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何時西下,漸落的黃昏也掩蓋不了黑暗背後的醜陋。
在這片妖雲橫行的鬥獸場,缺少情,缺少愛,缺少生命,唯一綽綽的餘的,便是那張開血盆大口彼此撕咬纏鬥的野蠻慾望。
月亮不知道何時升起來了,悄悄地爬上天空,靜靜地俯瞰這片被鮮血浸染到處瀰漫着濃重悲哀的土地。
夜幕降臨了。戰爭,卻並沒有結束。
臨潼關高高的城樓之上,裴沐瞳一身澄亮鎧甲,振臂高呼,鼓舞士氣,“裴家軍的鐵血神騎,我們保家衛國,守土衛民,要以身死報家國,誓不允許天機國的鐵蹄踏入軒轅王朝國土半步!我們爲百姓而戰——爲軒轅王朝而戰——”
城樓之下響起數十萬裴家軍雷鳴震耳的壯烈回答:
“要以身死報家國,誓不允許天機國的鐵蹄踏入軒轅王朝國土半步!爲百姓而戰——爲軒轅王朝而戰——”
“要以身死報家國,誓不允許天機國的鐵蹄踏入軒轅王朝國土半步!爲百姓而戰——爲軒轅王朝而戰——”
“要以身死報家國,誓不允許天機國的鐵蹄踏入軒轅王朝國土半步!爲百姓而戰——爲軒轅王朝而戰——”
“要以身死報家國,誓不允許天機國的鐵蹄踏入軒轅王朝國土半步!爲百姓而戰——爲軒轅王朝而戰——”
“要以身死報家國,誓不允許天機國的鐵蹄踏入軒轅王朝國土半步!爲百姓而戰——爲軒轅王朝而戰——”
雄壯有力的誓言,匯成一股巨大的洪流,激勵着軒轅王朝每一個將士的鬥志,鼓舞着臨潼關每一個老百姓的心。
要以身死報家國,誓不允許天機國的鐵蹄踏入軒轅王朝國土半步!
蕭夢離與慕榮爾雅並肩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注視着城樓之下激烈慘重的生死搏殺,擔憂之情溢於言表。裴家軍雖然勇猛,宇文敖和裴沐瞳雖然帶兵有方,然而卻敵不過天機國死神之軍的不死之身,戰爭呈現一邊倒的態勢,他們根本毫無勝算!
明知不可爲,而必須爲之!
因爲這是他們作爲將士的使命——保家衛國,守土護疆!
“兄弟們,堅持住!堅持就是勝利!”
裴沐瞳高舉寶劍,衝殺在隊伍的最前面。雖然已經過慣了安逸的日子,但是他時刻謹記自己的使命!
他不喜歡殺虐!
但是更多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別無選擇!
“殺呀——衝呀——”
“衝呀——殺——”
敵軍如潮水般向他們襲來,他們被敵軍衝散到各個角落,各自遊走在不同的戰場。
宇文敖奮力搏殺着敵軍,一個倒下,另一個又起來。被圍困在敵軍之中,他身上大大小小已經有多處劃傷,鮮血染紅了他的鎧甲,玷污了他那頭銀白的頭髮。
他的精神繃緊到極點,也興奮到極點,彷彿受到什麼刺激而瀕臨顛狂。他恣意斬殺着敵軍,根本不顧那個是死得去的,還是死不去的。他欲戰欲勇,彷彿一頭嗜血的野獸,正在享受殺敵的快感。
玄影、雨落揚、酒千盞、秦蔚晴、裴月濤、夜傾城,所有會武功的人都加入到這場生死大戰之中,已經無所謂的將士與非將士之分!
如果可以,蕭夢離也想加入這場驚心動魄的戰爭。然而所有人的一致反對,讓她滿腔熱血瞬間化爲泡影,只能和慕榮爾雅乖乖地守在城牆之上,遠遠地觀戰。
大概有人會問,慕榮爾雅不是會武功嗎?他爲什麼不下去助他們一臂之力?理由很簡單,臨潼關需要有人坐鎮,以針對瞬息萬變的戰況及時調整戰略計劃,也需要有一個能夠看得住蕭夢離的人守在蕭夢離身邊。而慕榮爾雅,恰恰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敵軍之中的主將仇千立面對一邊倒的戰況瘋狂大笑,他命令手下的兵卒,“殺——通通給我殺光——全部殺光——一個也不要放過——”
“殺——殺——殺——”
“殺——殺——殺——”
“殺——殺——殺——”
他的聲音傳向遠久的天空,長久地迴盪。
這是一場血戰!
這是一場肉搏戰!
更是一場死戰!
一場必死無疑的戰爭!
誰能夠堅持到最後,
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很顯然,仇千立和裴沐瞳誰都不想輸!
“我以裴家軍的戰神之名對天立誓,”裴沐瞳英姿颯爽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一邊高聲吶喊,一邊奮勇殺敵,他叫囂着:“我們裴家軍是正義之師,必然取得最後的勝利——你們肖小之徒,只有死亡的下場——”
“撲哧——吱——嘣——”
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裴沐瞳英俊的臉龐,全身緊繃的神經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他,低估了死神之軍的厲害!
但是,就算沒有絲毫勝算,他也只能夠堅持,不能夠認輸!
