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機而動?慕成凰微微一愣,腦海裡卻突然閃過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她單手捂住脣角,遲疑了片刻,纔是開口道:“單名一個檢字,由檢,西夷國的皇帝便是叫做……。”
竹風沒說話,可是眼神已經是默認和肯定了,慕成凰還沒完全回過神來,門口便是來了守衛,告知慕秦易和慕成凰,皇上有請,讓各位進去。
慕秦易大抵是和那守衛說自己要帶着一個受了傷的傷員進去,要麼要用馬車,要麼得找個軟轎過來,傷員不便於行走,這守衛微微蹙眉,纔是吩咐身後的人去備好一頂軟轎來請這尊大佛。
慕成凰看着竹風被兩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從馬車裡抱下來,轎子將要擡起,眼看着竹風就要羊入虎口,慕成凰卻是忍不住扶了這軟轎一下。
慕秦易見狀,只是上前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握住慕成凰的胳膊,示意她鬆開。
慕成凰瞪大了眼睛看着慕秦易,見着慕秦易只是微微閉上眸子,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做出任何其他多餘的事情來。
慕成凰卻是有些不甘心,倒是竹風慢悠悠地開口對着慕成凰來了一句:“五公主,你擋着我的軟轎了。”
慕成凰蹙眉,一雙好看的眉尖都蹙成了一個難看的川字,她不理解,若是西夷國的皇帝封郵件的當真是天池國的王爺,那竹風爲何要爲此犯險。
之前慕成凰讓慕秦易幫她找一些關於天池國的資料的時候,便是看到天池國的律法裡有這樣一條規定,若是國家遭難,必須找到第一順位繼承人重整天池一國,但若是在十五年內還沒找到第一順位人,或者已經知曉第一順位繼承人死亡,可以讓第二位順位繼承人取代王位。
而在天池國的律法裡,太子自然就是第一順位人,而皇帝的兄長和弟弟,則是第二順位人,算起來,如今距離天池國傾覆也有十四年半了,馬上就要到十五年的換位之約,這個時候,讓竹風去見封由檢,若是封由檢懷有任何的野心或者不好的心思,竹風豈不是任人魚肉。
慕成凰看着慕秦易的臉色,慕秦易明顯也是知道這一層關係在的,可是他還是送了竹風入西夷的皇宮,到底是說慕秦易當真有這個把握,還是說,慕成凰心裡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慕秦易該不會是當真想要犧牲竹風,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這並非慕秦易的作風。
慕成凰幾乎是無意識地,慢慢鬆開自己握着軟轎的手,耳邊是慕秦易吳儂軟語一般的勸說和提醒:“凰凰,我們也要進去了。”
慕成凰只是“恩”了一聲,便是跟在軟轎後頭默然地往前走。
金龍殿前,是一道三十幾的臺階,雖然金龍殿的規模不如大順的太和殿龐大,可也算是金碧輝煌,雄偉壯觀,慕成凰看着這樣壯觀的宮殿,卻是覺得無比的壓抑,許是想到了大順的皇宮,讓她心裡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也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殿內,羣臣少了一半,只有六位尚書大人在側,再加上那位年輕的翰林院記事,封由檢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以一種俯視衆生的角度看着從大殿門口盈步走來的慕成凰,和她身邊雖然穿着一身玄色普通衣裳,卻也是一
身貴氣,看起來就和旁人不一樣的慕秦易。
尤其是看到慕秦易那雙灼灼的眼神,明明已經落魄至此,可是爲何還能有這樣的底氣。
慕秦易自然是會有底氣的,正如慕成凰之前所說,全天下的人如今都在觀望嶺南的動靜,可是嶺南卻還在觀望慕秦易的態度,他今日在西夷一出現,就等同於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等同於是告訴嶺南,他慕秦易,大順的一品將軍加一品王爺,還在這世上。
慕高賢若是想要獨自攻進京城,佔山爲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肅親王。”封由檢語氣帶着一絲輕佻,雖然微微擡手,做了一個歡迎的動作,可看着封由檢的臉色便是知道,他對慕秦易的態度,算不上是歡迎,尤其是一旁的百步楊冷冷地站在旁邊。
“光臨我們西夷的寒舍,真是難得。”封由檢語音未落,大殿側門便是傳來一聲封蕭的聲音:“父皇,父皇,兒臣前來救駕。”
轉眼間,封蕭已經是帶領一隊人馬趕到了封由檢的面前,封蕭額頭全是汗珠,看起來似匆忙而來,卻也不知道,這汗珠是剛纔聽聞慕秦易攻進來時逃跑留下的,還是當真爲了救駕奔波留下的。
封由檢略微嚴肅地看了封蕭一眼,封蕭轉眼瞧着慕秦易好端端地站在大殿中央,而羣臣也都是安之若素的樣子,突然有些摸不清局勢,好在是那紫衣太監蘇公公忙提醒了一句:“殿下唐突了,之前只是一場誤會,肅親王是皇上請進宮裡頭的客人,並非敵人,殿下救駕之心熱忱,可是也切莫弄錯了對象。”
這紫衣太監說完,復又低聲勸了封蕭一句:“殿下還是往後退一些吧,殿下剛纔棄皇上逃走,已經是讓皇上龍顏大怒了。”
封蕭一聽這逃走二字,臉色突然變得很是難看,雖然自己之前的確是有逃走保命的行爲,可是聽到這紫衣太監這樣說,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嘲諷了一般,一蹙眉,很是嚴厲地對着這紫衣太監呵斥道:“口出狂言,孤怎麼會棄父皇的性命於不顧?”
