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蘿呆滯在莫國皇宮裡很久很久,此次前來,她的心裡矛盾又複雜。既怕自己看不到墨白,又怕自己見到墨白之後無法壓制內心的怒火,手足相殘,從小青梅,她終究還是不願意看到這一刻的。
但是此刻,秦蘿的內心又無比的憤怒,殺害老妖怪之後,墨白卻不知所蹤,他纔是知道內情的唯一一人,可是眼下,秦蘿誰都尋不到。
在那站了很久,墨宇倒是並未興師動衆,倒不是沒有警惕,而是他相信秦蘿的爲人。冤有頭債有主,秦蘿不至於連累他,那件事墨宇大概也知道。
只是這生而爲人,很多事情,都是無法左右的。墨宇既不支持皇兄,也不會反對,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選擇,若是有其他辦法,他也斷然不會這樣做了。
影子在秦蘿耳邊耳語了幾聲,秦蘿的臉色更爲難看了。趕緊出了皇宮,原來剛剛收到消息,當初給墨白傳信的侍從回來了。
秦蘿不顧難過,將墨白留下的紙條放到衣兜裡,這就是他殺害老妖怪的證據。
疾馳在馬背上,秦蘿的長髮被夜晚的風輕微的捲起,說起來,這莫國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當時師父將墨白留在莫國確實有私心,但是秦蘿並不認爲師父錯了。
“回稟殿主,屬下之前聽從主人的命令給墨白公子送過信,信上的內容屬下雖然無法得知,但是當時墨白公子的臉色極爲難看,恐怕這是最大的原因。”
一個黑衣人跪在秦蘿的面前,身後的燭光將秦蘿的臉色映照得雪白,老妖怪當初竟然給墨白送過信,自己卻一無所知。
“公主,屬下可能有所耳聞。”影子在一旁面露尷尬之色,有些不願意吐露心聲。
“但說無妨。”秦蘿拍了拍一旁的桌子,現在任何一點小道消息都可以將她氣得半死,老妖怪到底緣何而死,秦蘿心裡跟明鏡似的,只是現在還需要實錘。
“主人之前得知墨白公子四處拉攏人心,企圖攻打長生殿,主人得知消息之後回了一封信勸解墨白公子對你死心,安心治理莫國,言辭懇切。”
影子拱着手,當時的事情,彷彿還在眼前,可是眨眼,主人都已經被害了。時間真是不等人,眨眼的功夫就是滄海桑田。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秦蘿聽完,有些頭疼的伸手捂着腦袋,說實話,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自己最爲頭疼傷腦的一件事情了,甚至秦蘿覺得這件事可能就是這輩子最爲頭疼的一件事了。
影子等人不敢怠慢,徑直出了客棧的廂房。秦蘿殿主最近的心情極其不穩定,所有人都可以理解,但是所有人都無法感同身受。
秦蘿微微閉上了眼睛,眼前全是君雪主的音容相貌,全是君雪主說話時的調皮和微笑,全是他的流氓樣子和嘴角的笑意。
總之,無論走到哪裡,無論遇到誰,秦蘿現在的腦海裡始終只有君雪主,越是這樣,胸膛的位置越是難受得厲害,她恐怕要窒窒息了,到了這個時候。
眼淚在眼眶打轉,好幾次都差點落下來。外圍的牆上可以透過香燭的光影看到秦蘿的倒影,如此難過,如果的失落,光是坐在那裡,就能給人壓抑難受的感覺。
影子嘆了口氣,終於還是無法勸阻的,形單影隻必然在以後的時間裡也是如此,誰還有心思勸呢。秦蘿伸手無力的搭在腦袋上,窗外寒風呼嘯,燈影裡的火苗仍舊跳動,只是秦蘿感覺不到任何一點溫暖,手已經凍得像是冰塊了,但是她還是沒有任何的怨言。
心裡的恨意在滋生,但是絕對不會遷怒其他人,愛一個人愛到了極致,只要有任何人敢傷自己的愛人,那她絕對要將那些人殺光。
寧可她負天下人,也絕對不要天下人負她。秦蘿的紅衣如火,整個人卻蒼白得像是紙一般的,她就那麼靜坐着,這一坐就是一夜。
紅燭不知何時燃盡的,黑夜裡,秦蘿雙眼大睜着,她無法入眠,只要一入眠,她就會夢到老妖怪,老妖怪會問秦蘿爲何不曾出現,爲何不曾救他。
這些問題,就算老妖怪不在夢裡問,秦蘿自己也會問吧,想起來,秦蘿仍舊覺得,哪怕自己當時在,即便是和老妖怪死在一起也比現在的結果好。
現在這樣,和死比起來,恐怕還不如是去吧。如果死去了,倒不至於和君雪主分來,可是活着呢?活着就是生死相隔,即便自己再努力再掙扎,那活着的歲月裡已經永遠失去了愛人。
秦蘿的無限悲情,被這黑夜給放大,她彷彿被這萬籟俱寂的夜給吞噬了一般,從未有過這般的空虛和痛苦,從未覺得這般難受,心裡的螞蟻像是有千隻萬隻在爬一樣,無聲但是痛苦。
那些情話猶在耳畔,那些畫面如此清晰,那些未完成的事情那般多,可是從此以後,只能秦蘿獨自一個人去完成了。
夜,靜得可怕,一大早外面的風又颳了一地的霜,地面上都出現了細細的顆粒,秦蘿兀自坐了很久,只覺得全身沒有一處溫熱的地方了。
不知道是什麼支配着她走到了窗邊,從此,大概就是行屍走肉了吧。從此,大概也就沒有之前那樣的秦蘿了吧,瞬間長大又瞬間死去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景了。
秦蘿伸手推開廂房的窗戶,窗外一股寒風呼嘯而來,天色漸明,原來冬天一直都是這樣漫長的啊,秦蘿第一次知道寒冬原來如此難熬。
“老妖怪。”
秦蘿對着窗戶外,滿地的落霜呼喚,她總覺得老妖怪就在門外,只不過給自己開了個玩笑捉迷藏了而已,就像小時候那般,可是推開窗戶才發現,現實就是現實,君雪主真的不在了。
秦蘿的嘴有些皸裂,歷來紅潤似火,最近特別乾燥,上火上得太多,所以纔到了這般田地。
無人應答,秦蘿覺得心口的位置再次疼痛了幾分,是啊,人都不在了,誰還會來答應自己呢。
那麼以後的人生該如何度過呢,秦蘿微微閉上了眼睛,眼淚滑落,再也沒有人在乎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了,老妖怪,不管對手是誰,我一定會幫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