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以羅一驚而起,回過頭來,便對上端木贊含笑的眸子。一雙堅韌的大掌,仍在她肩頭揉捏。而飛煙卻躬身立在一側,抿脣偷笑。
甘以羅心底的愜意頓時無影無蹤,撐身坐起,一把將他手掌揮落。
端木贊低聲輕笑,自行在椅中坐下,一把將她抱起,放在自個兒膝上,緊攬入懷,笑道,“怎麼,公主不習慣孤王服侍?”一手手指,在她大腿根處輕捏,說道,“今兒騎了馬,明日這裡必然痠疼,好好兒捏捏纔是!”
甘以羅明知他所言是實,心底卻大爲不耐,身子掙了幾回,都被他牢牢扣在懷裡,只得咬脣,側頭不理。
端木贊見她順從,心中喜樂,俯首在她脣上輕輕一吻,向門外喚道,“綠珠,傳水罷!”
門外綠珠答應,隔不多久,率領衆奴僕擡着熱水進來。很快的,內室屏風後就蒸騰起熱氣。
衆奴離去,綠珠躬身回道,“王上,公主,熱水備好了!”
端木贊點頭,說道,“如今天氣暖和,不用時時換水,你二人外間服侍罷!”俯身抱起甘以羅,大步向內間去。
甘以羅身子微掙,說道,“今日本宮乏了,不必洗了!”
端木贊手臂收緊,輕聲笑道,“正因爲乏了,纔要泡泡解乏!”哪裡容她抗拒?轉入屏風,將二人衣衫除去,抱攬入桶,依舊令她坐在懷裡,雙手在她四肢關節揉捏。
甘以羅與他肌膚相貼,不禁心頭怦怦直跳,開始還加意提防,在他手指揉捏下,只覺骨軟筋酥,滿是倦意。僵直的身體漸漸變的柔軟,雙眸闔上,呼吸漸漸均勻,竟然昏昏欲睡。
端木贊瞧着她滿臉倦容,心底,不覺掠過一抹憐惜。
不管她如何爭強好勝,終究是個柔弱女子,只是馳騁半日,便累成這般模樣。
而……她此刻的不加防備,是不是心底,已是習慣有他,或……接受了他?
一念至此,端木贊不覺脣勾淺笑,俯身在她面頰輕吻,低聲道,“瞧你今日這般聽話,孤王饒了你!”話纔出口,心底卻又暗歎。這軟玉溫香在懷,又令他如何能忍?
心底情動,垂目向懷中人兒注視,但見她長長睫毛輕顫,呼吸綿長,竟然睡的香甜。
端木贊探指將她秀髮掠過一旁,凝視良久,終究不忍驚她好夢,嘆了口氣,替她將身子清洗乾淨,抱回榻上安置。
將她勾攬入懷,端木贊埋首在她頸間,貪婪的深嗅她幽幽體香,一顆心,漸漸沉迷。
“以羅!”暗啞的聲音,低喃輕喚,柔聲問道,“你心裡,可有孤王一席之地?”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能夠回答!身畔,唯有她輕淺綿長的呼吸。
心底泛上一抹無奈,端木贊苦笑搖頭,心中暗道,“端木贊啊端木贊,枉你自稱英雄,縱橫大漠,如今,一個小小女子,便令你如此心神不定!”
心底自嘲,擡起頭,藉着燭光向身側女子凝視。
燭光映照下,沉靜秀麗的面容,泛着淡淡的光暈,那樣柔和,那樣聖潔,令端木讚的心,瞬間漲滿嚮往,漲滿崇敬,彷彿,是對着心中的一尊神祗。
“孤王離不開你了!”低聲自語,手指在她面頰輕撫,漸漸向下探入被中,輕撫她仍帶着水溫的潤滑肌膚,心底不禁情動……
縱然縱橫大漠,縱
然成爲這天下之主,若今生無她,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身下柔軀微動,似乎睡夢中受到驚擾,柔脣微動,發出一陣不滿的呢喃,身子扭了扭,又側頭睡了過去。
端木贊微怔擡頭,注視着沉沉入睡的容顏,終究不忍驚擾,俯首在她脣上輕吻,輕聲道,“好好睡罷!”嘆了口氣,慢慢起身。取過衣衫穿起,悄悄離開寢宮,向上書房去。
今日,又已積下許多案卷,要連夜批閱。
自從那日之後,甘以羅常攜飛煙、綠珠二人出城馳騁。
最初,端木贊放心不下,都是一同前往,待見甘以羅越來越熟練,自己又政務繁多,實在抽不出空,便只命奇木率一衆侍衛護侍。
甘以羅有武功在身,這樣過了一個多月,竟然練就一身縱馬之術,林間放養的烈馬,到她手裡,都被制的服服帖帖。
那日晨起,甘以羅收拾妥當,又攜着飛煙出外,林間草地,盡情縱馬馳騁。
此時已是深春、初夏時分,到了近午,大漠上驕陽灼熱,便是在綠洲上,也極爲窒悶。
奇木見二人都已汗落如雨,上前勸道,“公主,這大漠天氣,午間不宜馳騁,公主不如先行回宮,若未盡興,過了未時再來便是!”
甘以羅點頭,說道,“想不到這個時節,大漠上竟然比南紹還要熱些!”調轉馬頭,傳命回城。
奇木笑道,“大漠午間雖熱,早晚卻仍然寒冷,又怎比得上南紹涼爽宜人?”
飛煙聽他誇讚南紹,不由展顏一笑,說道,“奇木大人可曾去過南紹?又怎麼知道南紹的天氣?”
