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囑咐了衆人幾句,又讓孫姑姑跟着佟錦她們這羣姑娘,便讓她們走了。
暢鬆園外已等着兩輛青頂玄壁角墜流蘇的二駕馬車和兩輛普通的單駕騾車,佟介遠道:“你們去公主府外等候公主,同公主一同前往定北侯府,我要去迎接太子,再隨同太子一同前往。”
聽了這話,佟錦不由得又對定北侯府看重了幾分,一個命婦的壽辰,竟能得太子親自出席,這已是代表了皇家對定北侯府的看重程度了。
佟介遠又叮囑佟錦照看好佟玉帛等人,便大步走了,佟錦一衆則分別上車。
安心蕊與安心茉自是一輛車,佟錦和佟玉帛一輛,孫姑姑和隨行的丫頭婆子則各乘一輛車。
佟玉帛等佟錦上車後也想邁上腳踏,卻被柳氏扯了一下,便回過頭,以目光相詢。
柳氏上前一步,藉着替佟玉帛整理衣物爲掩飾,輕聲道:“錦娘今日打扮出色,難說不是也存了什麼別的想法,你把紅英帶去,必要的時候,她能幫上忙。”
佟玉帛冷了一下,而後略略一想,不屑的輕笑,“娘太小心了,要說使壞我比不過她,但我比她容貌強上何止一分半分?縱然她用心扮裝又能如何?我就不信定北侯府的人都是瞎子!”
佟玉帛的態度讓柳氏蹙了蹙眉頭,不過她沒再就此事多說,而是將聲音壓到極低,附到佟玉帛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
佟玉帛起初時還有點漫不經心的,聽了幾句後面現驚色,張嘴便要低呼出聲,柳氏輕輕掩住她的雙脣,“所以你還是帶紅英去,清秋用在將來,今日卻是不必了。”
佟玉帛連連點頭,“我聽孃的。”說話時聲調微顫,竟是極爲激動。
柳氏握了握佟玉帛的手,送她上車後又吩咐紅英換下清秋。
佟玉帛上車後呆坐了良久,想着柳氏剛剛對她說的話,腦中仍是興奮得無法運轉。
佟玉帛的狀態看在佟錦眼中實在是大大的反常,佟錦試探着問了兩句,可佟玉帛仍是那副沉浸在喜悅之中無法自拔的模樣,很難說是不是聽到了她的話。
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這麼驚喜呢?莫非是有什麼拿下小侯爺的秘法?在佟錦的猜測之中,馬車緩緩啓動,由側門駛出佟府。
馬車由側巷繞至佟府和公主府的正門之前,便見公主府前停住一輛黑底漆金祥雲紋案的寬大華蓋四乘馬車。
待自家馬車停穩後,佟錦連忙下了車迎向那華蓋馬車,安氏姐妹也都下來,隨着佟錦一同準備向公主請安。可等她們到了馬車之前,卻並不見公主,候在車旁的朱婆子陪笑道:“公主尚在準備,大姑娘稍候吧。”
佟錦點點頭,便與安氏姐妹在車旁等候,也是這時佟錦才發現佟玉帛竟沒下來。正想讓靜雲去叫的時候,就見公主府正門緩緩而開,攬月公主盛裝而出,跟在她身邊的出了胡嬤嬤外,還有做了異族打扮格外顯眼的潘珍珠。
見到佟錦,攬月公主欣喜地快走幾步,上前挽了她的手問道:“等了多久了?冷不冷?”
公主的熱情讓佟錦苦笑了一下,自上次錦娘哭訴之後,佟錦也開始隱隱覺得還真是這麼回事!公主見到她的時候自然是關切非常,可平時也的確是不聞不問,最起碼這兩三個月一來,除了一包首飾,佟錦從未得到公主的主動傳召,都是她過來見公主的。
不過,佟錦畢竟不是公主的親生女兒,所以這些感觸沒有錦娘來的深,此時也只是替錦娘感慨罷了。
與公主引見了安氏姐妹後,佟錦也沒提佟玉帛還在車上的事,省的耽誤時間,不過佟錦原是存了與公主同乘與她聊聊定北侯府的想法,但到公主上車時,潘珍珠很自然的跟在公主身後上了馬車,佟錦便打消了和公主聊天的主意,與安氏姐妹各自回了馬車,跟在公主府的車後,一同前往定北侯府。
定北侯府位於皇宮外大街,在一片或莊重或豪氣的王爺府邸貴族門第中間,灰牆黑瓦的定北侯府顯得格外的沉穩低調。這與定北侯府在外的一貫行事作風也是相符,不過今天日子特殊,侯府所在的燕回衚衕從一清早起便不斷的有各式馬車駛入,侯府中門大開,唱和之聲更是沒有停過,待佟錦等人下車的時候,雖在府外便已聽到院內的人聲鼎沸,當真是熱鬧非凡。
佟錦下了車後,公主還留在車上,知道胡嬤嬤道府門處繳了名帖,公主這才步下馬車。
唱喏小廝高聲唱道:“攬月公主到——”
喏聲清亮悠揚傳出老遠,院子裡的喧嚷似乎停頓了一下子,而後便見一個身着華服蓄鬚,器宇軒昂的高大男子迎了出來。他快步走下石階,在公主五步遠處單膝跪下,“公主大駕,有失遠迎。”
不得不說,以韓家如今的聲勢地位,不管來人是誰,如此禮待一個早已失寵的公主,都是給了萬分的面子的。
公主往前奔了兩步,似乎是要過去攙扶那人,卻被胡嬤嬤一把抓住,公主怯怯的笑了笑,住了步子道:“韓三哥,好久不見了,快起來吧。”
那人這才站起,再看向公主,面上帶了些唏噓之色,嘆道:“的確有時日沒見了,母親常提起與公主的往事,至今念念不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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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錦知道公主對韓老夫人心懷愧疚,所以此時見公主紅了眼眶便也不覺得稀奇。這時一路上沒和她說上一句話的佟玉帛靠過來,低聲問道:“這是誰?”
