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語沒有細問,只是說:“皇上常去淑妃哪裡,只消坐坐,貴妃知道了怕是也要爲難爲難她呢!”何況成年男女又如何只是坐坐這麼簡單呢!
皇帝並不在意這兩個妃嬪如何如何,就是掐起來他只怕還要帶着之語一起看戲嗑瓜子順便拍手叫好呢。
“由她們去唄,淑妃位分不比貴妃低,家世也不比貴妃遜色多少,兩個人什麼都是差不多的,如今連朕的恩寵也是淑妃多餘貴妃,再要被貴妃欺負,那也是她自己無能。扶不上牆的爛泥,你也不必多多回護。貴妃現在喜怒無常,說話也不甚計較體面,朕現在還不能怎麼樣她。省的她那張嘴說到你頭上,惹你生氣。”
“你這麼爲我着想啊!”之語輕輕的笑着,只覺得空氣都甜蜜了幾分。
“我兒他娘,我不爲你想還會爲誰想?”
“哼。”
“怎麼又哼哼了。”
“…哼。”
“再哼哼我就讓你真哼哼了啊!”
“……無恥。”
直到皇帝在這裡用過午膳回了勤政殿,之語才叫來沛兒品香等人問:“你們剛纔在笑什麼?”
“…什麼,笑什麼。奴婢們沒有笑啊!”
“別以爲裝傻充愣就能混過去,本宮看見了。你們都在笑,笑什麼?”
“……快說快說。”不會真叫她們聽去了吧!
後來,沛兒耐不住之語的詢問,扭扭捏捏,十分不好意思的,蚊子哼哼似的開口:“這,這不是,這不是皇上笑出......笑出嗝來了麼。”
品香接着伸出兩隻白生生的手指頭補充:“兩個!”
之語:“.........?!?!???!!!”
“咳..咳咳.......咳咳咳。”之語好懸沒有忍住笑,趕緊擺擺手叫她們趕集出去。伏在炕桌上,樂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心裡已然打定了主意,絕對不會說漏嘴,不然皇帝惱羞成怒,要是要打這些混帳丫頭的板子,自己可是萬萬阻攔不住的。
臘月二十九這一日,之語本來很忙,從太后宮裡回來已經是下午了,不想走到了半路上又碰見楊淑妃,閒談了好一會,正好看見花房奴才幾個人擡着一個玉石條盆,裡面攢三聚四的種着水仙,玉蕊黃心,雙花並蒂,凌寒而開,長勢喜人。
淑妃一看就來了興致:“皇后娘娘您瞧,這水仙培育的多好啊。栽種的也有意境,雖然不多,但是三三兩兩的聚着倒是比一窩蜂的種滿了要好看的多了。”
之語說:“倒是不像是花房的手筆。”花房奴才培育花早是極爲擅長的,但是說起修剪盆景和插花這一類較爲風雅的事情卻不是他們所擅長的。總是免不了會流於表面,看起來好看是好看,但是意境上佳極少。
這一盆花,就不像是花房奴才的手筆!
花房的奴才回答道:“回稟娘娘,這是花房新來的師傅打理的水仙,正是要送去皇后娘娘宮裡。”
正說着,貴妃也坐了轎子來到了她們的面前。閒言兩句,轉頭看見這花,貴妃笑道:“好俊的花,怎麼,這是送去那個宮裡的啊?”
“回稟貴妃娘娘,這是送去皇后娘娘宮裡的。”
“是好看,可不是待送去皇后宮裡奉承了。”貴妃吩咐道:“本宮看着喜歡,給本宮宮裡也送一盆去吧!”
花房奴才爲難道:“這是新種的水仙,現下只培育出了這幾株。旁的......旁的還沒有開花......”
貴妃冷笑道:“果然呢,本宮是比不得皇后的了,連和你們花房要一盆花也要推三阻四的。”
之語說道:“花房那裡是不給,人家沒有培育出來,貴妃難道要抱着一堆花苗回去?”沒開花的花苗在貴妃眼裡和野草沒有任何區別。她纔不會要呢!
