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項凜風話音落下的同時,馬車外突然響起了異常不安的沙沙聲,緊接着,護衛隊長一聲“護駕!”便自馬車外響起。
項凜風說的沒錯,果然是有殺氣!雖然我聞不到殺氣,但是我卻看到了殺氣。
透過車窗便能看到外面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的黑衣蒙面人,各個目露兇光,手持利刃,氣息駭人。
“躲在朕後面不要跟丟了!”項凜風話音未落便迅速抱起我跳出了馬車,我驚恐中回頭一看,不看不打緊,一看,整顆小心臟便都衝到了嗓子眼。
我看到身後的馬車已經被幾個黑衣人手持長劍紮成了馬蜂窩,恐怕晚跳下來一步,我和項凜風便也成了蜂巢。
“劍!”項凜風方站穩便朝廝殺着的護衛隊長喊了一聲,護衛隊長也默契的抽空丟了把劍過來。
“這些人,難道又是琉璃派來的?”我這個不懂武功的累贅,爲了不給項凜風增添麻煩,便安分謹慎的一直緊跟在他身後。
“不是他!另有其人。”項凜風在搏鬥廝殺的同時還不忘迴應我的自言自語,我不禁擔心,這樣分了他的心恐怕對我也沒好處。於是我便乖乖的閉了嘴。
身爲皇帝,真是走哪都是仇敵,並且都是毫無徵兆的出現,真不知項凜風這些年是怎樣平安度過的。
我看着眼前情形,對方的人數比我方多了有一半,這樣打鬥下去,明顯我們這方是要吃虧的啊!
跟我有同樣想法便是護衛隊長。打鬥進行沒多時,他殺開一條血路衝了過來,語氣懇懇又急切。
“皇上,對方人多勢衆,這樣廝殺下去必定會慘敗。皇上與公主快跟我走。卑職的手下們還可以抵擋一陣子。”
也沒等得項凜風回答,護衛隊長又一聲“護駕!”他的護衛隊便頃刻間會意,全部涌來擋在了我們面前。
“我們快走!”護衛隊長二話沒說便帶着我和項凜風離開了戰場。
在這緊要關頭,身爲護衛隊都深知,掩護主子安全離開纔是盡忠職守之爲。
“我們要逃到哪裡去?”我被項凜風拽着逃,因爲腳力跟不上這倆大男人,所以總是跑着跑着險些跌倒,簡直是狼狽的一塌糊塗。
“回公主的話,卑職對北境這塊也不熟悉,只能憑感覺走了。”護衛隊長雖回答的擲地有聲,卻一點也不厚道。
說白了,我們仨現在便像是無頭蒼蠅般亂竄,前途談不上光明。
我心慌慌的望了眼天空,已臨近傍晚了,若這天徹底黑下來,視野便也開闊不起來,到時候我們這三隻無頭蒼蠅便成爲了深陷糞坑的蒼蠅了。
“沐白別怕,有朕在便一定不會讓你受傷。”我感受到項凜風的手緊了一緊,心中一陣安然。真是極少見到就算逃命也能逃的泰然自若正氣長存的人了,相對於我的不安狼狽與恐慌,項凜風簡直就像是在跑個小步強身健體。沒想到,這君王的氣場即使在逃命的時候也絲毫不讓人覺得倉惶卑微。
我們這三隻蒼蠅就這樣沒命的跑了不知道多久,跑到我雙腳發軟,痠痛不已才停下倉皇的步子,再回過神來,天色已暗。看看周遭,慌不擇路的我們竟然鑽進了一片詭異的林子中。
之所以說這片林子詭異,是因爲這裡安靜的實在不像話,沒有鳥叫,沒有蟲鳴。對,除了我們仨之外根本沒有見到別的活物。這麼大片繁茂的林子,沒道理養育不出個蟲鳥野獸什麼的。
另外二位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環顧着四周,皆眉頭不展。
“鍾策,方纔我們跑進來之時,似乎看到林外有塊大石頭,石頭上刻着字。”
鍾策,鍾策是誰?我神神鬼鬼的望了眼四周,除了我們仨真沒別人了。
“卑職也注意到了,但是未細看,只隱約記得,上面好像刻字閒人莫進。”護衛隊長答話了,丫竟然叫鍾策,我還一直以爲他複姓護衛名隊長呢。當然,我開玩笑的,我自然不會傻到以爲他真叫護衛隊長,但是我卻的確傻傻的以爲他姓護名衛頭銜是隊長,所以手下才叫護衛隊......
