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環靜靜放在沉睡的秦細身上,此許魔力注入,上面鑲嵌的十九顆藍魔石像燈火般一盞盞次第亮起。破舊的金屬外殼放出淡淡光芒,頃刻,那光芒又化作千絲萬縷幼線,像火焰、像靈蛇,帶着生命盤旋舞動,然後向四周擴散開去,將少女如蠶繭重重包裹,再一絲絲往身體內部鑽去,約莫過了三四個小時,直到所有幼線統統消失不見,驚夢環恢復原本的暗淡。
秦細沒有甦醒,她覺得自己在星星上漫步,那是沒有恐懼沒有害怕,只有幸福與安寧的天堂,忽然腳下被什麼東西拉扯,將她狠狠拖下雲端,重返凡間,墮入水中。
水,恐怖的水,無邊無盡襲來,將她環繞,爭先恐後地嗆入鼻孔,灌入耳朵,鑽入口中。
她想呼吸,肺部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空氣。
她想呼叫,喉嚨卻發不出一丁半點聲音。
她想掙扎,手腳卻被層層束縛,連指頭都無法動彈。
心在竭斯底裡地呼喊,誰能抓住我的手?誰能救我?
“不,我不想死。”
秦細從噩夢中猛尖叫着醒來,發現已是夜半時分。粗製木窗外是漆黑一片,只有三亮點燈火在搖晃,她撫着狂跳的心臟,深深呼吸後環顧四周,她猛然發現自己身處陌生地方,幾件木傢俱是七八十年代用的舊東西,而且帶着西方裝飾色彩,牀上鋪的也是乾淨的藍色棉布牀罩和手織條紋牀單,最奇怪的是那盞照明的東西,說是電燈卻看不見燈泡,說是油燈又光亮無比。
這不是她家,也不是醫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秦細的頭又開始痛起來,她開始細細往前追憶,終於想起是在超市購物回家的路上,因兩個自稱皇子的神經病與一輛衝向自己的卡車,導致跌落水中,迷迷糊糊中似乎被好心人救起。
大概被送到什麼急救的地方了吧?弄得那麼晚,爸爸媽媽一定急得快哭了。
秦細揉揉疼痛的腦袋,決定先找救命恩人道謝,然後打個電話回去報平安。她跳下牀,往門口迷迷糊糊走了幾步,伸手欲拉門上的銅把手,視線卻不經意看見旁邊梳妝檯上鏡子,鏡中映出陌生容顏少女。
她招招手,鏡中少女也招招手。
她摸摸自己的頭髮,鏡中少女也摸摸自己棕色長髮。
她瞪大眼睛,鏡中少女也瞪大漂亮的藍色眼睛。
秦細鬆開把手,跌跌撞撞地後退幾步,撲去鏡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看了一番,最後掩住嘴,重重跌倒在地,渾身發抖。
她不敢相信自己一覺起來就變了個人,整容了嗎?
不,秦細搖着頭,否決了這個恐怖而不靠譜的想法。然後一個更恐怖卻靠譜的念頭浮現腦海--她穿越了。
怎麼辦?
昨天還在聽周杰倫的新歌,吃KFC的香辣雞腿堡,懇求媽媽買下全套《火影忍者》漫畫,對爸爸說晚飯要吃青椒炒雞,今天就到了陌生的地方,成爲陌生的人。
MP3沒有了,香辣雞腿堡沒有了,漫畫沒有了,青椒炒雞沒有了,爸爸媽媽也沒有了。
眼眶傳來溼潤的感覺,很想哭,卻不能哭。
她必須知道現在這身體究竟是誰?這個穿越沒有帶給她原本的記憶,如果被發現殼子換了靈魂,會不會被當妖怪燒死?
秦細咬着拳頭,剋制住想尖叫的衝動,慌亂地祈求老天像普通小說那樣來個腦殘的丫環或“朋友”,告訴她所有背景資料。
厚重的大門被匆匆推開,一條瘦削人影衝了進來,放下手中托盤,從背後將坐在地上的她扶起,問道:“你好些了嗎?”
秦細發現自己聽得懂不是中文的語言,覺得是這具身體帶來的本能,心裡略安,卻不敢回答,只是一個勁地搖頭,表示還沒好。
“頭還痛?”少年溫柔地將她攔腰抱起,輕輕放回牀上,並叮囑,“病沒好,就不要亂動。”
秦細給陌生男人抱得很不好意思,趕緊鑽被子裡裝病人。
“坐起來吃點東西吧。”少年伸手貼在她額頭上,探了一回熱,然後轉身將托盤中那碗熱騰騰的燉肉取來,用勺舀起半勺,放自己脣邊輕輕吹涼,再笑着遞去她脣邊。
秦細這時纔看清少年的模樣。
那是一張清爽漂亮的臉,皮膚白暫,五官略微偏東方,亞麻色的短髮被汗水粘了幾縷在脖子上,略微上挑的淡金色眼睛很堅毅,嘴脣偏單薄帶疏離感,可是笑起來卻有陽光的氣息,迷得她忍不住愣神幾秒。
可是,這少年和自己是什麼關係?
秦細很快回過神,一邊思索一邊張口吞下燉肉,發現肉汁嫩滑,湯味濃郁,相當好吃。
少年見她有胃口,似乎鬆了口氣。
“我自己來吧。”秦細覺得自己有手有腳還讓人餵食,太過意不去。
少年爽快地遞過碗,拖過一張木椅,坐在旁邊笑看她吃,彷彿這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
秦細吃飽了,腦子也轉過來了,決定開始調查背景。
穿越定理第一條:弄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
她開始裝蒜:“我好像病得迷迷糊糊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噢!”少年感嘆一聲,很沉痛低下頭說,“你這笨蛋去洗澡的時候,腳滑了一下,腦袋就磕浴缸上面,整個人暈過去,我見你久久不回來,便叫鄰居大嬸進去將你拖出來的,發現腦袋上老大一個包,差點以爲沒救了,幸好梵卡女神保佑。”
秦細想了想,小聲問:“拖出來的時候……有穿衣服吧?”
少年轉身,肩膀微微顫抖,過了好久才答:“有披浴巾。”
穿越定理第二條:裝失憶。
“原來是腦袋受傷啊,怪不得!”秦細順杆上坡,滿臉無辜地說,“我覺得記憶很混亂,頭痛得要死,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了。”
“噢!”少年又感嘆了一聲,同情地說,“治療師說過腦袋撞擊會導致記憶混亂,我早有心理準備,你該不會連我的名字叫花酒都忘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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