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曼妃原名北棠婉馨,優雅端莊,聰慧嫺靜,如今更是與世無爭的常伴禮佛。原本她的兒子是皇太子,只是這孩子不到半歲就夭折了,曼妃深受打擊,從此閉門謝客,過着夜夜伴青燈,誦經唸佛的日子。皇上因她寬容大度,睿智過人一向對這位妃子禮遇有加,故其他妃子們見了也是萬分尊重的,大家都清楚,要不是曼妃退出紛爭看破塵世,這皇后之位遲早給她。曼妃喜愛洛離熱熱鬧鬧的樣子,能讓安靜的宮殿充滿朝氣,也可以撫慰自己的思子之心。

曼妃端起茶碗品茗一口,轉頭看向洛離:“離兒,以後可還胡鬧?”洛離撅撅嘴巴,“曼母妃不問離兒傷不傷心,倒是一來就責怪離兒麼。”曼妃對她沒轍的說道:“離兒,你以後就會明白,不是自己高興就什麼都可以做的,我們要多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洛離搖頭,疑惑道:“連自己都不高興,爲什麼還要照顧別人的感受呢?”曼妃嘆氣:“離兒還是不懂,算了,今天不說這些了,過幾日就是祭天的日子,我要陪皇上一起去,離兒願意陪我們同行麼?”

洛離轉一圈眼珠子,好奇的問道:“好玩麼?”曼妃食指在洛離額頭一點,笑着說:“離兒還說自己長大了,成天只想着玩。祭天是神聖的事情,不可亂來,是去向上蒼祈求接下來幾年的風調雨順,民富安康的。”洛離略嫌其無趣的道:“那離兒不去了,要是不小心離兒犯了錯,還要惹父皇不高興,離兒寧願在這裡陪母妃聊聊天的。”只是心裡卻開始算計起其他的事情來,嘴角的一絲笑意隱藏不住的泄露出來。曼妃盯着洛離突然狡猾的笑意,有種不好的直覺,又說不上來是什麼,只能說到:“離兒既然不願意去,就乖乖待在宮內吧。”洛離連連點頭,心情出其意料的好。

長安街上最豪華的酒樓是福華樓,如今在福華樓二樓靠窗的一間雅座裡坐着幾位公子,坐在東邊的公子略顯輕浮的笑道:“咱們一起給黎大公子敬一杯,上次的喜酒可是不盡興啊,特別是蓮月,蓮月你這次帶兵外出可算是吃虧了,不僅沒喝上一口喜酒,更是錯過了一場好戲啊。”黎莫苦笑道:“倉遙你不要再拿我調侃了,這事弄成這樣,讓你們見笑了。”蓮月輕哼一聲:“倉遙你還好意思說,師傅教出這樣的徒弟倒是光宗耀祖了啊。”

司徒倉遙卻不介意的回到:“這種事情能怪我麼,徒兒長大了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沒什麼不對,誰叫我們黎莫魅力太大了呢,東籬你說對不對。”司空東籬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說道:“你太吵了。”倉遙露出傷心的表情對着蓮月說道:“月月,你看,東籬他傷害我。”蓮月輕蔑的看他一眼,不屑的道:“你是很吵”,轉頭拿起酒杯對着黎莫道:“上次我沒能喝成你的喜酒,今日自罰三杯。希望你們夫妻和睦,白頭到老。”說着也不管黎莫,自斟自飲先喝了三杯再說。

倉遙帶着被傷害的表情“鬱鬱寡歡”的趴在窗口往外看去,外面叫賣聲,吆喝聲,說話聲,聲聲入耳,各色各樣的人穿行其中,一派繁華景象。突然倉遙猛的縮回了頭,一陣後怕似的拍拍心口,喃喃道:“還好,還好,沒被看到。”黎莫奇怪的走過來,問道:“怎麼了?看見誰了,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倉遙怕成這樣。”往外看了看,也沒看見什麼特殊的人,除了一個在酒樓正對面的攤位上挑選玉器的姑娘。黎莫好奇道:“她是誰,讓你這般害怕?”

