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蔚晴,我這麼跟你解釋吧。”羽君整理詞句,用最簡潔的語句告訴他:“我的生父被仇千立所殺。母親帶着我逃難,被浪淘沙所救。她與浪淘沙朝夕相對,漸生情素,相約白首。在他們最幸福之時,仇千立出現,他憎恨浪淘沙搶走母親,欲殺浪淘沙,母親爲了救浪淘沙而死。仇千立恨浪淘沙入骨,他認定是浪淘沙害死了母親,他要浪淘沙爲母親陪葬!”
好吧!他們算是聽明白了!這是一個很狗血的三角戀!二男爭一女,女人爲救自己的心上人而死,不被女人所愛的男人恨透了女人深愛的那個男人,誓要殺他而後快。於是,便有了如今冤冤相報的這一幕!
“這麼說,你跟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秦蔚晴問。
羽君搖頭,很好心地告訴他,“沒有!”
蕭夢離心裡暗歎還好。幸好秦蔚晴與羽君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否則,她還不被這麼狗血的故事雷死!
浪淘沙看向羽君,輕輕一嘆,“羽兒,你終究還是怨我的,對嗎?”
羽君淡然相望,神色清緲,“沒有!”
浪淘沙猶豫,似乎有話想說,卻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包成糉子似的手輕輕貼上秦蔚晴的手背,浪淘沙凝視着兒子,深深地說:“蔚晴,原諒父親……好嗎?”
“爹——”
秦蔚晴握住浪淘沙的手,深深凝望,動情地說:“爹——孩兒從來沒有怪過爹爹——是孩兒無用,沒有辦法保護爹爹——是孩兒不孝,對不起爹爹——”
“蔚晴……”
“爹——你爲什麼不早些告訴孩兒——如果你早些告訴孩兒,孩兒一定會保護爹爹不被仇千立傷害——爹——對不起——”
“蔚晴,不要哭……爹不怪你……”
包成糉子似的手輕輕撫過秦蔚晴眼角的淚珠兒,浪淘沙心痛地說:“蔚晴……你受苦了……是爹沒有好好照顧你……”
看見父子二人在這裡上演相親相愛的煸情戲碼,蕭夢離用胳膊肘捅捅裴沐瞳的手臂,對他說:“沐瞳,你要不要也跟羽兒演一出生離死別的愛情戲碼。”
裴沐瞳眉角忍不住抽了抽,尚未答話,一旁的羽君戲謔道:“夢離,別站着說話不腰痛。你自己的事情,不是還沒有解決嘛!”
眼尾餘光飄向癡癡傻傻扯着自己袖子玩的玄胤楓和正跟浪淘沙說着貼心話兒的秦蔚晴,某女意有所指。
蕭夢離心念一動,暗罵羽君這廝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正鬱悶着呢,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廝偏偏要在她的傷口上灑鹽!
她不服輸道:“是啊!我這不是尊老愛幼嘛!瞧瞧我,連自家的事情都顧不上,就先處理了你家的事情!瞧瞧吧!看我對你多好!”
看見羽君和蕭夢離又槓上了,裴沐瞳頭痛地揉揉太陽穴。貌似前世之時宋思君和裴夢離就經常言語不合,勾心鬥角,沒想到換了一世,羽君和蕭夢離仍是這麼針鋒相對。人家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在裴沐瞳看來,這兩個女人已經足夠唱一臺戲了。面對這兩個腹黑又愛相互折騰的女人,他感到太陽穴隱隱作痛。
“打住!你們兩個就不能夠和平共處嗎?”
和平共處?!跟她?!
羽君和蕭夢離互視一眼,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互視,雙方同時露出美麗的笑容,一個笑得溫宛若水,一個笑得豔若朝陽,
“好姐妹嘛,當然要和平共處啦!”
兩雙白皙的玉手緊緊相握,彼此相視而笑。
看着這兩人陽光燦爛的笑容,裴沐瞳不知怎的,背後竟然慢慢升騰起一股寒意,她們笑得越是燦爛,他越覺得身後寒氣逼人。
裴月濤眸中閃過一抹玩味的光芒。腹黑對腹黑,這兩個女人倒是旗鼓相當,有意思得緊。
蕭夢離湊近羽君耳邊,壓低聲音在她耳邊低低地問:“臭羽君,我問你,你究竟在搞什麼鬼?!”
羽君同樣壓低聲音,以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回答:“什麼在搞什麼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南宮幻雪——我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宮幻雪?他怎麼了?”
“南宮幻雪爲什麼保留着前兩世的記憶投胎,你想整死我嗎?!”某女抗議。
羽君眸底掠過一抹訝異的光芒,“他保留着前兩世的記憶投胎?”這是怎麼回事兒?我並沒有要求輪轉王這樣做呀!難道這是輪轉王自己的意思?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蕭夢離聞言詫異,“怎麼,你不知道?”
羽君搖頭,誠實回答:“對此我一無所知!”
“咦?”我還以爲是你搞的鬼呢!這麼說來我錯怪好人了……
雖然我不知道輪轉王這樣做的真正目的,不過,如果南宮幻雪當真保留着前世的記憶,那麼他一直以來對蕭夢離所做的事情倒有了很好的解釋。
奇怪!我還以爲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爲這一世的南宮幻雪本性如此,他虐待蕭夢離,只爲了從中享受樂趣,卻不曾料到原來竟然是……
難道輪轉王是故意的?