項凜風思考良久,緩緩說道:“朕倒是隻注意到一個字,那便是死。”
“咳咳!~”我被口水給嗆到了,咳了好一會才止住,“這這麼說這片林子的確是有問題?”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顫巍巍的,要多沒出息就有多沒出息,這也不能怪我,畢竟我從小到大還真是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的,今天的事情着實驚到了我。
沒人回答我的話,卻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的,我發覺林子裡無由的自地底升起一團團的黃白氣體,離地不足兩尺便緩緩氤氳開來。不消一會,我們便被這詭異的氣體包圍了起來。
“你......你們覺得頭暈嗎?”即使是心理作用也太誇張了些,我竟然覺得一陣洶涌襲來的暈眩感,並且這感覺真實到能把眼前的兩人活生生的看做了四個。
“林中有毒氣,快掩住口鼻!”
沒想到項凜風也有遲鈍的時候,到他說這句話時,我已經渾身癱軟倒在了地上,緊接着項凜風和鍾策也跟着栽倒在地。
失去意識前我貿然猜測了一番,他們所說的石頭上,刻着的恐怕是,閒人莫入,擅闖者死。並且那個死字一定刻的最醒目,所以項凜風才只看到了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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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暈,頭好暈,頭非常暈。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竟是一男一女兩張臉,身下躺的也是鋪了柔軟棉墊的chuang鋪。
“哥,她醒了。”女子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一臉明媚,身穿鵝黃紗裙,顯得稚嫩天真的緊。
“我看到了。”男子約莫二十出頭,小麥般的膚色,濃濃的劍眉,身材高大且壯實,一看便是練武之人。
“這是哪裡?”我從chuang上坐了起來,屏着呼吸打量着四周。
“這是我家啊。”女子衝我做了個鬼臉,蹦躂來蹦躂去,像是一隻閒不住的小猴子。
“香草,不要無禮,去隔壁房間看看另外兩位公子是否醒來。”男子訓斥了這位名叫香草的女子,香草卻一聽到要去隔壁,便開心的立馬竄了過去。
“讓你見笑了,香草是舍妹,從小嬌生慣養的,不懂事。”男子笑起來很敦厚,但這種敦厚絕對不是蠢笨的意思,就是讓人看一眼便覺得很可靠的樣子。
“令妹真是天真的討人喜。”我乾乾的附和了一番,隨即拐入正題,“是你救了我嗎?”
男子微微點點頭說道:“在下名爲水崖,是這德源山莊的莊主,而你們昏倒所在的那片毒霧林,是我們山莊種植毒藥的地方,每到晚上千百種藥草便會散發出濃烈的毒氣,好在我和舍妹去採藥發現了你們,不然一晚上過後,恐怕......”
“多謝水崖莊主救命之恩。與我同行的那兩位公子,是否就在隔壁?”
“正是。姑娘隨我來。”
我跟着水崖到達隔壁的時候,香草正在一臉花癡的趴在項凜風的臉上賊笑,笑的我心裡發毛。
“香草!”好在這兄妹倆中有那麼一個比較正常。水崖大步走過去把香草拎到了一邊,並且轉過身來對我慚愧一笑,“讓姑娘見笑了......”
