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巖大喜,起身向甘以羅深施一禮,說道,“那就請王妃具備國書,巖即刻寫信,命邊城的人速速送回大朔!”
沙沙一聽,不由喜道,“北戎公主嗎?那沙沙豈不是成了王妃姐姐的女兒?”
甘以羅抿脣,笑道,“你喚我姐姐,無缺、無忌卻又喚你姐姐,如此亂叫一通,我們自個兒也倒罷了,旁人聽着,卻沒有規矩。如今既要封公主,就得定下名份,你是要仍然喚我姐姐,還是無缺、無忌喚你姐姐?”
沙沙不解,問道,“沙沙喚王妃姐姐如何,王子喚沙沙姐姐又如何?”
甘以羅微笑,說道,“你要給無缺、無忌做姐姐,那就封爲公主,若要喚我姐姐,那就是長公主!”
纏在端木冶身邊兒的無缺聽見,叫道,“自然是公主,無缺要喚沙沙姐姐做姐姐!”
那裡皇甫巖卻道,“自然是長公主!”
“爲什麼?”沙沙依然不解,水汪汪的兩隻大眼睛又轉去瞧他。
皇甫巖微微搖頭,說道,“從巖的母妃那裡來論,巖該喚王妃一聲姐姐,如今若是沙沙封爲公主,豈不是錯了輩份?”
甘以羅抿脣,點頭道,“那就依世子,封沙沙爲……”話聲微停,側頭想取個什麼封號。
沙沙這時倒明白過來,說道,“雪狼公主!剛纔小黃就說,沙沙是他的雪狼公主,沙沙很是喜歡!”
“沙沙!”皇甫巖低喚。他沒想到,沙沙會把二人親熱時說的話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一張俊臉頓時漲的通紅。
沙沙哪想那麼許多,眨眼問道,“不好嗎?沙沙覺得很好呢!”
這兩個人,一個老於世故,一個天真未琢,竟然相映成趣。衆人見狀,都是不禁笑起,就連一向淡漠的符堅,也是忍不住莞爾。
甘以羅瞧着皇甫巖的窘態,也是忍不住好笑,含笑點頭,說道,“雪狼公主!好啊,像是我大漠兒女的封號!就封爲雪狼長公主罷!”
沙沙大喜,笑道,“謝謝王妃姐姐!”
皇甫巖提醒道,“沙沙,接受賜封,要行大禮!”
甘以羅擺手,說道,“等改日沙沙正式受封再說罷!”
沙沙喜悅中,哪裡管那麼多,說道,“今日先謝過王妃姐姐,改日行禮,改日再說!”當真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甘以羅將她拉起,笑道,“好了,日後你就是北戎長公主,雖說喚姐姐沒錯,論理卻該喚王嫂纔是!”
沙沙點頭,喜吟吟的站起,說道,“沙沙還是喜歡喚王妃姐姐!”
甘以羅抿脣,笑道,“由你罷!”
此時寥子懷起身,向三人拱手爲禮,含笑道,“子懷恭喜王妃!恭喜公主!恭喜駙馬!”
衆人一見事成,也都各自上前祝賀,只有端木冶心頭微酸。自己是端木讚的親弟弟,可是這聲“王嫂”卻再也無緣喚一聲。
甘以羅轉身向各人還禮,向寥子懷道,“多謝公子!今日公子在此,恰好爲他二人做個見證!”
寥子懷點頭,含笑道,“理當如此!”
在場衆人,端木冶雖然貶爲庶人,卻是北戎王的親弟弟,只能算沙沙的親人,而符堅不過是前邑婁國的侍衛,身份已經不夠份量,尚勤是甘以羅的奴隸,自然更不用說,也只有這位前邑婁國的王子,才能當此重任。
甘以羅微微一笑,轉向皇甫巖道,“那以羅即刻草擬國書,請世子看過,速速命人送出
!”
皇甫巖點頭,又微微揚眉,含笑道,“方纔王妃命二位王子前去相喚,不知又是爲了何事?”雖然說,這個結果正合自己心意,但堂堂靖王世子,終究不甘心就這樣被人擺佈,正事說完,也要討回一點顏面。
甘以羅忍笑,說道,“正是因爲此次出兵,世子爲帥,恐怕北戎將士心存疑慮,所以纔要將世子請來商議,看如何挑選將士。如今世子成爲我北戎駙馬,此事倒是迎刃而解,不議也罷!”
這是……
皇甫巖張了張嘴,卻只有苦笑。
寥子懷是邑婁國王子,商議調兵,豈會將他請來?分明是爲了請他做兩國聯姻的見證!
一步一步,早已經在她的算計當中,任憑怎樣,似乎也難以掰回此局。
一封國書很快擬好,皇甫巖逐字逐句瞧過,又在細節處細細斟酌,這才點頭,甘以羅又命人重新撰寫,蓋上北戎王的大印。
此時皇甫巖也寫好一封書信,壓上自己貼身收藏的印信,一併交給甘以羅。
甘以羅將國書和皇甫巖的書信一併封入封套,火漆封好,另寫一信給奇木,喚來侍衛,命他火速送入王城。
一切安置妥當,第三日,甘以羅帶着二百親兵,攜沙沙、尚勤相隨,和皇甫巖一道,出蒼原洲,向十里之外的一片沙丘馳去。
那裡,奇木已率一萬大軍等候!
站在沙丘上,奇木遙見甘以羅一行馳來,拔步迎下沙丘,當道跪倒見禮。
自從甘以羅進入北戎,已經九年時光,奇木和她,似君臣又似好友,平時相見,並不如何拘禮,可是此刻在一萬大軍的注視下,卻要盡到禮數。
甘以羅縱馬奔到近前,勒馬停住,俯身道,“丞相免禮!”