貴妃回頭盯着她,眼神裡綴滿了惡意。
淑妃嚇得倒退幾步。
貴妃身後的一個丫鬟小聲說道:“娘娘......”
卻不料貴妃轉身就是一巴掌:“你算個什麼東西,本宮沒叫你說話的時候誰讓你張口了。”
玢玢含淚捂着臉跪下:“奴婢知道錯了。”
這個叫玢玢的丫鬟臉龐精緻可愛,生的不凡,衣服穿戴也不是一般丫鬟的樣式。之語還以爲這是貴妃倚重的丫鬟呢,誰知貴妃卻似乎很討厭她。
“你裝着這一副狐媚可憐的樣子給誰看。這裡可沒有男人。你這狐媚子就算把眼睛哭瞎也沒人憐惜你。”這是什麼話?之語心裡微微有些疑惑。
玢玢想來是被打罵習慣了,不停的磕頭認錯。
貴妃仍舊不依不饒的挑錯:“大年下的,你哭哭啼啼的作什麼,想要詛咒本宮呢,作死的賤人。”雖然是在之語這個皇后的面前,但是貴妃也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思,越罵越難聽。
身邊的另一個丫鬟忙上前扶着她道:“娘娘消消氣,爲這種狐媚胚子氣壞了自己,不值當。玢玢姐姐,自己胡亂開口惹了娘娘動怒,還不知道自己掌嘴。難不成還要人幫你嗎?”
玢玢就在地上跪着,聽着貴妃在衆人面前一點不含糊的辱罵。精緻可愛的小臉兒凍得通紅,一半微微腫了起來,想來是剛纔貴妃的一巴掌沒留半分的力氣。她表情麻木的伸出手來自己開始打自己的嘴巴子!
冬日天氣寒冷,尤其是如今寒冬臘月的,凍得人皮膚都脆了。她下的力氣又大,不過幾巴掌,玢玢的嘴角就已經隱約留下了血。
淑妃只是當作沒看見,她是向來不敢和貴妃怎麼滴的。哪怕現在皇帝入她宮室的時候比貴妃多。
“夠了。”之語說:“貴妃怎麼現在改了興致了,喜歡在本宮面前責罰下人了。”當着她的面肆無忌憚的責罰下人,怎麼都是不把她放在眼裡。
但是那個玢玢卻並不敢停手。
貴妃笑着說:“只是個把宮女而已,打死了也無妨。皇后娘娘先前那般雷厲風行的手段,宮裡哀鴻遍野也不見皇后娘娘皺一下眉頭,怎麼如今菩薩心腸起來了。還是,臣妾現在連責罰自己宮裡的下人的權利都沒有了?”
之語冷笑:“貴妃自己的陪嫁,當然是貴妃自己怎麼處置都可以。本宮只是好心提醒貴妃一句罷了,如今已經年下了,宮裡若是因爲貴妃責打下人而出了人命見了血。貴妃,你可想好了要怎麼和太后皇上交代了嗎?”
貴妃臉色一僵,冷哼一聲,道:“行了,皇后娘娘都大發慈悲讓你停手了。你還自己掌嘴,可是要給本宮撂下一個不遵懿旨,不敬皇后的罪名。”
“奴婢不敢,奴婢知道錯了。”
“還不起來,等着本宮扶你嗎?”
那個玢玢怎麼敢喲,急忙自己就爬起來了。身子已經有些僵了,還踉蹌了一下,貴妃身後的那些宮人太監沒有一個上前幫着她的,她低着頭,也不敢見人,退到了後面去。
被她這一鬧騰,之語也沒了賞花的閒情,就自己回去了。
路上就和沛兒說:“你看那個玢玢,是不是有些不對勁兒?”
“娘娘是說......”
“貴妃看起來很討厭她,但是還是叫她貼身服侍。貴妃何必這麼委屈自己呢?”而且,貴妃罵她的話也太露骨了些,由不得之語不多想。
“您是說,她可能是被皇上臨幸過了......”
