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以羅倒不以爲意,擺手道,“你先去備水囊、乾糧,我曾聽端木贊曾說起,說北戎各部,都有自個兒放養的馬匹,一頃兒本宮去尋尋,或者可以設法捕到一匹。就算沒有,飛煙與綠珠共騎,我們前頭再設法也好!”
尚勤心知也只好如此,躬身離去。
四人馬上所馱,共有兩座羊皮小帳篷,一座是甘以羅所用,另一座飛煙、綠珠二人與尚勤輪流守望,輪番歇息。
此時飛煙將兩座帳篷撐起,說道,“眼瞧着日頭高起,也只這林子裡涼爽些,公主和綠珠姐姐累了一日一夜,帳中歇歇罷,飛煙守護便是!”
甘以羅搖頭道,“你也累的狠了,這十日來,都是你們照應我,現在你們去睡,我來守護便是!”
綠珠眸光一閃,忙道,“這如何使得?昨日是綠珠使了性子,拖累大夥兒,還是我來守護罷!”
飛煙忙道,“那等情形下,難免心裡焦躁,飛煙也怕的很呢,綠珠姐姐何必自責?你昨日又暈了過去,還是你去歇着罷!”
綠珠搖頭,說道,“妹妹快別這麼說,也讓姐姐做些事,心裡才踏實一些!”不容二人勸說,執意推二人進帳歇息。
甘以羅無法,只得道,“等尚勤回來,你再喚醒我們,換你二人歇息!”
綠珠連連點頭,說道,“奴婢知道!”
甘以羅這才喚飛煙一同進帳歇息。
這一覺,自晨至午,睡的極爲香甜。
迷濛中,甘以羅似乎聽到尚勤的聲音大聲叫嚷,忙翻身爬起,挑起帳簾一望,但見他手中果然拎着幾隻水囊,已灌滿了水,向這裡行來。
甘以羅大喜,忙鑽出帳篷,說道,“多出這幾隻水囊,下次再多兩日路程也不怕了!”
見甘以羅出來,尚勤忙大步迎上,問道,“公主,怎麼就這樣歇下,馬呢?”
甘以羅一驚,轉頭向栓馬的地方望去。
林中寂寂,三匹馬竟然都不見蹤影。
這一驚非同小可,甘以羅忙道,“綠珠守護,人去了哪裡?”忙到另一座帳子裡將飛煙喚醒,問道,“飛煙,可知綠珠去了何處?”
飛煙睡眼腥鬆,揉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說道,“綠珠姐姐守護,不在帳外嗎?”
甘以羅急道,“莫說綠珠不見,就連那三匹馬,也不知去向!”
飛煙一個激靈,頓時清醒,翻身爬起,出帳一瞧,果然不見了馬匹的蹤影,不禁大急,說道,“難不成這林子裡有什麼猛獸,將綠珠姐姐和馬兒叼了去?”心中憂急,眼圈不覺紅了。
甘以羅皺眉,說道,“若是被猛獸襲擊,綠珠豈會不叫嚷?馬兒也自然會掙扎,斷不會這樣毫無聲息……”微微咬脣,皺眉思忖。
尚勤在剛纔拴馬的地方查看片刻,搖頭道,“馬蹄印後淺前深,卻入泥不深,不像疾奔而去,應該是有人將馬牽走!”
話音剛落,就聽到林子裡腳步聲響,綠珠自林子裡出來。一見三人都立在帳外,說道,“啊喲,尚大哥回來了?”又轉向甘以羅道,“公主怎麼不多歇息一會兒,這酷暑下,又不能趕路!”
說着話走到近前,見三人都向她默默凝視,不禁停住腳步,說道,“出了何事?爲何這樣看着奴婢?”
甘以羅還沒有開口,飛菸嘴快,搶着問
道,“姐姐身負守護之責,不知去了何處,那林中拴的三匹馬兒,又去了何處?”
綠珠一驚,失聲道,“馬兒不在了?方纔還在這裡!”奔到剛纔拴馬的地方一望,臉色頓時變的青白,回頭道,“方纔……方纔奴婢……奴婢內急……”
話說半句停住,咬脣向尚勤一望,漲紅一張臉,低聲續道,“想着離開片刻不打緊,哪知……哪知……”聲音微顫,再也說不下去,“撲嗵”一聲跪倒,垂下頭,再不敢擡起。
飛煙連連頓足,急道,“姐姐就算再急,也應該喚起飛煙,這……這可如何是好?”
甘以羅向綠珠深深一望,微微搖頭,說道,“事已至此,埋怨有什麼用?”一手將她拉起,向尚勤和飛煙道,“你二人去查看一下,旁的東西可在?”
飛煙道,“方纔我將所有的東西都卸了下來,應該還在罷!”轉身去堆放物品的地方,細細查檢一番,說道,“倒是並不少旁的東西!只是沒有了馬,難不成我們自個兒馱着這一大堆東西,陡步穿越大漠?”
甘以羅向尚勤問道,“方纔你在牧民那裡,可曾見到有養馬或駱駝的?”
尚勤苦笑,說道,“駱駝大多是商旅大漠行商所用,尋常牧民就算養着,也不過一頭兩頭,斷斷不會賣的!而馬……”微微搖頭,嘆道,“在這大漠上,更是並沒有多大用處,何人養它?”
甘以羅微微咬脣,心中彷徨無計,低聲道,“難不成,我們竟然困死在這小小的綠洲裡?”
飛煙急的跺腳,說道,“這可如何是好?”
