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再次從睡夢中醒來,天色已經昏暗,從窗口往外瞧去,黑濛濛的一片,桌上擺放的燭光搖曳不止,照亮了半邊牆壁,洛離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揉了揉有點乾澀的眼眶,雙手撐着旁邊的牀柱,一步一步挪着往外走去,腳上的疼痛鑽入心底,倒吸一口冷氣,原地停住步伐。四周靜悄悄的,無半點聲響,洛離心裡有種空洞的恐慌,那位叫柒柒的姑娘呢?難道這是自己的一場夢?這位深山野林裡突然冒出來的女子,莫不是那些野史傳聞中的妖精化身?洛離拍了拍自己的頭,忍不住暗笑自己這些胡思亂想,又不是文弱書生,人家就算是狐狸精,圖你什麼。平日讀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倒是一點沒忘記,師傅若是知道了,少不得敲着自己的腦袋無奈嘆息。下意思的摸了摸頭頂,突然有點懷念那時候的歲月,也不知道師傅他們是否安好,還是爲了自己的失蹤急成一團。

終於走到門口,扶着門框慢慢的坐下,只見庭院悄悄,月光覆上一層淡淡光暈,屋檐遮蓋下的四周黑漆漆,隨風送來冷颼颼的感覺。洛離瑟縮了一下單薄的身子,這北國的春季,真的冷到了心底,尤其在這樣孤單寂寞的夜裡,無助的雙眼看着天上高高掛起的月兒,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哀求。突然某個黑暗的牆角發出一陣響動,洛離睜大眸子盯着看,好像一團白色的東西竄了出來,洛離欣喜的喚道:“圓圓,圓圓。”猛的站起來想跑過去,太過激動忘記了腿上還有傷,痛的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在地,靠着牆壁直喘氣,額頭冒出一片冷汗,等她緩過這陣疼痛,哪裡還有那團白色蹤影。難道是自己的幻覺,怎麼可能是她的圓圓呢,也許不過是一隻亂跑的小貓吧。失望的跌坐回地上,雙手抱膝,把臉深深埋進去,這個時候要是有圓圓在,也好啊。至少還能保留一份溫度,給自己冷清的心送來安慰。

當樓雪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洛離就是眼前這樣無精打采,滿腹心思,樓雪柒走到前面,推了推原地坐着不動的洛離,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回神啦, 晚上這麼冷,怎麼就坐在外面,回頭着了涼,就別想着這麼快回去了。”洛離從自己的沉思中醒過來,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屋裡悶,就出來走走。”樓雪柒將洛離從地上扶起來,因爲平常從不與外人這麼親近,動作顯得有點生硬:“進去歇着吧,你早日好了,我也早日脫離苦海。”

洛離轉過頭,抱歉的一笑:“對不起,都是我拖累你了,我可以自己來的,你去忙吧。”說完,推開樓雪柒攙扶的雙手,準備自己往前走,卻是一個蹣跚,站立不穩,差點往地上倒去,樓雪柒堪堪扶住,嗔怪道:“你看看自己都這樣了,還逞強做什麼。”從小被嬌慣大的洛離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只是如今身處境地不同,也只能咬緊紅脣,忍住快要掉落的淚水,輕聲道:“對不起。”樓雪柒本來也沒個責怪的意思,習慣獨處,也不知與外人說話要怎樣,現在看到洛離這樣,心裡不免起了一絲內疚:“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不要多想了,只管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我再帶你出這迷霧林如何?”

剛要踏進房門,一直雪白的狐狸竄了過來,躍到樓雪柒肩膀上趴伏着,洛離欣喜的叫道:“圓圓。”可是,再仔細一看,圓圓可比它小多了,不禁眼底黯淡幾分。樓雪柒將洛離扶到內室靠坐在牀上,把肩上的雪狐抱在懷中輕輕撫摸,看到洛離的眼神,好奇道:“你認識我的狐兒?”洛離搖搖頭,想起小雪狐受到驚嚇落荒而逃,隱隱記得也是朝這林子跑的,就是不知跑哪去了,它還這麼小,萬一被獵人抓到該如何是好,再想到小雪狐因何而跑,勾起了那段慌亂記憶,鼻子一酸,強忍着回道:“我的圓圓還要再小一點,是我半路撿到的,可是它現在跑不見了。”

樓雪柒明瞭的點點頭,懷中的雪狐舒適的蹭了蹭樓雪柒的手指:“我一直還沒問你呢,你叫什麼名字?”洛離纔想起這一番下來,她還未告知對方自己的姓名,又想到,樓雪柒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還能這般照顧她,雖然她性子冷淡了一些,對自己這樣的陌生人能這樣,已然很不容易,憔悴的容顏帶上一分笑意,頃刻間明媚了幾分:“我叫洛離。”突然間,對待這樣真誠的樓雪柒,洛離不想編造一個名字來欺騙她,而且這裡是冰祁國,相信沒有人能認識她。

果然如洛離所想,聽了名字,樓雪柒不過微點了頭:“恩,洛離,剛剛你睡着的時候我已經給你換過藥,這幾天你安心養傷吧,我知道你急着走,也不差這兩天了。”就算真心想走,想到樓雪柒這番話在情在理,只能頷首道:“只是要麻煩你了,回頭我一定好好報答你。”樓雪柒聽了這話,臉色未怒:“難道我救你不過是爲了你的報答麼?”洛離連忙致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我就是不知道怎麼說,我真心想謝謝你。”樓雪柒從座位上站起來:“我不過順手救的你,你也不用多想,等你傷好了,就離開吧,你我兩不相欠。”

洛離不知道這個姑娘如此反覆無常,看着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心裡還未反應過來,想喚她也不知怎麼開口,只能原地坐着,心裡五味雜陳,似乎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壞境,她就什麼都不是了。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任何人都遷就着她,她甚至常常做很多錯事連累到其他人。就像現在,本該好好的一切,硬是被她弄的下不來場,扭捏的掰着自己的手指,從窗口看去,天色全黑,一如自己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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