不!他不會輸的!
夢離還在等着他……
他是絕對不會輸的!
爲了夢離……
就是算是拼盡最後一口氣!
他也絕對不認輸!
裴月濤冷靜得讓人發慌,凌厲的攻勢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的減弱。他保持着一貫優雅的姿態,手中長劍如蛟龍飛舞。劍光過處,血光四濺,寒光逼人,斬殺一片孤魂野鬼。
最令人驚恐的,是他那種心無旁物的投入,就彷彿在面對一件自己熱衷的事情,面對一羣他欲除之而後快的人,……
這是一種駭人的氣勢!
讓人心畏!
夜傾城姿態輕盈,身姿優美,明明是血腥的廝殺,他的動作流暢不可思議地流露出一種美感,彷彿舞者的優美旋轉跳躍輕擺回挑,讓人賞心悅目。
他是一個柔美的男人!
正是那種讓人不可忽視的陰柔之美,談笑風生間的血腥屠殺,如同地獄修羅的恐怖笑容,在敵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血腥記憶。
空洞無物的瞳孔,猙獰的面孔,僵硬麻木的腳步,彷彿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殭屍,麻木地毫無知覺地向他們靠近,拼殺。
殭屍!
又或者說——活死人!
這就是仇千立的秘密武器,令人聞風喪膽的——死神之軍!
城牆上的慕榮爾雅情不自禁從身後握住蕭夢離的肩膀,墨綠色的眼睛彷彿墜入無聲黑夜的星辰。
他清晰地感覺到手下嬌軀的陣陣顫抖。
感覺到來自身後的力量,蕭夢離回視慕榮爾雅,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背,一股暖流緩緩流遍他們全身。
互望,彼此間傳達着無言的心聲。
嗅到活人的氣息,殭屍羣發出一陣**,腳下動作加快,張牙舞爪向他們撲來。
“兄弟,你說殭屍怕什麼?”即使情形萬分危急,雨落揚仍然好心情地搭着秦蔚晴的肩膀,調侃。
“桃木劍、大蒜、鬼符、狗血,……”秦蔚晴數了一大堆在書本上看到的東西,不由自主地笑了,“如果真的能行的話,我倒不介意試試……”
“只可惜呀,他們連刀劍都不怕,又怎麼會怕桃木劍、大蒜、鬼符和狗血呢?”雨落揚故作遺憾地嘆口氣。猛然出手,酒葫蘆砸破一個殭屍的腦袋,殭屍恍了恍身子僵了僵,便頂着被砸得西八爛的頭顱,重新張牙舞爪向他們撲來。
“怎麼辦?要轍嗎?”純粹白癡問題。
白了雨落揚一眼,秦蔚晴沒有好口氣,“這樣的情況,咱們能轍嗎?”
的確,情況不容樂觀,他們根本無路可走,更加無路可轍。因爲他們是殭屍捕捉到的獵物,想脫身,已經不可能了。
越來越多的殭屍從四面八方圍上來,血腥大口,又尖又長的指甲,接連不斷向他們襲來。
而他們,只能夠儘可能縮小防禦範圍,抵禦外敵,肆機尋找突圍的最佳時機。
忽覺一陣陰風襲來,雨落揚下意識低頭,一隻尖爪從他頭皮掠過,嚇得他弓身半跪下,險險躲過。
“落揚!”秦蔚晴一腳踹開那隻殭屍,伸手拉起雨落揚,關心地問:“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因爲根據羽君所言,這些殭屍體都是淬了毒的,觸之即亡!他們必須慎防接觸,更不能讓殭屍劃傷自己。
“沒事兒!”
雨落揚拍拍灰塵直起身子,語氣輕鬆道。
突然一隻殭屍向秦蔚晴撲來,秦蔚晴連忙推開雨落揚,後退半步,險險閃過殭屍的襲擊,擡腳猛踹殭屍的肚子。雨落揚被秦蔚晴推倒,見有兩隻殭屍向他撲來,他大驚,在地上連打幾個滾避開殭屍的襲擊。
城牆之上的蕭夢離看得心驚肉跳,幾欲失聲尖叫,都被她死死地捂住嘴脣,壓抑在喉嚨裡。
儘管所有人拼盡全力,但終究勢單力薄,殭屍又太過恐怖可怕,無法可滅。眼看殭屍越聚越多,他們精疲力竭,死亡的恐懼瀰漫在衆人心田。
城牆之上的蕭夢離緊緊攢住慕榮爾雅的衣角,胸口翻絞着劇烈的疼痛,嘴脣緊緊地抿着。
不……
這樣的結果……
我不要……
我不要——
月光朦朧陷入沉寂的黑暗之中,朦朧的月光朦朧了他們恐懼的心靈。激烈的生死搏殺溶入清清冷冷的月光之中,朦朧得就彷彿不是真實的。
風,靜靜地吹過,衣袂在寒風的吹拂中列列起舞。
忽然天空飄下無數花瓣,雪白的、粉白的,紛紛揚揚,如霜似雨,帶着梅花特有的清香,爲大地鍍上一層特有的顏色。
梅花過處,不少殭屍翹首以望,恍忽露出癡傻的表情,呆呆凝望着夜空,狀若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