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暖味的姿勢令羽君羞迥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爲了避免裴沐瞳再做過分的事情,她唯有低頭認輸:“上次是我無禮,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您老人家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你應該記得我說過的話,‘我要你爲你說過的話付出代價!’”裴沐瞳並不肯就此收手,惡意提醒道。
“你想我怎麼樣?”羽君絕望地嘆了口氣,她終於明白得罪戰神裴無言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看到羽君眸底那抹剎那的絕望和無助,裴沐瞳內心有稍許觸動,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他鬆開手,站起來,脫下身上的外衣扔給羽君:“穿上。不要說我裴無言欺付女人!”
羽君感激地接過衣服,連忙穿上,雖然那層薄紗根本無法遮掩什麼,但總比赤身強多了。
“你就這麼確定這附近沒有人?”裴沐瞳瞥了她一眼,有點佩服她的大膽。
“除了你和我,這附近的確沒有其他任何人。”羽君理所當然告訴他。
裴沐瞳有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在這裡住了很久?”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天池……是我懷念的地方……”幽幽的聲音輕緲如風,玫瑰色的眼眸微黯,有如玫瑰花瓣沾染上清潤的水露,她輕輕垂下眼簾。
記憶中那個霜白清高的人兒經常在這裡出沒,他總是輕輕地攬着她,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安撫着她……
往事如煙雲,前塵不堪回首,是她的錯啊,都是她害了他……
她多麼期待能夠再一次在這裡遇見他,抱着他,嗅着那熟悉的芬芳,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也好……
只是,這一次,她永遠不可能再遇見他……
“羽兒?羽兒?你怎麼了?”
接連喚了羽君很多聲,看見羽君仍在癡癡發呆,裴沐瞳不禁有些擔心,是他說錯了什麼嗎?她爲什麼會露出如此傷心寂寞的表情?
他忽爾有些心痛,這樣的表情不適合她。
“嗯?”
回過神來的羽君擡頭看着裴沐瞳,尷尬笑了笑:“抱歉,剛纔我走神了。”
“你……想起了故人?”
“是啊……想起了故人……他把我的心永遠留在了這裡,這裡是我的第二個家。……”
原來,她也有自己真心相戀之人……
“他離開了你?”
羽君略微怔了怔,旋即苦澀笑答:“是呀!他拋下我獨自一人,就這樣離開了……”
裴沐瞳瞥見羽君眼底那抹刻骨銘心的孤獨寂寞,內心不禁升起憐憫之情,他隨口吟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羽君怔了怔,旋即意識到裴沐瞳必定誤會了什麼。
“沐瞳,其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
“羽兒,你不必說了,我都明白!”
原來你跟我一樣,都是情場失意的可憐蟲呵……
羽君抓頭,幾乎發飆。
裴沐瞳,你明白個屁!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沐瞳,我……”
“羽兒,謝謝你。”
“呃?”
羽君錯愕。
“失去思君的日子裡,因爲有你的陪伴而不再寂寞,羽兒,我真心實意地感謝你。”
羽君匆匆垂下頭,掩去眸中痛苦之色。緊緊攏了攏身上的薄衣,她着實感到有些寒意。“我走了!”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邁步轉身欲離。
身後,傳來裴沐瞳幽靜暗啞的聲音,他問她:“羽兒,我還會再看見你嗎?”
“嗯?”羽君錯愕停下腳步,僵硬着脊背不敢回首,內心卻因爲裴沐瞳的挽留而欣喜若狂:“你想看見我?”
略微遲疑,裴沐瞳堅定開口:“是的!我想看見你!”
因爲你,和她如此相像呵……
“只要你想看見,就一定能夠看見!”
因爲,我的心早已沒有力量從你身邊離開……
沐瞳,你的心中只有宋思君;而你可曾知道,我的心中也只有你呀……
君惜玉通知了蕭夢離洛霽楠請來了,蕭夢離聞聲手忙腳亂爬下牀,顧不得整理衣衫,赤着腳沖沖打開房門,險些撞上衝衝而來的君惜玉。
四目相對,二人有瞬間的尷尬。緊接着,蕭夢離抓住君惜玉的手臂,緊張追問:“洛霽楠呢?是不是洛霽楠來了?洛霽楠呢?他在哪裡?”
“哼!”
伴隨着那清冷縹緲的聲線,白衣勝雪的洛霽楠如同幽靈一般白衣飄飄走進房間。他在花几旁坐下,冷眼看着牀上臉色死灰毫無活色的玄影。
“洛霽楠!洛霽楠!”
看見洛霽楠,蕭夢離再也顧不得什麼禮貌矜持。她三步並作兩步跳到洛霽楠身邊,伸手剛想要拽上他的衣袖,洛霽楠不着痕跡地閃開。
蕭夢離怔了怔,不再試圖碰觸洛霽楠,她急切地對洛霽楠說:“洛霽楠!你是神醫!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救救玄影!求求你救救玄影!救救他!”