“沒事沒事。”對於這樣的情況我也理解,畢竟像項凜風這種長相的男子實在是太惹眼,偶爾招羣蜂引羣蝶也屬於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我沖水崖感激一笑,便趕忙走到chuang邊,躺在chuang頭的項凜風和chuang尾的鐘策都還沒醒,我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項凜風的臉頰。
“皇......少爺,你快醒醒。”考慮到項凜風可能仇家滿天下,暴露他的身份實屬不明智之舉,於是我便幫他隱姓埋名了。
“沐白......”幾巴掌下去,項凜風終於醒了。
“少爺,你終於醒了。”我一邊歡喜的扶起他,一邊向他使眼色示意旁邊有外人。
“我醒了,這是?”項凜風果然反應夠快,立馬就不自稱自己爲朕了。
我把水崖方纔跟我說的話轉述了一遍,項凜風表示完全明白。
“在下姓黃,單名一個風字,前些日子帶着未過門的妻子楚沐白與表弟鍾策到北境經商,沒料到路上遇歹人搶了貨物,還欲將我們趕盡殺絕,情急之下便逃進了貴寶地,帶來不便之處,還請莊主見諒。”
項凜風的隨口胡謅能力簡直令我佩服,更令我佩服的是,他竟然能胡謅出這麼搞笑的名字,黃風黃蜂,這倒真是暗示了自己是*能手。
聽完項凜風的胡謅,水崖剛要表示同情,沒料到香草的反應着實過激了些。
“未過門的妻子!?哥,這女的真跟他有關係,早知道就不救這女人了,只把黃公子和鍾公子救出來多好。”
聽完這話我瞬間尷尬的笑了兩聲。妹妹喲,誠實固然是美德,但是你這麼誠實的把心中所想一股腦的吐出來恐怕不妥吧?這香草妹妹,果然是天真的緊......還花癡的緊......
“香草,你先出去,女孩家別在這瘋言瘋語。”水崖的臉色比我還顯尷尬,無奈的將香草攆了出去。
“舍妹總是口無遮攔,還望二位別見怪。”
“令妹天真爛漫毫無心機,實在難得。”項凜風一臉和煦正派,說出來的話絲毫不像是在恭維亦或者是違心之論,果然皇宮是鍛鍊人演技的不二場所,其中當屬項凜風的演技最爲精湛。
“在下先不打擾二位了,等下廚房做好了飯菜便差人過來請各位去用膳。”
“如此便有勞莊主了。”
待水崖離開後,我神秘兮兮的靠近項凜風,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德源莊主,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們竟然種毒藥,會不會是用來害人的?”
項凜風拍了拍我的腦袋,輕笑道:“非也,我在皇宮略有耳聞,北境城外的德源莊是醫藥世家,世代靠種植毒草爲生,他們種植的毒草並不是用來害人的,而是用以入藥救人。沐白你沒見識我便不取笑你了。”
“是是,沐白我沒見識,黃少爺您有見識,話說這人長的好看見識就廣些,見識的同時呢,也被見識着。”我這一番話中有話的言語,自是被項凜風給看穿了。
“沐白吃醋了?”他狡黠的看着我,笑的好似要將人融化了一般。
“我纔沒有吃醋呢。”
“哦?那我叫旁人瞧瞧沐白可是吃醋了。”項凜風剛說完便拍了拍身旁直挺挺躺着的鐘策,“醒了就別裝睡了。”
“是,卑職也認爲公主是吃醋了,話說當局者迷旁觀清,卑職一直聽着呢。”
鍾策唰的一聲從chuang上蹦了下來,滿臉的忍俊不禁。
我冷汗,隨即故作鎮定的打趣道:“堂堂護衛隊長竟然還有偷聽這一愛好,得改,不然有損威名。”
“公主說的是,卑職立刻就改。”
我白了鍾策一眼,卻見項凜風在一旁笑的歡暢,於是這一眼便從鍾策身上白到了項凜風身上。
“玩笑話不多說了,進入正題。”項凜風倒是識趣,立馬收起了孩子般頑皮的笑臉。
“追殺我們的人是誰,這點暫時不知曉,但是我猜想,那幫人過不了多久便會找到這裡,所以這地方不宜久留。”
項凜風話茬剛落我便接了上去,“我贊同,此地不宜久留。”
怎知這話剛說完便迎來在場二人意味深長的一笑,實在笑的我有些心虛。
“皇上您身上還有傷,即使要離開也需等傷養好再走。”
我冷靜分析了鍾策的話後,很沒立場的點了點頭。
“德源山莊地處毒霧林中間位置,因此夜晚那些人是沒法穿過樹林找過來的,至於白天,以我的聽聞,德源山莊的人一來會用藥,二來武功高強,若那些人硬闖恐怕也沒有好果子吃。所以這地方我們可以安心待上個幾日。”
項凜風分析的頭頭是道,我這個沒見識的也被折服。
“一切都聽黃蜂少爺安排咯。”反正現在逃也逃不到哪裡去,權衡利弊一番,還是覺得待在這裡比較保險。
就在我們三人目標達成一致的時候,德源山莊的丫鬟剛好過來喊我們去大廳用膳。
睡了將近一天*,也該祭祭我的五臟廟了。
我們三人於是便懷着對實物的殺氣騰騰之心,風塵僕僕的跟隨丫鬟來到了大廳。
要說這水崖倒真是個熱情待客的主,面對我們這羣來路不明的陌生人還能擺了滿桌子酒菜招待。望着一桌美味佳餚,我暗暗吞了吞口水,同時在心中贊到,水崖你真是太有愛了!