這紫衣太監微微蹙眉,回頭看了封由檢一眼,明顯這兩人說話的聲音已經足夠大了,能讓封由檢聽歌一清二楚的。
這紫衣太監不好多說,只是躬身退下,虛虛地迴應了一句:“那是老奴說錯了,太子殿下,並沒有棄皇上的性命於不顧,是老奴錯了,老奴錯了。”
這意思,明顯又是說給封由檢聽的,封由檢漠視了封蕭一眼,太子不成器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封蕭在民間的風評也不如封荀的好,他也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今日,讓他着實沒想到,封蕭會如此沉不住氣,莫說一國之君,就算封蕭如今只是一個太子,也不應該在聽到一點兒風吹草動的時候就落荒而逃。
而且還是根本不管自己的性命,反觀當時跪在地上,正在被自己審判的封荀,倒是沉穩許多,雖然當時一直沒說話,可是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種濃濃的關切,也讓封由檢的內心稍微觸動了一下。
封由檢將思緒從剛纔的烏龍事件抽了回來,只是看着朝自己躬身行禮的慕秦易,慕秦易這禮行的很是標準,就連他身邊的那個看着年紀不大的女子,也是規規矩矩地朝着自己行了屈膝禮。
封由檢很想讓慕秦易一直都這樣躬着身子就好,可是還是理智地開口道:“免禮平身。”
“入西夷已經有些時候,但是因爲種種,一直未能前來拜會,是晚輩的失誤,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也是有一件好事,要和皇上合作。”慕秦易雖然自稱晚輩,可是這一句入西夷已經有些時候,卻分明像是在挑釁。
呵呵,這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告訴封由檢,這西夷便是他慕秦易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地方,就算在這西夷境內待了許久,西夷人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封由檢忍住不悅,皮笑肉不笑地道:“聽聞肅親王和五皇子是至交好友,年少的時候還曾在同門下學過武藝,也算是師兄弟,肅親王今日弄出了這樣一個大的陣仗,派了人假扮太監進宮,還對朕出言不遜,這一切,不會都是爲了救肅親王的這位至交,西夷的五皇子吧。”
“正是。”慕秦易倒是一點兒都不遮掩,他微微昂頭,“晚輩今日,的確是來替封荀翻案的,不過不僅僅是爲了封荀或者是爲了晚輩自己,而是爲了西夷不會失去這樣一個愛民如子,忠厚溫良的好皇子,也是爲了這世間還留存一絲公道,不要讓所謂的集體的正義污衊了一些真正純良的人。”
封由檢慢慢站起身,撫掌笑道:“好,說得真是好,可是肅親王卻是忘了一點,這五皇子有罪也好,還是被人污衊也好,這都是我西夷的事情,也是我西夷皇室的家事,用不着大順的肅親王來操心,朕之前都還不知道,這大順的人,都是喜歡將手,插到別人家的家事上去的嗎?”
“皇上大可以說這是西夷的家事,只是,皇上之前也看到過那枚玉佩了,人就在外面,皇上如今覺得,我是有權力插手,還是沒權插手呢?”慕秦易說完,輕聲一笑,還沒等封由檢做出反應,便是自問自答道,“其實有權沒權晚輩都已經牽扯進來了,也不怕牽扯更多,皇上,有些事情,最好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放了這麼多人在這裡,有些話,晚輩還真沒辦法講清楚。”
封由檢怒道:“你這是在威脅朕。”
慕秦易點頭,他的臉上掛着一股深不可測的笑容,像是將這世間萬物都掌握在手裡:“沒錯,晚輩,正是在威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