“蕭夢離,你可知道要我救人的規矩?”洛霽楠清冷的目光掃過蕭夢離憔悴蒼白的面容,冷冷淡淡地問。
“知道!我知道!”不就是以命易命嗎?“我願意用我的命換玄影的命!”
一聲驚呼,分別來自兩個不同的人:“夫人,不可!”
玄影黑眸如玉深情凝視着蕭夢離,低沉沙啞的嗓音低低道:“玄影不過一低賤之人,生死不值一文。若然要用夫人千金之命換玄影之命,玄影寧可立刻自絕於夫人面前!”
“玄影,不要……”
蕭夢離撲到玄影牀邊,緊緊握住玄影的雙手,恐懼襲捲了她的靈魂,她害怕玄影當真就這樣棄自己而去。她沙啞着聲音,語帶哭腔:“玄影,你答應過我的!生死不離,一輩子做我的暗衛!你不能食言!”
“夫人……玄影不死,但玄影也不能夠作視夫人用自己的命換玄影的命……”大掌溫柔撫上蕭夢離帶淚的面頰,玄影目光溫柔,神色卻堅定地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玄影……”四目凝望,蕭夢離靜默,片刻無言。
一旁的君惜玉大步上前,長劍出鞘,駕在洛霽楠脖子上,對洛霽楠厲聲命令:“洛霽楠,我命令你救玄影!立刻!馬上!不然我要你身首異處!”
“哼!你可以試試!”洛霽楠淡定坐於一隅,臉上神色不變,絲毫不爲君惜玉的恐嚇所懼。
是啊!洛霽楠當然不怕!從第一次看見洛霽楠和羽君相交莫逆,蕭夢離就懷疑洛霽楠與羽君一樣,並非凡塵中人。如若洛霽楠當真是神仙,他自然能夠擁有神仙的法術——生死人,肉白骨也成爲可能。如若他當真是神仙,他又豈會害怕君惜玉的威脅。凡人的刀劍焉能傷得神仙分毫。
“惜玉,不得對神醫無禮!”冷靜下來的蕭夢離深刻認識到,與其與洛霽楠硬碰硬,不如軟語溫言好言相求。她看得出,洛霽楠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洛霽楠,只要你願意救玄影,無論你提出什麼條件我都能夠答應。在絕谷,你救了裴沐瞳。你懷抱醫者仁人之心,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冷眸瞥過蕭夢離哀求的面容,洛霽楠冷哼開口:“蕭夢離,你錯了!”
“呃?”蕭夢離片刻錯愣。
“我救裴沐瞳,只爲羽兒。不用跟我扯什麼醫者天職的廢話,我洛霽楠拒絕救的人,就沒有人能夠改變我的決定!”
“可是你救了裴沐瞳不是嗎?你爲了羽兒改變了你的決定……”
“不錯!”
“那麼……”
“蕭夢離,你不要搞錯了!普天之下唯有羽兒一人能夠改變我的決定!你以爲你自己是什麼人!我說了不救,就不救!”
蕭夢離絕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顫抖着身子步步後退,喃喃道:“既然不救,爲何要來……爲何要給我希望……”
洛霽楠冷眸一閃,冷哼道:“從來就沒有希望!”
“從來就沒有希望……從來就沒有希望……從來就沒有希望……”蕭夢離喃喃重複。她不相信,恍若失去全世界般的痛苦重重地錘打在她的心田,喉頭隱忍着一口腥甜,幾欲噴涌而出。她緊咬牙關,死死咬住下脣,努力剋制住內心的痛苦悲絕。
“夫人!”
看出蕭夢離情況不對,君惜玉快步上前扶住蕭夢離的手臂,滿面焦急看着她,急聲道:“夫人,你怎麼樣!”
玄影從身後抓住蕭夢離的手臂,握住她冰涼如玉的小手。他冰冷,她比他的更冰冷。玄影心痛如絞,握住蕭夢離的雙手切聲道:“夫人!夫人!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不要嚇玄影!不要嚇玄影!”
“玄影,夫人沒用……夫人救不了你……”
“哇——”的一聲,蕭夢離口吐鮮血,撲倒在玄影身上,雙目圓瞪,形同死屍,昏死過去。
玄影驚慌,連忙握住蕭夢離的手臂不斷搖晃着她,急聲呼喚着她:“夫人!夫人!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看見蕭夢離被洛霽楠氣得吐血,君惜玉暴怒,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洛霽楠的衣領,厲聲喝斥:“洛霽楠,你這個王八蛋,老子要……”
揮舞的拳頭尚未落下,在君惜玉還沒有察覺的空當,洛霽楠已經掙脫君惜玉的脅持,像幽靈一樣出現在玄影牀邊。他的食指猛地扣上玄影的左腕,玄影驚怔,下意識就想反抗,冷不妨洛霽楠突然鬆開,又像幽靈一樣飄回花几旁坐下。
“死不了!”
送給一怒一狂的兩個男人四個大字,某男自顧自地悠閒品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