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爲客棧沒有別的房間了還是大內侍衛想要監視住我,反正我們三個大男人,就擠在了一個房間的一張牀上。”
寒千寧簡直都無法想象他們三個人當初是怎麼睡下去的,三個男人,擠一張牀?
真的能睡着嗎?
老翁很顯然對這個問題有些尷尬,他沙啞着嗓子解釋了一句,“因爲那個時候是冬天,特別冷,三個人睡在一起還挺暖和的”
寒千寧聽到老翁的解釋後覺得快要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了,三個男人,那畫面她不敢想象了。
“這不是重點,你不用過多的理會。”
老翁嗓音依舊沙啞,但卻比剛剛好多了。
“客棧的位置還是在京城裡的,所以我們那個時候還在天子腳下,疲勞不堪的我早就已經睡下了,不養好精神,怎麼才能逃出去呢。”
而大內侍衛也是安靜的睡着了,一夜相安無事。
老翁猜測也可能正是因爲他們還沒有走出京城,人多眼雜,大內侍衛不好動手,想要等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在把他解決掉。
“到了第二天,我記得特別的清楚,天剛矇矇亮時我們就退房出發了,因爲天特別的冷,所以我們三個穿的都十分的厚重,沒有辦法加快速度,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一路上我想跟他們套套近乎,可是那兩個大內侍衛就像是對我有所防備似的,無論我怎麼和他們說話套近乎,他們兩個都十分有默契的閉口不言,有時候實在是被我問煩了才冷着臉回一句話,但也都是廢話。”
但是老翁他沒有放棄出逃的念頭,當時他也想明白了。
“我這一路上腦子裡都在想該用什麼樣的辦法逃出去。”
寒千寧稍微有些吃驚,“你這是,要違抗皇命?”
衆所周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不管怎麼說,國主已經判了老翁的刑罰,而老翁要是不服從的話,那就是抗命,這在皇家是絕對不允許的。
“哼。”老翁冷哼了一聲,“我憑什麼就要去荒涼之地度過餘生,要是我真的的犯了什麼罪過,不用國主來治我的罪,我絕對會自己去認罰,可是我這是被人陷害!我十幾年的時光都奉獻在了邊塞,國主說流放我就流放我,要是你,你能忍受的下這口氣?”
老翁那時還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寧願站着死不願跪着活,並且他的思想十分的開闊,既然自己沒有錯,那又何必去受罰?
國主都已經對他不仁了,也休怪的自己對他不義了。
寒千寧無話可說,畢竟這件事情老翁確實是被陷害的,他有權利這麼說。
“我接着給你講。”
老翁見寒千寧沒有說話,他其實也不在乎寒千寧的回答,只不過是把她當成了自己的一個傾訴者,把所有的事情一骨碌的都倒給寒千寧,這樣他也不用帶着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直到死去了。
“我講到哪了?”老翁想了半天,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剛剛講的是什麼了。
“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啊。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記不清楚了。”
他用手輕輕地錘着腦袋,有些垂頭喪氣。
“講到你一路上都在想辦法逃出去。”
寒千寧提醒他道。
她這時才仔細看清了老翁的模樣,大約五十歲左右的年級,但頭髮全部都已經花白,雙眼有些無神,但是一講到什麼讓他興奮的地方,那雙滄桑的眼睛裡還是能不經意的流露出亮光,鼻子依舊高挺,嘴巴是刀削般的薄脣,世人都說薄脣男子最無情,可是世人不知,若是他們動起情來,深情的模樣都會讓你害怕。
老翁年輕時絕對是迷倒一方美人的青年才俊,柳秋白確實是很好的遺傳到了老翁的相貌,唯一不同的是,柳秋白的雙眼是典型的杏眼,渾圓渾圓的,聽老翁說,柳秋白的生母就是杏眼,想來柳秋白的眼睛應該是遺傳的他的母親。
“哦,對對對。”老翁經過寒千寧的提醒,一下子想了起來,他樂的拍了一下腦袋。
“這一路上啊,我就在想,該怎麼才能逃出去呢,我就想了個最笨的辦法,在路上做標記,這樣我起碼不會迷了路,我就悄悄的從地下撿了一顆石子,每經過一棵樹,我都會藉口想上廁所,而到那棵樹邊畫一個十字的符號,那是我們行軍打仗時最常見的記號,因爲畫習慣了,所以也懶得改了,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了天黑,又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我粗略的計算了一下,這一路上我大概做了幾十個記號,我捏石子的手都已經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翻出了血肉。”
但是老翁不能放棄,這個時候必須要靠自己,要是聽天由命的話,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我們落腳的地方不是在客棧了,這時已經出了京城,到了鄉下,全部都是樸實的老百姓,大內侍衛叫開了一戶人家的門,希望他們能收留我們三人,那戶人家也是熱心腸,看着我們不像壞人就把我們給放了進去,又是給我們做飯,又是給我們鋪了新的被子,總之就是十分熱情的款待我們,估計那兩個大內侍衛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吃飯前從身上掏出了一兩銀子,要那戶人家收下,因爲大內侍衛的餉銀一個月也沒有多少,這一輛銀子估計也是他們省吃儉用了好久才攢下來的。”
寒千寧表示理解,且不說現在的一兩銀子對於平常百姓家依舊是如此的重要,老翁那會可是十幾年前,一兩銀子大概能相當於現在的三兩銀子了,這樣看來,那兩個大內侍衛也不是如此的不近人情了。
“可是,那戶人家說什麼都不收,真的是死活都不要,銀子都放到他的手裡了,人又給扔回來,反正就是推攘了一番後,銀子還是被扔在了大內侍衛的懷裡,到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人死活不收,我們也不能逼人家收下吧,所以我們三個就商量着明天起來幫他們做一下農活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