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比賽,由蕭夢離出題。
贏了第一場比賽,蕭夢離心情大好。關於第二場比賽的題目,蕭夢離早已有所準備,她笑笑,邁着優雅的步伐踱至崔玉雪面前,笑顏如花:“這第二場比賽,不比風月,咱們比技藝。”
“比何技藝?”崔玉雪問。
蕭夢離也不解釋,信心十足道:“且看我的人先行演示,玉雪姐姐的人再上不遲。”
崔玉雪冷哼一聲,心裡卻絲毫不敢大意。世人皆知蕭夢離詭計多端,她既然提出比技藝,就絕對不會像普通的比試那麼簡單,她需小心應對。
蕭夢離朝水鏡月和夜歌點頭示意,後者心領神會,吩咐下人準備好畫桌,擺上筆墨紙硯。水鏡月走到畫桌之前,捲起衣袖露出一小截雪白臂腕,優雅拿起畫筆,翠綠的翡翠鐲子在白嫩的手腕上輕輕晃動。
夜歌紫衣嬌媚,緩步行至舞臺中央,移步間,瓔珞流蘇揚起,勾勒出纖美的腰身。輕紗纏繞,舒展着曲線俊逸,長髮飛舞,交纏着淡紫薄紗,閃爍着魅人的誘惑。
腳尖點地,衣袍輕旋,如蓮花盛開,露出腳腕處一串銀紫鈴鐺,隨着腳步移動叮咚作響。那閃爍搖弋的神秘黯紫,令人垂涎和嚮往的曖昧,不知在轉眼間勾走了多少人心。
擡眼,對上蕭夢離的眼,波光瀲灩,空濛迷離,帶着白雲深處無盡的幽幽癡戀,深遂的瞳眸中盈盈水光迷人慾醉。
微微勾起脣角,剎那間風情萬種,數不盡多少風流。豔紅的櫻脣勾人心魄,,完美的弧度引誘人忍不住貼上去,吮吻。
蕭夢離回以同樣勾魂攝魄一笑,指尖不知何時夾了一片薄薄的竹葉。輕輕將翠綠的竹葉貼於脣角,朝夜歌和水鏡月會心一笑。
歌聲起,曲聲揚,送君一曲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皇兮皇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曲聲起,足躍動,修長的俊美身姿隨着曲聲旋轉起伏,足尖躍,鈴鐺響,輕脆的鈴鐺聲附和着曲聲,飽含着淡淡的哀愁與憂傷,承載着無數的癡戀與迷醉,在他的一舞動一旋轉之間,毫無遺漏地體現出來。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大約,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水鏡月閉上眼睛靜靜聆聽了一會兒,細細品味曲中深情,忽然睜開眼睛,畫筆一勾,先是飄逸的裙襬,接着是扭動着的纖細腰身盈盈不能一握,然後往上,勾勒出寬厚的肩膀,玉藕般的胳膊修長……
臺下響起一片驚歎之聲,每個人都吃驚地看着臺上一吹奏,一跳舞,一畫畫的人兒,舞入曲境,畫勾曲魂,他們的曲、舞、畫是如此的和諧完美,渾然天生宛若一體,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臺下的玄皇癡迷地死死盯着臺下俊秀若神坻,舞得誘人魅惑的夜歌,野獸般的目光滿布神秘的色彩。軒轅逸雲滿眼驚豔之色,死死盯着蕭夢離,深深爲她的才華所驚。
蕭夢離,你是天才,你總能夠在不經意間令我驚歎……
崔玉雪死死盯着臺上三人,滿眼死灰。如此完美無暇的配合,宛若一心同體的三人,他們的才藝又豈是她的人所能夠比擬的!她忽然發現,跟蕭夢離比拼,是她這一輩子做出的最錯誤的決定!其實從蕭夢離提出這個要求的那一剎那起,她就毫無勝算……
蕭夢離,你厲害!輸給你,我崔玉雪心服口服!
顏諾竹牢牢盯着臺上的蕭夢離,她的曲聲是如此熟悉,就彷彿在許久之前他曾經聽到過。腦海涌動,有什麼東西意欲破繭而出,腦袋驟然閃電般劃過一抹刺痛,痛得顏諾竹眼前一黑,幾乎栽倒在地。
夢離……夢離……夢離……
腦海中,似乎有個聲音在一直呼喚……
夢離……夢離……夢離……
忽然高音一挑,曲聲一轉,竟然響起了一段激昂豪放的臨江仙,與剛纔悽美哀惋的鳳求凰相接,竟不顯絲毫突兀。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舞風一轉,不再是宛轉優美的美人舞,而換成了節奏輕快豪放的壯士歌。舞轉畫面換,明明是美人舞圖,卻在水鏡月筆下變幻出一位俊朗豪爽,身着銀甲,頭戴鋼盔的威武將軍。
臺下傳來一片尖叫之聲,觀衆因爲水鏡月的絕妙畫技而大爲讚賞。甚至有女雙眼冒出無數個紅心泡泡,作花癡捧心狀,癡癡凝着水鏡月,粉臉羞紅。
水鏡月的畫尚未成型,蕭夢離的曲聲又是一轉,夜歌的舞再度改變,這回不再是甜美的嬌人兒,又或者是英雄無畏的大將軍,而變成了詭異難測陰風陣陣,就如同墓地裡鬼怪的私語,吸血鬼牙尖閃爍的血光。
水鏡月在畫中將軍身上了了幾筆,威風凜凜的將軍剎那間變成了枯石怪木,間或還有墓碑隱掩其中。可怖的畫面,詭異的音樂,邪惡的舞蹈,臺下竟有人發出尖聲驚叫,大部分人臉色發青,甚至有人因爲受不了刺激而暈厥過去。
曲風第三次變換,一改之前的恐怖詭異,變得荒涼寧靜。若硬是要爲這首曲賦上一首詩,那大約便是“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舞再變,畫再換。換筆破墨,大筆一揮,畫紙漆黑一片,拈筆,沾白,點滴星光,明月皎潔懸於暮色夜空之中,畫面下雪色銀沙金光點點,悠遠蒼茫意境破紙而出。
“好!”