倉遙躲在最裡面的位置,再往外看了兩眼,確定對方沒看見他時,纔回到:“我表妹上官羽嫣,黎莫,這個世界上表妹真的是最可怕的存在。”蓮月嘲笑道:“不會是你表妹也吵着要嫁給你吧。”倉遙苦大仇深的點點頭:“我這表妹個性倒是溫和,只是每次見了面無語淚先流的樣子,搞的我都像個負心人啊,我真的不知如何面對她。”

東籬認真的盯着他的雙眼,搞得倉遙都不好意思的摸摸臉頰,以爲臉上多出了什麼髒東西,東籬才非常認真的說道:“你不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吧?”蓮月和黎莫忍不住爆笑出聲,連連點頭:“東籬這話說到點子上了,要不是你對不住人家,人家怎麼見了你就哭呢?”倉遙欲哭無淚,連連求饒,苦笑道:“我怎麼會認識你們這一羣損友,真是我人生最大的不幸,唉。”

倉遙邊感嘆邊往窗外偷瞄了幾眼,突然道“咦,這個人好熟悉,是新調任的兵部侍郎叫寂琉歌的吧,蓮月,你要不要和你的手下打個招呼,”剛說完又詭異的笑道:“還是算了吧,人家正和美女聊的歡快呢。”蓮月和黎莫擠上來一看,讚歎道:“這位姑娘長的極美,看外貌真是不錯,那小子豔福不淺啊”,倉遙招呼東籬道:“你也來看看嘛,一個人喝酒悶不悶啊。”

也不等人家反應過來,就把東籬拖過來,把黎莫推一邊去,把空出來的位置給東籬站,“黎莫你都成親了,就不用看了。”東籬看着這女子,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可又想不起來。蓮月回頭看到東籬看的目不轉睛的樣子,調笑道:“東籬你看入迷了?”東籬皺眉猶豫着說道:“我好像見過這位姑娘,只是一時想不起了。“倉遙雙手一拍,說道:“不如叫他們上來豈不更好,也不用這麼偷偷摸摸的看着了。”不等其他人是否同意,邁步就往外走去。

寂琉歌處理完公事回府的路上,遇見自己妹妹和丫鬟正在到處亂逛,就喚住寂琉璃道:“妹妹在做什麼。”琉璃看到自家哥哥,俏臉被羞紅了,不好意思的回道:“哥哥剛從朝堂回來麼,我只是隨便到處亂逛。”希爾在旁邊偷偷笑了一下,在琉璃耳邊悄聲道:“小姐你說謊哦。”自前幾日在這街上遇上那位公子起,小姐總是帶她出來每天逛逛,只是再未遇到過,雖然小姐並未明說,可是希爾怎麼能不明白小姐的心思呢。

琉璃的臉紅到耳根子上,用手輕擰了一把希爾的胳臂,嗔怒道:“不得胡說。”希爾知道小姐害羞了,掩嘴一笑退後不再言語。寂琉歌被搞糊塗了,看着妹妹正想再問點什麼,看見一路徑直走來的倉遙,忙招呼道:“尚書大人好,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了。”倉遙爽朗的笑道:“哪裡是這麼巧,我們在酒樓上邊看到了,我特意過來叫你上去一聚。”順着倉遙手指的地方,寂琉歌抱拳施禮,隔空互相致意,琉璃也順眼看去,那窗口一抹熟悉的身影讓她一陣慌張,希爾看到後瞭然的一笑。

倉遙把眼光定在琉璃身上,遲疑的問道:“這位是?”寂琉歌走到妹妹身邊引薦道:“這是我妹妹琉璃,碰巧遇見了,妹妹,來見過尚書大人?”琉璃羞中帶怯的施禮道:“琉璃見過尚書大人。”倉遙看着這位姑娘知書達理的樣子甚是歡喜,順着話語說到:“不如寂大人帶着令妹一起上去,難得遇上,也好盡興而歸,寂姑娘意下如何?”琉歌遲疑道:“這。。恐怕不妥。”倉遙不在意的說道:“無礙,只是隨便聚聚,塗個熱鬧罷了。”琉歌見無法推遲,回頭問妹妹是否願意,琉璃害羞的點點頭,遂對倉遙說道:“那琉歌叨擾各位大人了。”

四人同行,快進酒樓大門時,傳來一聲話語:“小姐,你看錶少爺在那裡。”倉遙感覺不妙的半轉身,看到上官羽嫣主僕站在不遠處,頓時笑容僵在了臉了,剛剛明明看見走遠了,怎麼還是遇上了。倉遙笑的很不自然的先招呼道:“表妹今天也出來遊街啊。”

上官羽嫣穿一身嫩黃衫子,當真是人淡如菊,一張臉雖秀麗絕俗,只是眉宇間總藏了一股憂鬱之情,看着楚楚可憐,特別容易招人憐愛,但倉遙卻不覺得。羽嫣默然點頭,倉遙看着她不像要離開的樣子,只好問道:“我們在上邊喝酒聊天,表妹不如一起上去如何?”倉遙料想自己表妹素日喜靜,不愛與人親近,斷是不會隨他們去,這樣問也只是禮貌上的,誰知羽嫣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倉遙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心裡哀嘆,今天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