清顏扯了件藕粉薄紗散花裙,隨手披在肩上。
見她步伐款款,軟紗垂地。嬌柔纖細的腰肢隨着她的邁步,輕輕搖曳。眼看就已經走到方纔被他一把推開,大敞着還未合上的雕花檀木門旁。
外面那些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戰戰兢兢地隨着一票侍衛候了許久的侍女們見此,連忙急急迎上前去,就要攙扶。
趙清顏擡起纖細手臂,腳尖堪堪邁出門檻兒。
她搭上侍女的胳膊,正吩咐去淨房看一眼惜兒的時候,耳後又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軍靴摩擦地板,所發出的刺耳聲響。
這一次,那聲音不僅沉重,且急。
趙清顏蹙眉,下意識轉過頭去,冷聲便道:“將軍還想做甚?本宮已經——”
剩下的話被她自己口中溢出的一聲驚呼倏然打斷。
趙清顏只覺腰腹處一緊,雙腳忽然騰空。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竟是已經整個人被這個男人直接駕在了自己結實的肩臂之上。
十七渾身肌肉的原本就硬,再加上現下還穿着鋼鐵鑄成的甲冑,趙清顏嬌弱柔嫩的身子被硌得生疼,那種冰冷堅毅的感覺透過單薄的裡衣紗裙貼在她的肌膚上,讓趙清顏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意識到這個男人做了什麼,趙清顏憤怒地掙扎,可是無論她怎麼扭怎麼動,男人禁錮住自己腰肢的手,像是鋼筋鐵鑄,根本絲毫不動。
她只得使勁晃盪着唯一自由的一雙纖細玉腿,胡亂地踹着,踢着,可是根本沒有踢痛男人分毫,反而是自個兒細嫩的腳尖撞上堅硬的鎧甲之後,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旁的那羣侍衛見自家身份高貴的主子硬是被這將軍跟個麻袋似的,毫無形象可言地掛在肩上,也是一個個嚇得不輕。
當下也顧不得其他了,慌忙上前撲過去就要阻止。
而那十七雙目森冷令人發怵,他神色狠戾地盯着這些個侍衛,厲聲喝道:“不想死的話,統統給我滾開!”
十七這些年在外征戰,軍中訓練那些小將時,素來也是嚴厲冷酷。故而手下的兵士們無人膽敢違抗他的命令。
此時這一聲令下,再加上他這一身裝束,端的是一副不怒而威。這些個侍衛不過都是些家養看門的,哪裡見過這等陣仗?當下被嚇得腿腳發軟,險些跌坐到地上。
但錦繡閣這羣下人,到底還是忠心護主的。見公主受了這般欺辱,美豔的臉頰通紅一片,顯然已是氣得不清。他們心中畏懼,但還是咬牙硬着頭皮拔劍哆哆嗦嗦地上前,誓死也要把公主給救下來。
但那十七是誰?
十七冷冷地瞥了一眼悄悄朝自己逼近的,那羣不知死活的侍衛。他一手托住肩背上女人的腰臀,另一隻長臂一伸,腰際寶劍甚至沒有出鞘。
侍衛們錯愕,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覺眼前白光一閃,隨後腹部便是一陣劇痛。半晌兒的功夫,哀叫驚呼聲迭起,那幾個可憐的侍衛已是東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
見自己府上的侍衛,幾乎是被這個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了,趙清顏又是一驚。
驚愕過後,粉面染上的怒意更甚。
然而就在此時,這個借了熊心豹子膽的男人竟忽地擡起長腿,大步就往裡室的方向走去。
趙清顏胸口一跳,一種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頭,她揚聲便是呵道:“你這是要做甚?!快放本宮下來!”
