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攻城?糧草被燒?”有關打仗的事情總是會更引人關注一些,連一向對前朝政務不懂,也不怎麼感興趣的後宮都得到了消息,開始議論紛紛。雖然離京城還遠的很,可還是有人開始隱隱的擔憂,這次向國大張旗鼓的進攻,誰知道會不會出事呢?
昭貴人剛剛起牀,一邊接受着侍女的服侍,一邊思考着最近發生的事情。周煜開始明顯的焦急其實是因爲那天買米的事件。衛國是個大國,可這些年來逐漸腐朽,生產力和經濟水平已經大不如前,在繁重的軍費負擔下,民心已經隱隱開始動搖。
她在陳國時,也聽父皇講過,一個國家的衰敗,就是它在骨子裡已經失去了力量。處於上升期的國家永遠鉚着一股勁,人們都相信明天的生活會更好的時,就是這個國家走上昌盛的時候。
可如今的衛國就像一株缺乏養分、患病的植物,從骨子裡透出的是無力和腐朽。如果放在太平年代,還能靠之前的基礎維持下去,等待下一個發展的時期。可如今打起了仗,就徹底將這個國家巨大軀殼下已經萎縮了的內核暴露了出來。
可是情況已經緊急到了這個時候,從根子裡改變問題是不可能了。大米的事情其實只是一個引子,背後反映出的是長期在重稅壓迫下人民的憤怒。如今糧草被燒更是雪上加霜,眼下這個國家最缺的,就是錢。
錢……錢……昭華看到鏡子中自己滿頭的首飾,突然有了靈感。她在一同用晚膳的時候告訴周煜,既然國家缺錢,國庫空虛,爲什麼不能組織大臣拍賣自己家的金銀財寶,籌得資金用來抵禦外敵呢?
周煜沒想到她還想着這些,愣了愣,寵溺地笑道:“朕的滿朝文武,竟是還不如愛妃這樣一個深宮女子。誰也沒提出過這樣的法子來。朕覺得這想法不錯,恰好也能改變改變別人對你的看法,不如就用你的名義下詔號召大家如何?”
他心裡清楚得很。現在是戰亂年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如今國家危難,就算家裡真的有錢,也會偷偷藏好了,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也好有個保障。又有幾個傻子,會把錢拿出來做支持國家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不過這主意再蠢,周煜也覺得心裡暖暖的。身爲皇子,又登基這麼些年,他身邊的女人從來沒少過。可還是第一次,有昭華這麼能比理解他,願意真心爲他考慮,在他脆弱的時候施以援手的人。
反正這件事情也不會有什麼壞影響。既然昭華高興,索性讓她去做好了。昭華聽了他這話,有些害羞的笑罵道:“皇上居然取笑我。”周煜看着她那副可愛的養子,忍不住調笑道:“朕博佳人的歡心還來不及呢,怎麼敢取笑你。”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一頓飯下來,周煜的心情竟是好了許多。他有些不捨的告別了昭華,繼續回去處理政務。而昭華送走了周煜,則開始認真的思考拍賣的問題。她叫來白竹,兩人商量着,一起擬了一封十足正經的公文。
大意是如今國家有難,邊疆的戰士們正在揮灑自己的鮮血保衛國土,而民衆也爲國家做出了很大的支持。她們這些女人身爲皇上的家眷,怎麼可能安心貪圖享受,繼續過奢華的生活?
因此她要做出表率,把自己用不上的珠寶都拿出來拍賣。得到的錢全部用於支持國家,直接上交國庫。如果大臣們有人願意一起的話,就定於三日之後聚在京城的點翠樓,把自己不用的東西用來支持國家,到時候貴妃也會親自到場。
這篇文章可是兩個一直生活在閨閣的女子絞盡腦汁,嘔心瀝血之作、也的確算得上精巧。先是拋出道德,告訴大家貴妃出來捐首飾了,你身爲朝臣,還好意思不出來?後面又用自己的出場,勾起了人們一睹貴妃真容的好奇心。
兩人反覆修改,定稿後看了半天,越看越滿意,決定送去給周煜,讓他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公佈出來。周煜抽出時間仔仔細細將信看了一遍,彷彿能透過紙看到那女子咬着筆桿認真思考的模樣,不知不覺就勾起了脣角。
大臣們聽到拍賣的消息,果真如周煜所預想的一樣暗暗叫苦,有人抱怨貴妃多事,自己人傻錢多就算了,還非得拉上別人。可人家貴妃都拿出東西了,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沒響應,又是拂了皇上的面子。
也有一些爲數不多的聲音指責昭華虛僞,寧願得罪皇上也不願意支持她。上一次謀害皇上的事情就那麼不了了之了,如今還有臉面出來捐東西支持國家,擺出一副僞善的樣子,令人噁心。
不過大部分人沒有這麼多事。雖然不太情願,畢竟是國家有難,自己在朝爲官,於情於理都不該無動於衷。不少夫人小姐都拿出了一點用不上的珠寶首飾拍賣,也順便給皇上和貴妃捧個場,做做人情。
千寧聽到屬下的來報,覺得事情很有意思,心道這昭貴妃也不知是天真呢還是心機太深,遂笑道:“反正這幾天沒什麼要緊事,咱們也過去湊個熱鬧,你去打聽打聽,這些出來拍賣的,都是哪家的夫人小姐?”
千寧手下的人一向辦事幹淨利落,那人很快就回來稟報千寧:“公主,這些基本都是京城比較活躍的官宦人家,有老派的世家,也有剛得衛帝青睞的新貴,不過,屬下倒是發現了一件不太尋常的物品,還需要公主確認。”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圖,顯然是按照實物直接複製了下來。千寧一看,立刻明白了這是什麼,她將紙拿在手裡,有些懷念的反覆摩擦。這是她母親的遺物,一根樣式簡潔新穎而成色上佳的玉簪,是母親的陪嫁,陪伴了她幾十年之久。
當時習國被滅,皇宮被洗劫一空,不少保護都流落到了民間,也有不少流到了衛國。不料她隨意一打聽,竟然有了意外收穫。千寧立刻吩咐人準備足夠的銀子去參加拍賣會,無論如何要把玉簪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