奇木謝恩起身,說道,“王妃,一萬大軍已集結在此,將領十二名,隨駙馬出征!”
甘以羅點頭,越過他擡頭望去。
風聲呼嘯,捲起黃沙,打在人的臉上,生生的疼。黃沙中,一萬將土如風中的胡楊,挺然而立,絲毫不爲風沙所動。
甘以羅點頭,翻身下馬,攀上沙丘,揚聲道,“各位將士!”
大風中,清越的聲音,遙遙傳了出去,竟然令全軍都聽的清清楚楚。
衆將士齊齊擡頭,雖然沒有人出聲,可是那閃出敬意的眸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去年一場叛亂,幾乎令北戎陷入絕地,就是眼前這小小的女子,拼着傷弱的身體,耗盡心神,將他們從那場紛亂中帶出,保住了北戎,保住了他們辛苦十多年,才穩定的江山。
冷冽的眸光,從左向右,掃向全軍,這一刻,甘以羅彷彿又回到九年前,自己站在南紹王城之外的軍營,誓師點兵。
可是,那時,她是要攻入大漠,對抗北戎軍的進犯,而此一刻,她卻是要揮兵殺出大漠,解北戎王之圍!
心中,微微感慨,神色卻一片凝肅,慢慢開口,說道,“各位將士,郎潯與酉碭、侗聶三國勾結,謀我北戎疆土,如今習橫將軍已出兵抗擊酉碭,諸位將士一同揮師,以平侗聶!”
“平侗聶!”
“平侗聶!”
“平侗聶!”
一萬將士齊聲三呼,聲震寰宇。
甘以羅待人聲一靜,說道,“今日,甘以羅代王上在此誓師,命各位將士殺出大漠,揚我國威!”
“揚我國威!”
“揚我國威!”
“揚我國威!”
一萬將士又齊聲高呼,聲音整齊劃一,如出一人。
皇甫巖立在甘以羅身後,眼瞧着如此聲勢,不禁暗暗心驚。
北戎大漠,雖然疆域遼闊,但可用的土地卻極少,北戎一向人丁不旺,兵馬雖然強壯,卻將少兵稀。
可是,眼前雖然只有區區萬人,這聲勢,竟然不輸於大朔十萬大軍的集結。
甘以羅靜立片刻,眼見衆將士所有的目光都向她望來,似有所待,又再緩緩開口,說道,“丞相身負守護王城之責,王上和以羅要照護行宮中的兩位王子和公主,均不能輕離。”
北戎國朝中大將大多已經派出,習橫一去,王城中可以統兵的只剩下丞相奇木。端木贊率五百親兵遠出大漠,北戎軍中並不知道。
出兵之前,衆將士心中都暗中猜測,奇木坐鎮王城,斷斷不能輕離,難道此次帶兵的,會是端木贊本人?
可是,當甘以羅一行出現在沙路上,衆將士又暗自猜測,或者,是這位九年前,在北戎軍手中連奪三城的王妃統兵?
可是這一刻,聽她親口說出,率兵的既不是奇木,也不是王妃,眼中都不禁露出一些疑惑。
雖然如此,可是沙丘下挺立的大軍,仍然沒有人有一絲微動,只是靜靜而立,靜靜的望着沙丘上的女子,等待她的下文。
甘以羅微微側身,說道,“在點將之前,本宮先行宣讀兩道王命!”說着,右手向身側一伸。
一名侍衛上前,雙手捧着一道王詔,躬身送到她的手上。
甘以羅展開,揚聲讀道,“北戎王詔命,封青節族族長沙白之女沙沙爲我北戎雪狼長公主,賜嫁大朔靖王世子爲妃!”
“雪狼長公主?”
沒有人料到,在這誓師出兵的關頭,甘以羅會一不派將,二不點兵,卻在這裡詔封一位公主。
沙丘下整齊的隊伍,終於顯出一些鬆動,不少將士面面相覷,一時猜不透這位王妃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沙沙早已經得了吩咐,一聽她宣完,忙上前兩步,轉身在她面前跪倒,三拜謝恩,雙手高舉,接過王詔。
甘以羅擡手命她起身,又再取過一道王詔,說道,“北戎王詔命,封長公主駙馬皇甫巖爲我北戎振威將軍,率領大軍,蕩平侗聶!”
“皇甫巖領命!”皇甫巖高聲領命,大步上前,一掀袍擺,跪下接詔。
“長公主駙馬?”
“大朔朝的靖王世子?”
……
這一下,軍中低語聲終於響起。沒想到,此次出兵,不是王上,也不是丞相統兵,甚至不是王妃甘以羅,而是沙丘上,那個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少年。
雖然說,不管是北戎王端木贊,還是北戎王妃甘以羅,都是年少成名,可是,眼前的少年……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幾名將軍互視一眼,眼底雖有疑問,卻沒有人能夠提出質疑。
兩道王詔,說的清清楚楚,這少年雖然是大朔朝的靖王世子,可是,卻也是北戎國的長公主駙馬。
而在這一萬大軍中,有不少青節竹的勇士,自然認識,那位受封爲長公主的少女,正是他們青節族的沙沙公主!
沙沙由一個部族的公主,一躍封爲北戎公主,如今,又賜嫁大朔朝的靖王世子,那麼,自然代表兩國已經聯手,那麼,駙馬封爲振威將軍,統兵反擊侗聶,自然沒有什麼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