奇木微微一笑,說道,“十餘年前,在下曾出使南紹,正是這初夏天氣。那時,恐怕姑娘和公主都沒有記事呢!”口中說話,神色間,卻帶出一絲黯然,伴着幾不可聞的輕輕嘆息。
飛煙脣角輕撇,嗔道,“奇木大人總這樣倚老賣老,其實不過比我們年長十幾歲罷了!”轉頭向甘以羅一望,低聲道,“卻不知端……王上幾時再派人出使南紹,也好給家中傳個訊!”口中咕噥,眼圈便紅了。
甘以羅心中一酸,卻故作不知,轉話說道,“這太陽果然毒辣,難怪綠珠不肯出來!”
奇木沒想到引得飛煙落淚,正覺得無措,聞言忙道,“想來綠珠姑娘嬌弱些,不比公主與飛煙姑娘!”
飛煙嗤的一聲笑出,掩脣道,“綠珠姐姐哪裡是嬌弱?她偷偷和我說,是……是……”話說半句,向奇木一瞥,急急住口,一張小臉微紅,掩了脣嗤嗤偷笑。
甘以羅奇道“綠珠與你說什麼?兩個丫頭總是搗鬼!”
飛煙抿脣,縱馬與並騎,傾過身子,悄聲道,“綠珠姐姐說,她來了癸水,騎不得馬!”
“噗……”甘以羅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低聲道,“你這個丫頭沒遮攔,這等話也是亂說的?”
二人輕聲低語,哪知奇木耳力極強,將二人的話一字不漏聽在耳裡,不覺大爲尷尬,只得轉頭望向旁處,假裝沒有聽到。
到宮門前下馬,奇木命人將馬牽回馬廄,辭過甘以羅,率護衛退去。
甘以羅與飛煙沿着宮牆慢慢閒步,但見沿途林木早已蔥翠,林下新種的花枝,也已枝繁葉茂,想來隔不了多久,就會開花。
二人一路觀賞,談談說說,向承露殿
來。剛剛跨入庭院,但聞“砰”的一聲大響,殿門被人從裡撞開,綠珠衣衫不整,踉蹌衝了出來。
二人嚇了一跳,齊齊止步。
綠珠一眼瞧見二人,不由愕然止步,呆了片刻,才垂首低喚,“公主!”慌亂擡手,掩上胸前衣襟。
甘以羅見她這個樣子,不禁心中起疑,問道,“綠珠,出了何事?”
綠珠臉色陣青陣白,“噗嗵”跪倒,伏地啜泣,卻咬脣不語。
甘以羅正要再問,卻見端木贊從殿內出來,鷹眸向綠珠淡淡一掃,含笑問道,“以羅,回來了?”大步迎來,張臂攬她入懷,說道,“孤王正想,今日天氣炎熱,你該早些回宮纔是。”
甘以羅微微蹙眉,垂頭向綠珠一望,問道,“綠珠,究竟出了何事?”語氣已不自覺變的嚴厲。
綠珠身子微顫,伏跪於地,低聲啜泣,搖頭不語。
端木贊皺眉,攬着她的手臂一緊,柔聲道,“騎了半日的馬,想來也累了,回去歇歇罷,這些小事,也值得過問?”垂目向綠珠一瞥,冷聲喝道,“還不快滾!”再不向她多瞧,攬着甘以羅就走。
甘以羅見他兩次阻止,心知有異,回思綠珠慘白的面色,凌亂的衣衫,心中頓時瞭然。
自己和飛煙出城騎馬,綠珠來了癸水,沒有同去,端木贊一定以爲她們至晚方歸,瞧這情形,一定是對她起了邪念。
半年來,端木贊對她強行掠奪的情形瞬間涌上心頭,心底的怒意,如狂潮洶涌,不可止歇,卻只能暗暗咬牙強忍。
第二日一早,甘以羅起身,飛煙前來服侍她更衣。甘以羅不見綠珠,便問道,“綠珠呢?”
飛煙道,“綠珠姐姐去給公主打水,一頃兒便來。”回頭向外間一望,悄聲道,“公主,昨兒不知何事,綠珠姐姐哭了一夜,我悄悄問她何事,她總不肯說!”
甘以羅默然不語,隔了片刻,見綠珠端着面盆來,便吩咐道,“飛煙,你去吩咐早膳罷,這裡有綠珠服侍便好!”
飛煙知道她有話要問,向綠珠望去一眼,應命退了出去。
甘以羅轉身向綠珠定定而望,目不稍瞬。
綠珠被她瞧的心裡發毛,低聲喚道,“公主!”緊咬下脣,一雙手握着衣襬絞扭,顯的極爲緊張。
甘以羅微微點頭,命道,“跪下!”
綠珠的臉色驟然變的慘白,“噗嗵”跪倒,顫聲喚道,“公主……”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
甘以羅默默瞧她片刻,嘆了口氣,說道,“綠珠,我雖然是公主,但和你們一樣,都是被北戎所俘。如今這北戎王宮中,只有我們三人還算親人。”
“平日裡我也將你們當作姐妹,從不爲難,不過是盼望我們三人相依,在這裡熬日子罷了。你如今有事,若是瞞着我,我卻不能容忍!”開始說話柔和,說到後來,已是面色漸沉,語氣漸凝。
綠珠臉色蒼白如紙,伏跪於地,顫聲道,“綠珠不敢欺瞞公主!”
甘以羅微微皺眉,問道,“那昨日究竟發生何事?是端木贊羞辱於你?”
綠珠一怔,擡頭匆匆向她一瞥,又垂下頭去,低聲道,“王上不到午時便回宮,想來是念着……念着公主。偏偏……偏偏公主馳馬未歸,奴婢……奴婢便……便給王上奉了茶,哪知……哪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