香草這丫頭還真是對自己的心思毫不掩蓋,見項凜風入了座,便一點也不含糊的一屁股把本來要做他身旁的我擠了過去,然後再一屁股在項凜風身旁坐定,並且臉上還掛着那種讓我看着毛毛的名爲花癡的笑容。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望的項凜風也略顯了尷尬。
我訕訕的在鍾策旁邊坐了下來,轉眼便看到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神,彷彿在看着一場難得好戲。以往我對這人不瞭解,還以爲他就如我在皇宮看到的那般,嚴謹正直一板一眼,今日接觸了這一兩回才發現,原來他那看似封閉古板的外表下面竟然藏着一顆極度八卦的心。
進了皇宮我才深有體會,表裡不一形容的大概就是這麼一羣人吧。
現在這張能同時八人入座的大圓桌上,入座了我,項凜風,鍾策,水崖和香草五人。香草右手邊緊挨着項凜風,左手便緊挨着鍾策,而鍾策身旁便是我,水崖則單獨的坐在一邊,看上去孤單又寂寥,恐怕他此時也在納悶,爲什麼我們這羣人要擠在一起。
項凜風的另一邊是空着的,但是我卻不屑坐過去,我有時候就是這麼固執,要麼就坐回我一早選定的位置,也就是現在香草坐的地方,要麼就坐的遠遠的。雖然我不知道,在肚子已經咕咕叫的時候,我爲什麼還要在意這麼多。不就吃飯嘛,感覺像是打仗一樣。也許是我太小心眼了。
飯桌上的氣氛還算其樂融融......單指香草和項凜風。
我和鍾策低頭扒飯一言不發,吃的極其認真,水崖一看也不是能言善語之人,飯桌上唯一嘰嘰喳喳不停的便是香草。
話說這位香草姑娘的重點壓根不是在於吃,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項凜風身上。也是,一般人面對着項凜風的尊容估計都吃不下飯,這叫做秀色可餐,雖然我覺得即使他再好看也不一定光是用看的就能填飽我的肚子。但是在香草看來卻完全不一樣。
“黃公子與楚姑娘是青梅竹馬嗎?還是後來經媒人介紹認識的?或者是從小指腹爲婚?”
香草把身子往項凜風身上傾了傾,一雙明媚的大眼撲閃撲閃的,估摸着近看都能看到眼中閃閃發亮的小星星。
項凜風略一思量,神情自若的回到:“我和沐白是經媒妁之言才見面的,見面後雙方父母都覺得滿意,於是便先訂下了這門婚事。”
“這麼說只要你們還未成親我便有機會了?”香草眼中閃着賊光,整個人就差撲在了項凜風身上。
我心想這妹子也真不知道含蓄,就算你不知道含蓄,至少你作爲個姑娘家總該明白何爲矜持吧,但是在項凜風的美色前,她倒是把含蓄與矜持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看向水崖,希望這位靠譜的兄長能義正言辭的訓斥自己不懂事的妹妹,怎奈水崖一邊喝着碗中的菠菜蛋花湯,一邊衝我遞來抱歉的眼神,那感覺,要多無奈便有多無奈。
我忍,且看項凜風怎樣回答。
只見項凜風一臉的沉痛之色,目光憂悽婉轉的望着香草,“香草姑娘天真爛漫,面若桃花,若哪位公子有幸娶到姑娘這樣的女子便是他三生修來的福分。”福分,我覺得是八輩倒來的黴運纔是吧。
“只可惜黃某與沐白已有婚約在先,實在擔不得香草姑娘的一片厚愛......”這回答我滿意!
項凜風這明擺着是委婉在拒絕人家,腦子會轉彎的都能聽出來,卻偏偏香草是一根筋,不糾纏到底誓不罷休。
“這簡單,我勉爲其難的做你的小妾不就行了!”