不知道誰人一聲吆喝,臺下掌聲雷動,一片叫好喧譁之聲,險些將曲聲淹沒。
畫紙已黑,剩下可以發揮的餘地已經很少,衆人正以爲大約這樣就要結束之時,卻不料蕭夢離曲聲再度一轉,變得歡快靈躍,很有些故意爲難水鏡月的意思。
水鏡月毫無懼色,接招便是。只見他畫筆一勾,在畫紙一角點出一抹雪白衣帶,露出一隻雪白玉足,玉足白皙嬌嫩,腳腕上還掛着一串銀紫的鈴鐺……
雖然只見其足不見其人,卻足以引人暇想。再加上舞臺之上跳舞的夜歌,腳腕那串銀紫鈴鐺的清悅之聲不絕於耳,明眼人都已經看出端疑。
“這是最後一曲!”
蕭夢離再度變換曲調,細聽之下,竟然是熱烈歡快的異域舞曲。夜歌腳尖點地,身子優雅一旋,衣襬微散,如蓮花初開,玉足晶瑩,銀鈴抖動。
與此同時,畫面變了。筆落之處,篝火烈烈,花香瀰漫,點滴冰藍蔓延,那是獨特魅惑的藍色妖嬈,爲那隻露纖足的嬌豔人兒更添一分神秘邪魅。
換筆,灑下點點朱丹,就如同夜色掩映之下的萬家燈火,皎潔明月反射的白光灑落藍色妖嬈一片冰清,纖纖玉足踏入花叢,正是最聖潔的百花仙子,蒞臨人間。
曲終,舞止,畫成。
看着臺下人呆滯的表情,蕭夢離露出勝利的笑顏。
無須再比,無須問結果,她知道,自己贏定了!
不知道是誰最先鼓起了掌,緊接着如水波漣琦,一片傳向一片,從呆滯中反應過來的人們發出熱烈的喝彩聲,他們將最熱烈的掌聲送給臺上的蕭夢離、夜歌和水鏡月。
蕭夢離迎接勝利的掌聲,笑得一臉饢足。
“蕭夢離,你真讓我另眼相看。”
仇千立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蕭夢離面前,他對着蕭夢離溫和而笑,眸底流光溢彩,極快掠過一抹冰冷的殺意。
蕭夢離有些怔愣,呆呆站在那裡,腦海中一片空白。
羽君突然插入蕭夢離和仇千立之間,推了蕭夢離一把,驚醒了呆怔中的蕭夢離。蕭夢離正納悶自己爲何會突然發呆呢,卻聽見羽君對仇千立笑道:“國師,你怎麼下來了?不用陪你的皇帝陛下嗎?”
“羽兒,你還是沒有變。”仇千立話語中有着明顯的威脅:“你可知道,喜歡多管閒事的女人命不長久!”
“承蒙國師提醒,羽兒也想提醒國師一句,以自我爲中心的人最終只會衆叛親離!”羽君臉上笑如陽光燦爛,口中吐出的卻是最陰冷的話語。
仇千立大笑,目光冰冷,殺機四射。
“那咱們就走着瞧!”
羽君笑笑,做個請的手勢:“不送!”
“哼!”仇千立甩袖,憤然而離。
臺上,傳來軒轅逸雲的聲音:“這一場比賽,逍遙居已經用他們無與倫比的實力向大家證明自己,崔老闆,你還要比下去嗎?”
崔玉雪垂眸,心不甘,情不願,道:“技不如人,玉雪認輸!”
“好!”軒轅逸雲龍心大悅,朗聲宣佈:“三場比賽,逍遙居勝兩場,勝負已定。朕現在宣佈,逍遙居以絕對實力贏得天下第一紅樓美名。”
“好耶!”
“萬歲!”
臺下響起一片歡呼之聲,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蕭夢離笑看崔玉雪,傲慢揚起下巴。
小樣兒,想跟我鬥,你還差遠了!
深深盯凝着蕭夢離,顏諾竹總覺得蕭夢離那傲慢張揚的自負神情過於熟悉,卻想不起來他究竟在哪裡見到過……
她與他,真的曾經相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