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居庸關出來,慕成凰的心裡頭便是一直不得安寧,她不知道應該如何種的心態和語氣與慕秦易說話,三千人的隊伍在身後走得安安靜靜,也不知道慕秦易是如何調教的,可以讓這三千騎兵一同騎馬而行的時候,要不腳步都是統一的,要不就是不發出一點兒的聲音。
慕秦易知道慕成凰在想些什麼,她許是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了,可是這世道,哪有什麼真正的厚道,樑步鐸答應自己的條件,不也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以及趙家的利益,說白了,便是爲了他的青梅竹馬,一直深深喜歡卻又不能表明的趙大姑娘趙玉屏。
慕秦易看着慕成凰,總算是到了下一個停靠點,駱平和百步楊指揮手下的人搭起了臨時休息的營帳,看得出來,駱平還是有些心神不寧的,畢竟,雖然將周靈犀留下,是他原本的計劃之中的事情,可是當真讓周靈犀離開自己的視線,他總會有些不安定。
慕成凰看着他,總算是找了個空隙與他說了一句話:“路是自己選的,既然已經選擇好了,便應該看着眼下,不要在走神了,王爺都看出來了。”
駱平聽了,亦是用餘光瞟了一眼慕秦易,慕秦易雖然沒有一直盯着他看,可是餘光卻是始終停留在駱平這一邊的,駱平微微蹙眉,亦是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現有些不同尋常,讓王爺起了一些心思也是正常的,便是扭過頭,對着慕成凰應和了一句:“多謝公主提醒。”
“你們爲何能確定,樑步鐸就一定會替我大順保全一個郡主?”慕成凰疑惑地道,她不想將這件事拿去問慕秦易,這樣回顯得自己是在懷疑他似的,可是她心裡頭始終想不明白,難道這慕秦易私下和樑步鐸還有什麼接觸嗎?不然,如何能確定這人是個好人?
駱平剛想要說話,慕秦易卻是從另一頭走了過來,示意駱平離開之後,直接坐在了慕成凰身邊,語氣半是責怪,卻有帶着幾分醋意:“你要問什麼,爲什麼不直接問我?難道相對於我來說,駱平的關係和你更加親近一些?”
慕成凰沒說話,只是撥弄着手中的絲絛,許久纔是悶出一句:“在居庸關的時候,你讓我去馬上取東西,等我回來之後,你便是和樑步鐸達成了協議,讓他打開關門送你出來,還讓他照顧中毒了靈犀,你若是沒拿什麼條件交換,人家爲何要這樣幫助你?”
“我自然是拿了東西交換的,”慕秦易見着周圍也沒有其他人,便也是不準備繼續瞞着慕成凰,直言道,“其實,靈犀留在居庸關,並不完全是委託了樑步鐸照顧,而是,人質。”
“什麼?”慕成凰幾乎快要跳將起來,無論什麼境況之下,周靈犀也不應該成爲兩人和談的人質的,她還中毒昏迷着。
“你別激動,”慕秦易鮮少和慕成凰發生爭執或者爭鬥,這次,姑且也就算做一次吧,“我的確和樑步鐸有交換,我告訴了他五皇子的事情,五皇子妃是樑步鐸的青梅竹馬,是他的心頭好,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若是封荀當真有了異心,那素來安穩守舊,不想參與宮廷亂政的趙家必定牽連其中,樑步鐸的師父趙將軍連同他的師母,更重要的是,五皇子妃趙玉屏一定難逃此劫,若不能事先做好準備,將來事情敗露,必定只能任人魚肉,我提醒他早做準備,這便是我交換的條件。”
“他信了你了?”慕成凰搖頭,“他怎麼可能會輕易信你?”