甘以羅向她和綠珠各望一眼,說道,“如今無馬,行不得路,只好暫且在此歇下。你二人將帳子收起,另尋隱蔽處駐紮,此處牧民來往,不要泄露形跡!”
飛煙無法,只得應命,與綠珠一同收拾營帳。
甘以羅輕輕嘆了口氣,轉身望向林外的湖面,說道,“只能再想想旁的法子!”
這一困,就是三日,尚勤日日外出,想尋坐騎代步,卻都是無功而返。而這片綠洲太小,不比蒼原洲有大片的林子草地可以放養馬匹,甘以羅每日在四周的林子裡尋找馬跡,竟然連一次都沒有遇到。
甘以羅深知,多耽擱一天,北戎王都的追兵就近一分,心中暗暗憂急,卻又無法可施。
那日黃昏,見暑氣漸消,甘以羅命尚勤和綠珠守護營帳,自個兒攜着飛煙在湖邊漫步,以解煩悶。
飛煙見她神情鬱郁,也不敢多言,只是跟在身後,慢慢沿着湖岸而行。
那湖並不算大,二人只走出半個時辰,便繞到小湖對面。但見沿着湖岸,一大片的草地輔展開來,草地的另一邊,蓋着些低矮的屋子,屋子四周,大木柵欄圈着一些牛羊。
這幾個月來,甘以羅主僕常在蒼原洲四處馳騁,對北戎的建築頗爲熟悉,一看就知道,這裡正是尋常牧民的住處。
甘以羅停步,說道,“飛煙,我們再去瞧瞧,看有沒有坐騎可買?或者……”心中暗想,只要牧民那裡養有坐騎,他們不肯賣,就只好找機會偷了。
飛煙點頭答應,隨着她越過草地,向那屋子行去,卻低聲嘀咕道,“那屋子旁圈着許多牛羊,一眼就瞧得到,哪裡有可乘的坐騎?要不然,先買頭老牛,馱着那堆水囊皮帳也好!”
甘以羅
雖然心中氣悶,聽她說的有趣,不禁“撲嗤”一聲笑了出來,回頭笑罵道,“傻丫頭,馬蹄踩入沙中,尚且行走艱難,何況那粗笨的老牛?”
話還沒有說完,隱隱的,竟似乎聽到一些聲音從遠處林中傳來,不禁停口,凝神靜聽。
飛煙見她神情有異,也不禁側耳傾聽。微風撫過,帶來一絲涼意,還……
飛煙心頭怦的一跳,失聲喚道,“公主……”
那林子裡,竟然傳出馬兒的嘶鳴!
那林子裡有馬!
片刻間,一顆心,頓時振奮莫名。
只是話未出口,便被甘以羅搖手阻止。甘以羅輕輕點頭,說道,“嗯,那林子裡有馬!”微微咬脣,壓下心頭的狂跳,轉向飛煙道,“你落後我一些,慢慢跟來,不要將馬驚了,我們過去瞧瞧!”說着轉過身,向那林子裡去。
林子不大,中間空曠處,建着幾間房屋,外形雖然和牧民的屋子相似,但從建築牆壁的大石可以看出,這林子裡住的,並不是尋常的牧民。
甘以羅隱身林中,悄然停步,眸光,卻緊緊鎖上屋前的兩騎駿馬。但見那兩匹馬都是毛色光鮮,馬鬃披垂,其中一匹配着的銀製馬鞍在夕陽映照下,閃閃發光。
這可不是尋常人的坐騎啊!
甘以羅微微咬脣。
北戎貧瘠,雖然養得出好馬,但是卻沒有幾個人能用得起這樣的馬鞍。
“公主!”飛煙悄悄走近,伸長脖子向那屋前一望,悄聲道,“竟然不是放養的,這可如何是好?”
話音剛落,只聽“吱呀”一聲響,屋門打開,從那屋子裡走出三個人來,當先一人側身引路,一邊走,一邊向二人道,“二位爺慢走,老族長回來,在下一定稟明!”
“原來,這裡住的是前一任的族長,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族?”甘以羅暗暗點頭,凝目向他身後望去。
隨後一人,約摸二十餘歲年紀,身形高大魁梧,生的濃眉大眼,氣宇軒昂,看起來似乎有些來頭。
那人向引路之人點頭爲禮,說道,“有勞大哥,我二人先往旁處去,明日再來探問消息!”說着,向另一人招呼一聲,翻身上馬,二人二騎,沿林中小徑,馳出林去。
飛煙急道,“公主,那二人將馬騎走了,如何是好?”
甘以羅搖頭,說道,“便是將那兩匹馬弄來,我們四人也無法乘坐,反而打草驚蛇。你沒聽到麼?那二人明日還來,我們再另想法子罷!”
飛煙大喜,拍手叫道,“是啊……”
話剛出口,就被甘以羅一把將嘴捂住,輕聲噓道,“悄聲,走罷!”
飛煙縮了縮脖子,將甘以羅的手拿開,吐了吐舌頭,悄聲道,“我一時喜極忘形!”
甘以羅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沿舊路出林,繞過小湖,向駐地去。
眼看快進林子,甘以羅悄聲叮囑道,“飛煙,一頃兒回去,此事先不要提起,綠珠也不要說,記住了嗎?”
飛煙奇道,“爲什麼?公主疑忌綠珠姐姐?”
甘以羅皺眉,說道,“不是,綠珠因自個兒失了馬,心中自怨,若此事成了便好,若是不成,反而添她愧疚。”
飛煙輕輕鬆了口氣,笑道,“公主想的周全,我不說就是!”隨着甘以羅快步入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