之語倒是不覺得奇怪,皇帝還是不可能一次都不去貴妃那裡,爲了安撫,還是要去的。但是皇帝又不喜歡貴妃,寧願摟着棉被自己睡。貴妃爲了皇嗣,爲了自己的地位,找個宮女侍寢也是尋常。
之語心裡雖然微微有些酸澀,但是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獨佔皇帝,她能接受淑妃自然也能接受其他人。
但是據之語瞭解的皇帝,那不像是一個吃了不付賬的人。皇帝基本會有意保持,差不多每個月都會去貴妃和淑妃宮裡各一兩次。看那丫頭麻木的樣子和貴妃,以及貴妃的宮女們對她的責罵排斥也不像是頭一回侍寢的樣子,皇帝怎麼會寵幸了她這麼久卻不晉封呢?
之語尋思着回去問問。
沒想到回去之後看見宮裡的樣子,立馬把這事情拋在了腦後。
平章殿裡打理的乾乾淨淨,煥然一新,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還有大膽的宮女過來擁着之語往屋裡走。
轉過美人屏,打起珠玉簾,滿滿的都是飯菜的香味。
皇帝抱着不安分的越路來來回回的邊走邊哄:“不鬧了不鬧了,等你娘回來咱麼就開飯。再等一會啊!嗚嗚嗚,我的乖兒子,不鬧了啊。你小子可真能鬧騰,我真是沒力氣了......”
“沒力氣就給我抱把!”
“好......”皇帝轉身驚喜:“你回來啦!我還以爲還要再等一會呢。”
之語鼻子有些酸:“孩子餓了你們就先吃飯麼,等着我作什麼。”但是之語心裡已經大概知道了爲什麼。
皇帝說:“一家人吃團圓飯,怎麼能讓這小子先吃。何況他也不餓,就是能鬧騰要吃東西。”
之語說:“他還小呢,又不能吃我們的飯。”
皇帝說:“準備了鮮奶羹,只叫他嘗一點點。我們家多了一個人,可不能不備碗筷。”
落座之後,果然越路雖小,也還是給他準備了一份碗筷。牛乳羹端上來散發着鮮奶迷人的甜香,越路雖然才四個多月,但是吃一點點意思意思也無妨。然後衆人便都退了下去。
皇帝說:“以前我父王母妃在時,我家也會提前吃一頓年夜飯。就我們三個,沒有別人。”只是後來,他們都沒了!只剩下他一個了,自己吃沒意思,他也就不折騰了。
之語說:“現在,我們娘倆陪你吃。”
“恩。”
越路真的就只是意思意思,喝了兩口大約是覺得沒有乳母的奶水好吃,便不在鬧騰着要吃了。之語只好抱他在懷裡,一隻手吃飯對於之語來說不怎麼適應,皇帝就時不時的夾了菜送到她嘴邊。有時候還會要求之語喂他,之語哭笑不得:“我這一隻手,自己都吃不到嘴了,怎麼還能餵你啊!”
皇帝滿不在意,非要之語夾。之語只好依了他,誰知皇帝並不難以伺候,之語手臂受限制,送不到他嘴邊他就自己伸頭去夠;之語猜不到他想吃什麼,他就自己說;之語有時候手伸出去去也夾布不到菜他就自己夾到之語得碗裡,眼睛亮亮的看着之語。
模樣滑稽又有些讓人心疼。
之語便時時的給他夾菜,也要吃他給自己夾得菜,也並不會覺得膩歪。
安安靜靜的睜着兩隻大眼睛看着父母濃情蜜意,看的高興了還會咿咿呀呀的說些大人們聽不懂的話,還會拍手,簡直像是在看戲。
之語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抱着兒子,這下子實在是不好意思在兒子的注視下做出你給我夾菜我餵你吃飯的甜膩舉動。皇帝叫人:“把這玩......太子殿下,抱出去。”別打擾他和皇后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