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魏王皇甫燁在四月攻下了邠州,在六月才從邠州迴轉回京,沒有趕上秦王的婚禮,於是事後他就要再爲秦王慶祝一次。

秦王同燕王皇甫漢鬧得有些僵,不過在秦王大婚時,皇甫漢依然派了人送了禮來;楚王皇甫宏現在駐守在太原並沒有回京來,也讓人送了禮來;而老三齊王皇甫昇,同秦王則是面和心不合,不過在外人眼中,兩人關係還不錯;實則同秦王關係最好的,倒還是老四魏王皇甫燁。

皇甫燁沒有太多心眼,但也不是蠢笨之人,他曾和慕昭聯手控制京師,關係便是從當時變得頗親近了。

皇甫燁讓人送了禮到秦王府,自己騎馬隨後而到,跟着他的,還有他手下的兩名將領,魏騫和江延。

帶着軍中兄弟來祝賀弟弟新婚,可見他的確是有心的。

在之前守衛京師時,魏騫和江延也同慕昭有過交道,關係不錯。

慕昭在花園裡招待他們喝酒,又叫了自己身邊的幾個副將前來陪他們喝,其中便包含曾經守衛鳳棲山莊的袁闊,和前去接長寧的歐陽勳。

酒酣之際,皇甫燁便說慕昭:“老五,你真是不厚道,當初我本可以比你先一步去鳳棲山莊帶走長寧公主,若是我當時去帶走了她,現在你就是娶京中其他閨秀了。”

說着,又哈哈笑了兩聲。

慕昭不大高興他說這種話,不過他面上並沒有顯現出來,說:“所以這便是天定緣分吧,是我娶了她。”

皇甫燁又笑說:“老五,你居然會信天定緣分?”

在大家的心裡,自然是看誰能先下手爲強的。

慕昭不應,其他的將領也都笑,皇甫燁和他又幹了一杯,說:“我聽說老大見過了長寧公主,便向父皇請求要求將她賜給他爲妾,你因此和他打了一架,可是真的。”

慕昭說:“是,當時我帶着內子入宮便是懇請父皇賜婚,大哥是太目中無人了,此時還想從我手裡奪走她。”

皇甫燁喝多了,並沒有察覺到慕昭對大家談論長寧公主很不滿,顧自說道:“長寧公主在大周時便美名傳遍天下,但嫁給蕭祐之後,好色如蕭祐竟然將她遣到冷宮之中,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皇甫燁一味說慕昭最不喜歡聽的話,慕昭已經完全要按捺不住怒火了,皇甫燁還說:“五弟,我是真對弟妹的容貌好奇,不知她那大周第一美人的名聲是否真切,比起我府中的數位美人如何,不知五弟可不可以請她出來讓我們見一見。”

讓家中美妾爲客人斟酒,展示其美,在這些武人的眼裡,時最正常的事,要是誰得到了一個美人,和出生入死的兄弟共享的也有,皇甫燁喝醉了,說這話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當初蕭祐強佔了手下劉姓將領的妻子,他能得知人妻子的美名,莫不是那位劉姓將領在人前炫耀自己有位美貌的妻子的緣故。

不過慕昭生長於南地,不說他骨子裡的強烈的佔有慾,就說他雖然生長於武將之家慕家,卻是由靜安長公主教養長大,靜安長公主讓文士教他們以禮,所以慕昭並不認同北地武將之家這種女子過分拋頭露面的事,而且完全不能忍受這些男人說他的妻子。

大家本來還喝得好好的,皇甫燁那些話一出,慕昭突然就站了起來。

嘩地一聲,緊接着就是杯盤摔在地上的聲音,嘩啦啦一陣響。

慕昭將桌子給掀翻了,他大怒道:“四哥,我敬你是我兄長,你卻字字句句不離我的家眷,這是何意,你是要羞辱我嗎?”

其他人全都愣住了,本來就喝得要坐不住了,此時更是不知如何反應。

皇甫燁被撒了滿身酒菜,在一愣之後也大怒道:“老五,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只是想看一眼弟妹而已,你就這樣掀桌子。”

慕昭道:“他是我的妻子,我爲何要讓你看,真是豈有此理。”

不說這些做陪客的都傻了,就說那些伺候酒菜的侍婢,以及吹拉彈唱的聲妓,都嚇得不敢吱聲。

眼見着兩兄弟打起來了,作陪客的幾個將領自己已經喝暈乎了,卻還要起身來拉架。

也有侍婢趕緊去向內院通報去了。

六七月之間,正處在三伏天,天氣炎熱不已,即使這東京的夏天要比西都的夏天涼爽不少,但依然讓人熱得心浮氣躁。

此時時間已晚,長寧沐浴過,穿着羅衫坐在小子櫻的搖牀旁邊用團扇輕輕爲她扇風。

一個侍婢跑到門口找了管事的如意說了前院發生的事情,如意一聽,就愣住了,她知道秦王在皇宮中和燕王皇甫漢打起來的事,沒想到現在秦王又和魏王皇甫燁打起來了,她在心裡想,這幾兄弟怎麼這麼喜歡打架,人已經往正房西間跑去了,長寧現在在西間裡守着子櫻小郡主。

如意進去後就着急地說:“公主,王爺和魏王在前院的流芳園裡打起來了。”