也是,樑步鐸也是這戰場上的老油條了,怎麼會慕秦易說什麼,樑步鐸便是信了什麼。
“那自然,我是有證據的。”
“什麼證據?”慕成凰窮追不捨,她現在真是越來越覺得自己還不足夠了解慕秦易,以前只知道慕秦易心有一片海,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計劃,可也不至於像如今這樣神乎其神的。
“這,你便不用管了。”慕秦易心裡頭突然鬆了口氣,將一直帶在身邊的董東明給他的那一半藏金圖給了樑步鐸作爲證據,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不過這藏金圖,他當真是不稀罕的,畢竟,他這裡有一整張的藏金圖,說句實在話,這一半才藏金圖實在是誘惑不了他,也威脅不了他,按道理,應當是別人都來求着他纔是。
“什麼都不告訴我,也什麼都不讓我管,”慕成凰氣得兩頰鼓起,她是當真有些煩悶了,有時候,她就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說穿了,就像是慕秦易的一個拖累罷了,自己在這一路上,什麼都幫不上忙,若是自己當真只能跟着慕秦易混吃等死,或者只是受到慕秦易的保護的話,她於心不安,“你以後也就什麼事都別告訴我好了,我不想聽,再也不想聽。”
慕秦易知道慕成凰是心裡頭有怨氣了,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手中的牛角水壺遞給了慕成凰,復又看了看遠處的青山綠水,過了冬天,便是要迎來初春了,再往東邊走,便是要經過西北田家軍的南邊地盤,若是方便的話,倒是可以替田武和田馨找一下田家軍餘下的人馬,也好將兩人好好地安頓了。
雖然兩人都有跟着慕秦易走南闖北的意思,可是兩人畢竟年紀還小,再加上田馨還是個女孩子,雖然田馨對自己什麼意思,慕秦易心裡頭清楚,可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能將田馨帶在身邊,這便是耽誤了田馨。
雖然他知道田馨在別院裡的時候並沒有多老實,對慕成凰總是充滿了敵意,私下裡有不少的小動作,甚至有一些不恰當的言行,都是入了慕秦易的耳朵裡的。
可是承諾便是承諾,他既然答應了田威一定會照顧好這雙兒女,旁人傷不到他們,他更加不可能當真對田馨做出什麼懲罰。
三千人的隊伍走了將近半個月,駱平已經從一開始的心神不寧慢慢地投入了戰鬥的狀態,慕成凰每日都甚少和慕秦易說話,需要什麼,有什麼事,都是和文枝說,如果文枝處理不好,便是會去找張庭玉,張庭玉想不出什麼辦法的,纔會去找慕秦易。
故而,這半個月來,慕秦易基本上都沒怎麼見過慕成凰的面,每日每日都只看到張庭玉在自己的面前晃悠,有一次都快要沒有耐心了,將手中的書卷朝着桌子上一扔,對着有些扭捏的張庭玉怒喝了一句:“公主需要什麼去辦便是,每次都輾轉託了幾個人來問本王,本王是神人嗎?你們說來說去都不知道說的是什麼事情,下次讓那丫頭直接來找本王。”
見着慕秦易這樣發了次火,張庭玉倒是老實了,如實地交代了,原來是那幾天慕成凰剛好來了葵水,想要找些紅糖和桂圓,可是那軍裡頭的廚子是個固執的,沒有王爺的手令,這種稀缺的東西一改不準發下去。
原本慕成凰想着算了,畢竟行軍路上,凡事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性子來,可是文枝看着慕成凰實在難受,想着在宮裡頭的時候,哪次慕成凰難受的時候,不是喝着紅糖水,就算那幾年熹妃一直壓榨着景瀾宮裡頭的開支,可是紅糖這種東西,普通宮女每個月都能分下幾兩的,文枝和寶鵑的勻出來,也是夠慕成凰用的。
許是形成了習慣,這一來了葵水,肚子痛,慕成凰不喝一碗紅糖水,還真是好不了了。
文枝將這件事和張庭玉說了,想着張庭玉如今是慕秦易點名的軍醫,要這種東西,必然是十分容易的,可是這軍裡頭都是男人,軍醫這兒哪裡會備下紅糖這種不實用的東西,大多都是跌打損傷的藥物,張庭玉無奈,還得去找那廚子,廚子說的話還是和對文枝說的一樣,沒有王爺的批准,誰都不能從他這裡要去半兩的紅糖。
張庭玉總不能回頭再將這廚子的話和文枝說一次,只能直接來找了慕秦易。
慕秦易聽了張庭玉的話,微微蹙眉,這小丫頭不舒服了?
“王爺?王爺?”張庭玉看着慕秦易不說話,想着這幾日,王爺和公主來往甚少,莫不是倆人鬧了什麼脾氣,便也只是敢試探地道,“那這紅糖?”
“廚房裡還有多少斤?”
“半斤。”
“全都給成凰送去吧,”慕秦易語氣冷冷的,可是這意思,分明也是在爲慕成凰着想,“我也不知道這丫頭一次要喝多少,張太醫,你先替本王照顧着五公主,之後,再教本王一些替女子緩解來葵水痛楚的方法,本王想學學。”
張庭玉原本聽着慕秦易開口准許紅糖的事情,心裡頭鬆了口氣,可是聽着慕秦易居然想要學婦科知識,不免有些驚訝,加上他自己本身對於這個並不是十分地擅長,若是慕秦易想要學習,他也需要惡補一番才行,不過既然慕秦易開口了,便是敲定了的事情,對於慕秦易,張庭玉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張庭玉正是準備出去,替慕成凰領用紅糖,慕秦易卻是突然喊住了張庭玉,微微蹙眉,像是求學一般地問了張庭玉一句:“這女子痛經,到底是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他張庭玉也是一個大男人,這怎麼形容是什麼感覺呢?張庭玉張張嘴,遲疑地問了一句:“王爺你中過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