那十七自然不理,他緊緊繃着下顎,不顧肩上的女人如何掙扎,面色冷沉地繼續朝前面走。
到了榻前,十七手一鬆,趙清顏整個人被重重地拋了下去。
牀褥很是柔軟,故而落下的時候她的身子立刻深陷其中,並不疼痛。
趙清顏自知論力氣她是如何也敵不過這個男人的,她下意識就要朝牀尾縮去,但還未移動半步,腳踝已經被坐在榻邊的人一把抓住。
她張嘴“啊”了一聲,奮力掙扎。但趙清顏那一點棉柔的力氣,又哪裡是一身蠻力的十七的對手?不消一會兒她又被身後的男人摁住了。
趙清顏氣急,弓着腰身就想要起來,而那十七沉着一張臉,只伸出大掌微一用力,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整個人懸在空中。
“你……”
趙清顏一個音兒還未發出,驟然一個前撲,整個人趴在了男人的膝蓋上。
身前的柔軟被這一下大力的撞擊壓得幾乎變形,以這樣趴伏的姿勢半跪在一個男人面前,實在是不雅。
趙清顏憤怒得漲紅了臉,奈何腰肢被他抓住動彈不得,她回過頭去,怒聲斥道:“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十七見此,動也不動。竟是冷笑了一聲。
他垂眸望着膝上氣得發抖的嬌美女子,過了半晌兒,嗓音低沉地忽然問道:“平陽,你知不知道這幾年你錯在了哪裡?”
趙清顏覺得這個男人今日的膽子簡直是大翻了天!不但這樣對她,竟敢開口向她問罪?故而,趙清顏內心惱怒,甚至感到有些可笑。
她連自己現下被擺弄成的怪異姿勢,一下子也給忘了。
她也學着他方纔的模樣,冷笑了下,不屑地嗤道:“怎的,現下將軍官職大了,便可以在本宮面前這樣說話了嗎?”
趙清顏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這句話一落,身後的男人身形明顯又僵硬了一下。
“本宮告訴你,便是那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敢這般對待本宮,你……”
她的這一句話還未說完,耳畔忽然傳來“啪啪啪”的三聲,她頓時愣在那裡,臀部隨之傳來火辣辣的一陣疼痛。
帶着粗繭的大掌隔着薄薄一層衣料,毫不留情地重重揮下,聲音清脆響亮,那是實打實的三個巴掌!
趙清顏出生嬌貴,說是自小含着金湯匙,錦衣玉食地長大,也絕不爲過。
先帝在世時,便極爲寵她,而後又有敬愛她的當今聖上。她可以說連一根頭髮絲都沒被人碰過,更別提受得這般欺負羞辱!
而這個從來對她低眉順目,百依百順的男人……
他豈能這樣?
他豈敢這樣?
趙清顏美眸圓瞪,氣得臉色發青,渾身發抖。她咬牙撐在那裡,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反應。
“現下你知道錯了嗎?”
男人低低的嗓音混着幾分不明的陰沉意味兒再度從頭頂傳來,趙清顏心頭的羞憤霎時間更甚。
枉她素來被稱作當朝最知書達禮,溫和端莊的公主,這個時候也忍不住脫口胡亂地罵:“你這個瘋子!混賬!你大膽!你知不知道你在對本宮做什麼!啊!”
而趙清顏怒氣衝衝的叫嚷換來的則是男人沉着臉,清脆而火熱的又一巴掌。
這一下,比方纔那三下的力道還重,身後再次傳來更強烈的火辣疼痛。
趙清顏長了這麼大,現下甚至已是身爲人母,又何時被人這樣待過呢?
而這男人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這般待她。
她的嘴脣兒微顫,鼻腔一酸,又想到方纔他的那一番質問,心下竟是忽然升起了一股子的委屈。
一種強烈的羞恥感伴隨着胸臆的酸澀,趙清顏抿緊脣片。她甚至不再掙扎了,任那男人如何待她。眼眶卻是一熱,她閉上眼睛,眼淚便簌簌地不住淌了出來。
而那十七,這般大膽地動手修理趙清顏,實際上也是被她氣極了。
畢竟被迫同她分隔了三年之久,他甚至一度相信了這個本該屬於她的女人,在他離開後沒過多久便已經變心,重新投向他人的懷抱。
可是現在,十七忽然知曉了,這一切的一切,也許都是這個女人的故意設計。
雖然她方纔話沒說明白,十七也已經猜到了個大概。
回想起這幾年,皇帝不斷派他在外征戰,似乎是有意遣他遠離長安城。再加上早年,皇帝待他的態度,這一切似乎都可以說得通了。
而這個該死的女人!