這秦王府裡有兩個花園,前院西邊靠近書房院子有一個小園子叫流芳園,秦王常在其中宴客,後院裡有一個大花園,裡面甚至引有從東京城裡流過的蒲河水形成了一個不小的活水大池塘,修建精美,這個花園便叫西子園,以形容其美。

如意聲音已經注意着小些怕吵到了小郡主,長寧聽後驚訝地問道:“爲何打起來了,讓前院的範管家前去處理吧。”

如意說:“在流芳園裡伺候的丫頭說,是魏王胡言亂語說要見公主,王爺就和他打起來了。”

長寧從椅子上起了身,讓孔氏好好照看小郡主,自己就往外走了,說:“他也真是,每次都因爲這種事和人打架,好好拒絕不就行了,他是要把人都得罪光彩罷休嗎。”

長寧其實倒不是很爲魏王說要見她的話生氣,她現在是很明白這些剛從戰場上回來的武將的,在嘴上總離不了女人,要說他們真是故意針對誰侮辱人,那恐怕是高估了他們的智商。

長寧道:“我去流芳園看看。”

長寧並未換衣裳,已經飛快地往前院走了。

如意追了上去,秋娘過來詢問出了什麼事,如意便說了前院王爺和魏王打起來的事,公主要去看情況。

秋娘便道:“公主怎麼好到前院去。讓府中幕仲先生去勸一勸不就好了。”

長寧沒有理她這話,南朝對禮儀更加在意,女眷去前院見男客自然不合適,不過在禮儀更崩壞的北朝倒沒這麼嚴格的規定。

長寧到流芳園裡的時候,秦王和魏王已經被幾位陪客將領拉住了,但是宴客的花廳裡已經一片狼藉。

魏王還在朝慕昭大叫:“你這般太無禮了,我們這就走。”

慕昭說道:“你走便是。”

夏日炎熱,花廳裡的所有窗戶都大開着,裡面點着琉璃燈,又放着兩盆冰山,長寧一身白色羅衫,行動間翩若驚鴻,很快就從廊蕪處來到了這座花廳。

在一邊戰戰兢兢的侍婢們都如蒙大赦,向她道:“王妃娘娘!”

另外幾個武將也都看了過來,長寧神色平淡,走到了慕昭的跟前去,打量了他幾眼,又看了看另一個被拉住的男人,這個男人和慕昭長得一點也不像,是個高壯的大漢,長寧知道他便是魏王了,地上雖然一片狼藉,但看兩人,似乎並沒有打出什麼重傷來,長寧對魏王福了福禮,說道:“妾身見過四兄。”

魏王剛纔打了一架,酒醒了三分,只見面前是個挽着簡單的髮髻,一身素衣的女子,身段窈窕,風姿綽約,不過他倒沒有流露出好色之態,說道:“你便是長寧公主。”

長寧笑道:“是。”

又側頭看了看皺着眉頭的慕昭,說道:“四兄只是酒後無心之言,王爺,您如何便能如此行事。”

慕昭氣得臉色發紅,不說話。

長寧又對魏王道歉道:“四兄,您知道昭郎性子直,方纔冒犯乃是無心,都是兄弟,還不要往心裡去。”

魏王大着舌頭說:“兄弟之間,打一架也就罷了,沒事。弟妹不要在意。”

長寧道:“四兄直爽,又愛護昭郎,今日特地前來慶賀妾身同昭郎的婚事,妾身十分感激。”

魏王說:“沒事,沒事。”

長寧讓侍婢們在院子裡月下重新擺了一桌讓他們繼續喝酒,但將聲妓都遣走了,花廳裡也被收拾了。

她又前去朝魏王再次陪了一回禮,這纔回內院去了。

慕昭回到內院睡覺的時候,反倒沒有最初醉得厲害,但是他也只是洗浴後便上牀倒頭就睡了。

他滿身發燙,長寧睡在裡面,只覺得靠着一個炭盆,熱得冒汗,不由就要起身去西屋睡在榻上陪女兒。

她剛起身就被慕昭攔腰釦住,將她壓回了牀上去,他不敢真壓在長寧身上,但是卻也讓長寧無法動彈了。

他說:“你起身做什麼?”

長寧說:“你喝了酒比平常還熱,我要去陪女兒睡。”

慕昭不放,悶悶地道:“不要去。”

長寧推他:“你熱得我受不了。”

慕昭湊過去親她,長寧趕緊要躲,慕昭偏要親,長寧生氣地說:“放開。”

慕昭還是不放,甚至開始動手動腳摸她,長寧這下是真生氣了,但並不反抗,由着他又親又摸,等他亢奮激動不已的時候,卻發現她毫無反應,他就只得停了下來,委屈地親她的臉說:“爲什麼不理我?”

長寧怒道:“你說你是三歲小孩子嗎,你六歲的時候在宮中打人,十二三歲的時候在慕家和表兄弟打架,前陣子和燕王打架,今天又和魏王打架,你不能不這般衝動嗎?”

慕昭處在這亢奮的關頭被妻子教訓,幾乎都要萎了,好半天才說:“我懶得和他們講,講他們根本不聽。再說,心性豁達之人,即使打架,也不會往心裡去,以後照樣關係好,若是侮辱於我,本又記仇,打了便是白打。”

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