“噗~~”香草這邊話音未落,那邊水崖便把剛喝進去的一口蛋花湯一滴不留的噴了出來,好在飯桌大,菜多,那口湯只噴到了他自己面前的那幾碟菜,我原本伸出去的筷子也不動聲色的收了回來。
“抱歉抱歉,失禮了,我立馬讓廚子再重新炒幾個菜。”水崖羞的臉上飛上了一片紅霞,命下人把菜撤走後,憂傷的低下了腦袋,默默的重新喝着湯。
“讓香草姑娘做黃某的小妾,實在的委屈了姑娘了,像姑娘這樣的女子,肯定有大把的男子想要上門提親,姑娘斷不可委屈了自己。”
項凜風打着圓場,又進一步委婉的拒絕着香草。
“那......你就悔婚,不要這個楚沐白了!”
“噗~”我剛喝下的一口茶水也毫無徵兆的噴了出來,直接導致的結果便是原本另一半乾淨的菜品也被玷//污了。這下輪到我尷尬了。
水崖看着我,一臉找到了組織的模樣。我的尷尬終於把他從尷尬中拽了出來,他趕緊又命下人撤掉了菜,重新讓廚子再炒幾道。.
現在,一張八人的飯桌變得乾淨整潔,只有幾壺酒孤零零的被剩了下來。
身旁的鐘策嘆了口氣,想必是還未吃飽,於是他只能借酒充飢。
另一邊,項凜風應付香草真是應付的風生水起,泰然自若。
“這......恐怕也不可,若我擅自毀了婚約,肯定會被指責是始亂終棄的負心漢,那黃某以後的名聲豈不是壞了?”
放棄吧姑娘!項凜風話都說到這地步了,你也該知趣點自己收場了。
香草終於是露出了愁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言自語道:“這倒也是,若黃公子被稱爲了負心漢,那我嫁過去名聲也會跟着不好......”也真難得她會在意自己的名聲了,作爲女孩子家,內心深處終於還是有些矜持的。
“不如這樣吧!讓楚沐白嫁給鍾公子,這樣就不是你悔婚了,而是因爲她給你戴了綠帽子所以你不能娶她!反正鍾公子長的也不差。”
“噗~~~!!”身旁的鐘策聞言,一口老酒便噴了出來,到底是練武之人,噴酒都比別人噴的灑脫點,直接一口酒不浪費的噴到了對面的水崖臉上。
水崖用衣袖擦着臉,一副我能理解的樣子,我也看向鍾策,用眼神告訴他,這不怪你。接下來我們三人相互對視一眼,便都低下了頭。這頓飯吃的可真叫個“酣暢”,一共五個人,期間三個人變成了噴子。
項凜風估摸也要敗給香草了,乾笑着似乎不知道怎樣回答,這張沒有飯菜的飯桌頓時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莊主,外面有位公子求見。”
率先打破尷尬的,是從門外跑進來的小丫鬟。
“這個時候怎會有人登門?我記得今日並沒有約人來買藥......”
“門外那位公子說,他是來尋幾位故友的。”小丫鬟說着,還時不時的偷瞟了項凜風幾眼,頓時臉上還緋紅一片。可真是含情脈脈不能言。
水崖望向項凜風,“外面的那位公子所說的故友,可是黃公子?”
我們在這哪會有什麼故友,有的都是敵人!對,敵人?