可是……
輪轉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已經多少年沒有回來了?
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並沒有絲毫改變,一如當年他離開之時,天庭的一切都是那麼潔白飄緲,虛空之中,薄霧瀰漫,緩緩地流動着一種名爲仙氣的東西。
慕榮爾雅與輪轉王沿着記憶中的方向,緩步前行。
一股冰冷的霧氣縹縹緲緲闖入他們的視線,光線微弱變幻,跳躍着時亮時暗的白光,漸漸地升騰起一種輕飄飄的虛浮之感。這裡沒有風,沒有刺眼的陽光,不讓人感到鬱悶,卻也並不神奇,只有一股親切的柔和。
“懷念嗎?”
輪轉王問。
慕榮爾雅清清淺淺地笑了,“天庭的味道……不,我一點也不懷念……”
輪轉王轉身看了慕榮爾雅一眼,眸中流露出複雜的光芒。
他淡淡地應了聲,“是嗎……”
漸漸地,白霧散去。
慕榮爾雅低頭,發現他們正走在灰色暗淡的白雲上。如絲的氣流如絲綢般輕柔的撫摩感辮織成一張巨大的天網,而他們則成爲網上的俘虜,輕輕地行走在網上。
“前面是天池?”
白雲連成的網橋,連接着天池。慕榮爾雅看向輪轉王,詫異地問:“我以爲,你要帶我去見王母娘娘。”
“是的!”輪轉王回答,“不過,在那之前,王母娘娘讓我先帶你見一個人。”
“誰?”
“跟我來,你就知道了。”
霧氣繚繞的天池,水清澈見底,幾尾魚兒在清淺的水中悠閒地嬉戲,朵朵白蓮綻放,在水中載沉載伏。
大大小小的蓮花,如同朵朵燈盞,薄薄的花瓣掛着清新的露珠,吐露着嬌蕊,白氣繚繞的池面,幾百朵白蓮冶豔盛開,帶着清清淡淡的蓮花清香,密密麻麻蓋滿了整個水池。
一泓清淺旁,慕榮爾雅看見了,一個霜白如蓮的背影。
長長的銀白頭髮滑過腰際,靜靜灑落在岩石上方,千絲萬縷地絛散開,劃出長長蜿蜒的弧度。雪白長袖柔順地掛在他的臂彎,隨着清風揚起。袖袍中露出淺淺三根的手指,泛着半透明的色澤,隨意的放在膝頭。
所有的蓮花簇擁在他的身前,兩隻冰白的手指探出,拈住一朵蓮花花瓣,在他微微擡首間,花瓣中的露珠傾瀉,微風吹開那銀絲,半邊淺淺透明的指尖,映襯着花瓣的嬌嫩無暇。
聽見腳步聲,他緩緩回首,聖潔的面龐上清冷如故,沒有半點表情。
“洛霽楠?!”
看見他,慕榮爾雅微微有些訝異,轉眼間,他又明白了。
天池湖畔,除了羽君和洛霽楠,不會再有第二人。如今羽君遠在人間,也只剩下洛霽楠了……
在人間之時尚未有這樣的感覺,回到天池,慕榮爾雅才真正感覺到,洛霽楠身上那種飄緲如霧的聖潔之氣息,就似乎與天地融爲一體,蓮花相伴,碧漂淺池,霧氣繚繞……
碧潭悠悠,偶爾一尾魚兒淘氣地遊過,轉眼,又融入碧波之中。
“王母娘娘要我見的人就是洛霽楠?”
慕榮爾雅轉身看着輪轉王,語帶詫異。
他與洛霽楠並非陌生人,王母娘娘爲何專程要輪轉王帶他見洛霽楠呢?
輪轉王點點頭,看向正在專心賞蓮的洛霽楠,語氣輕緩,“霽楠,你還記得王母娘娘的交待嗎?”
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水霧,沾上洛霽楠的髮梢,在陽光下閃爍着七彩的光芒。洛霽楠起身,轉身面對慕榮爾雅,一朵白蓮自洛霽楠指間靜靜綻放。他神色淡漠,一如往常,“王母娘娘之意,命我可用蓮花爲你重塑金身,至於成敗,就看你如何抉擇。”
“看我如何抉擇?這是何意?”慕榮爾雅不解。
一旁的輪轉王說:“爾雅,你應該知道天界規矩。”
慕榮爾雅目露疑惑,“你的意思是……”
輪轉王告訴他,“王母娘娘說,洛霽楠可以用蓮花爲你重塑金身,但是,條件是,她要你飲下忘川之水。”
慕榮爾雅驚愕,失聲道:“王母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忘記前情舊愛?!”
“不錯!”忘記前情舊愛,一切從頭開始!
慕榮爾雅想也不想,一口拒絕:“不!我做不到!”
輪轉王與洛霽楠對視一眼,後者清冷至極根本無心開口,還是輪轉王說話了:“爾雅,望你三思!”
“輪轉,我知道你想勸說我。不過,我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慕榮爾雅一字一頓堅定告訴他:“若要我飲下忘川之水,我寧棄仙身,永落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