她自作聰明地揹着他偷偷做了這些,她有問過他的意見嗎?
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錚錚的鐵漢,連兇猛狡猾的北疆蠻夷,見着了他,不也嚇得渾身哆嗦。
他又何時需要躲在一個女人身後,尋求她的保護?
十七氣她對他們兩人之間感情的不負責任,也氣她對自己的不信任。因爲這樣的事情,她一次次的傷他,害得他甚至絕望地生出來了些想要放棄的念頭。
他氣得發瘋,氣得想要將她的腦袋拆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但方纔那幾個巴掌下去之後,雖仍不解氣,但終究還是捨不得的,故而手放在她的裙衫上,是怎麼也繼續下不了手了。
然就在這個時候,俯趴在自己膝蓋上的人兒,纖細的身軀便似風中楊柳一般,輕輕地抖了兩下。她背對着自己,嘴巴里竟是發出一陣小貓被踩着尾巴那般,低微的嗚咽聲,聽去耳裡,卻是格外惹人生憐。
十七意識到她竟是委屈哭了,胸臆間原本騰騰的怒火霎時間蕩然無存。
又聽她哽咽聲愈發清晰了,甚至開始不住抽泣,十七怔了一會兒,這一下,心中的那點火氣徹徹底底的,是連一絲熱煙兒都找不着了。
他慌亂地鬆開了手,小心翼翼地開口喚她:“平陽……”
重獲自由之後,趙清顏胳膊一用力,便從他身上快速地爬了起來。她往榻腳一縮,下意識便要坐下,可是那玉樣脆弱的臀兒,堪堪一接觸到牀面,又是火辣辣的一陣刺疼。
趙清顏痛得“呲”了一聲,眉目幾乎皺在了一起。她坐不下去,只得半跪不跪地懸在那兒,心下更是憋屈憤怒,眼淚和連成線的珠子一般,流得更兇。
那十七,心裡面也是想不到。
畢竟是怕真傷着她了,就算是自己氣得已經快要瘋掉,也不忘記控制着手上的力道。
但他卻是忽略了,面前的這位,分明就是一水做的玉人兒,含在嘴裡都怕化了。恐怕便是他只用上半成不到的力道,她也是受不住的。
此刻趙清顏垂着頭,隱隱瞧見她挺翹的鼻頭微紅,修長的眼睫也是溼漉漉的兩片,怎的一個梨花帶雨,惹人疼惜的模樣。
十七他立刻就後悔了。
他馬上一躍而起,直接低頭做小地跪在了她的身側。
十七本就生得高大,現下還穿着厚重的鎧甲,他整個人上了趙清顏的榻,幾乎把這原本已不算窄小的馨香軟帳佔了個大半。
“平陽你別哭了……是我不好,我瘋了,我混賬……我剛剛太生氣了,才、才……平陽你若是心裡過不去,你打我打回來好不好?你別哭了……”
趙清顏受了這般羞辱,心裡自然是過不去的。
這個時候聽見這個始作俑者的男人,低聲下氣地說了這麼一通,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了,哽着嗓子便啞聲斥道:“你就仗着你力氣大,欺負本宮!是,你有能耐了,本宮府裡的下人你不放在眼底,現在連本宮,你也不放在眼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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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不聽話,打你屁股。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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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木有虐了(其實我覺得虐男主,不算虐啊,男主越難過,我就越開心啊!【作者可能是個變態】),因爲你萌都接受不了,我自己雖然還沒有盡興,但就這麼結束了吧~
下面都是撒狗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