我與項凜風對視一眼,各自便心知肚明。這些人還真找上門來了,效率可真夠高的。
“應該是來尋我們的。”項凜風淡然的起身來,“沐白,鍾策,隨我一起出去瞧瞧是誰來了。”
“好......”我憂心忡忡的起身,憂心忡忡的跟在項凜風的步子後面,憂心忡忡的想着,還是逃跑比較靠譜些吧,現在我們三人,一人不會武功,一人全身都是大傷小傷的,若是真打起來可要命了。
但是項凜風的做法我卻能猜透一二,他許是不想連累德源莊的人,所以才勇敢走了出去。
當我內心惴惴不安的走出德源山莊,本以爲入眼的是那羣蒙面黑衣人,卻沒猜到,門外的人竟是琉璃。
“你們果然是在這裡。”琉璃見到我們三人,倒真像是見到了老友那般眉開眼笑。
“你怎會知曉我們在這兒?”項凜風不悅挑眉。
“聽手下說你們半路遇到了刺客,當我趕到的時候只見到了屍體卻不見你們人,我猜想你們是逃走了。我派人打探了半天,最終探聽到你們是在這裡。所以我便來了。”琉璃說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彷彿他就應該來似得,可是看項凜風的表情,卻是不希望見到他。
“你來做什麼?”鍾策問出了我們大家的疑問。
“護你們回皇城啊,”琉璃笑的清淨無雜,“說白了我是來報恩的。那些人也在找你們,我只是比他們早一些得到了你們的位置而已,過不了多久他們也會找過來。”
“所以,我們越早離開這裡越好?”我只覺可惜了這頓午飯,還沒吃個飽便要開始逃命。
“正是。”
“可是我們爲什麼要信你?”鍾策身爲護衛隊長,要疑項凜風之疑,並且這分多疑的心思必須要跑到項凜風的前頭,這纔算得上是謹小慎微,恪盡職守。
琉璃微微一笑,緩緩而言。
“信任昔日的敵人,就像是賭博押注一般,憑的是感覺,期望的卻是能夠贏。”他緩緩走向我,不疾不徐的問道:“你覺得我是要害你們呢,還是真心想要幫你們?”
琉璃這至關重要的一問竟是直面我。我頓時覺得血液沸騰,一股莫名的神聖感充斥全身,就好像是抓住了他人的生殺大權般,儘管我不確定我的一句話是否能改變項凜風以及鍾策對他的看法,但是深入剖析一下,項凜風這人的大度可不是裝出來的,之前木頭要拐帶我私奔,他竟然一點都沒有追究任何罪責,這次琉璃弒君,他卻也能將其放掉,並且答應撤銷對其的皇榜通緝。
大度,是明君的風範與品德。
鑑於對項凜風人品的肯定與信任,我必須客觀。
“我覺得,琉璃公子可能是真心想要幫我們的......”
“我倒是覺得他是另有所圖。”
我這話纔出口,項凜風便毫不留情的打斷了,那話語間流露出的情緒,明顯是一副芥蒂頗深的樣子。
我訕訕然,不解問道:“難道你還擔心他會刺殺你?”
項凜風一反常態的瞪了我一眼,我立馬便沒骨氣的噤聲了。
“我自然是不擔心這個。”
“只要不危及你的生命危險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小聲的嘀咕着,一擡頭又看到項凜風那凌厲的眼神,雖然他不怒而威的樣子依然那樣好看,可是我這心裡卻是怕怕的,總覺得他似乎能吃了我似得。
琉璃緩步走到項凜風面前,動聲動情的說道:“如今你們只剩下三人,其中還有一個是不會武功的,而對方的人數想必你們也清楚。這兒離皇城少說也要趕個兩天的路,這一路上會有多兇險自不用我說。”
項凜風聞言,眉毛輕輕挑了一下,沒有接話。
“你也不要覺得是乘了我的情心中不快,我這也是還你一個不殺之恩,如此我們便算兩清了,如何?”
琉璃的話瞬間點醒了我,原來項凜風是怕承了琉璃的情後,怕對方會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介於他是君王的特殊身份,我是絕對不會說他小心眼的。
項凜風突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他循循善誘道:“難道我這裡就沒有你想要的嗎?”
琉璃頷首,謙卑的說道:“有,但是我知道,你不會給我,我也求不得。所以我選擇觀望。”
“你的自知之明突然間讓我不那麼討厭你了。”雖然我對這兩位如花美男的對話不能解析,但是項凜風這言下之意,便是準了琉璃的護駕,這個我還是能聽懂的。
“黃公子,是誰來了?”這廂二人剛沉靜,那廂香草便出現了。
我看着項凜風和琉璃,突然壞壞的想着,香草會不會見到琉璃便立馬調轉了目標呢?
不是我看輕了香草,而是她那時間少有的花癡氣質深深的觸動着我。我嘴角掩着一絲詭異的笑意,朝一旁挪了挪,快速選擇了個看戲的最佳位置,然後陰測測的望着已經從門內走出來的香草以及水崖。
“哦,是隨馬車一起來的一位合夥的朋友......”
“呀!”見到琉璃的臉時香草不負我望的驚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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