佟錦早在這人出場之時便向錦娘打聽過了,便回答佟玉帛順便告訴安氏姐妹,“這時韓老夫人的第三子,定北侯的弟弟。”
佟玉帛聞言再次看向正與公主攀談的男子,意味深長的一笑,“原來他就是韓衝,難怪……”
聽出佟玉帛語氣中的古怪,佟錦連忙向錦娘打聽究竟,詢問是不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雜在其中。錦娘這次支吾的尤爲嚴重,佟錦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什麼名堂,倒是佟玉帛看戲似的輕笑,“長姐可別說你不知道當年的事,聽說這韓衝原配早喪,卻多年未再續絃,也不知是爲了誰。”
佟錦微怔,安心蕊連忙拉了佟玉帛一下,“剛剛我見那潘姑娘對錶妹似有不滿之意,可是表妹與她有什麼過節?”
安心蕊這話成功的轉移了佟玉帛的注意力,她再看向公主那邊已不是望着韓衝,而是瞪視潘珍珠了。
潘珍珠跟着公主身邊半步不離,察覺到佟玉帛的目光僅是不屑的一笑,便隨即轉過臉去,與公主一起跟着韓衝步上石階。
韓衝一直將公主和佟錦她們送到後園院門之處,才道:“壽宴要晚些進行,公主先去與母親敘敘舊吧,大嫂與林兒他們也都在後頭。”
公主面現愧色,“林姐姐這麼多年還好嗎?”
韓衝正欲回答,胡嬤嬤自公主身邊擠出去,硬聲道:“公主先入園吧,一會見到韓夫人再行問候。”
公主便點點頭,繼而向韓衝道:“那我先進去了。”
韓衝輕點了一下頭,默默地後退一步,讓開去路。
公主走在最前,佟錦等人緊隨其後,走出一段後,佟錦悄悄向院門那邊回頭望了一眼,便見韓衝那高大的身影立於門側,對上她的視線,韓衝略略一滯,而後向她點了下頭,這才轉身離開了。
佟錦真是震驚啊!看了佟玉帛提供的情報也不全是假的,照着情況,就算公主沒什麼,那韓衝也一定是有些什麼的。
難道這纔是當年佟介遠阻止公主與韓老夫人交往的真正原因?佟錦的只覺告訴她,她應該離真相不遠了!
佟錦一衆隨着兩個引路的丫頭走了不遠,便見一座獨立的花廳佇立於假山樹木之間,現在是冬日,遠遠望去仍覺得枯枝繁多,由此可見,若是盛夏,這裡會是一處多好的避暑之地!
公主距花廳還有老遠時,一個丫頭就已先一步到了花廳通報,又待片刻,零星從花廳中出來一些盛裝婦人,立於廳前,恭候公主大駕。
公主看起來有些緊張,腳下也跟着慢了一些,潘珍珠卻緊挽着公主不斷加快步伐,口中輕道“姑姑!走快一些!”
跟在後頭的佟錦見到這一幕有些不舒服,對潘珍珠的意見也越發的大了。
轉眼公主已走到廳前,那些迎出來的人雖然都是笑臉相迎,但大多隻是福了一福,便算見過公主了,只有爲首的一個婦人對公主尚算熱情,便是那定北侯夫人,公主之前口中的林姐姐。
公主顯然對這些禮節並不在意,原還有些躊躇的她現在倒急迫起來,攜了韓林氏便想要進去見韓老夫人。
正在這時,又有一個丫頭快步趕來,向韓林氏道:”夫人,奉安公主駕到!”
韓林氏立時面色一肅,“快快迎接。”
在場的其他人也俱都精神抖擻起來,隨着丫頭入內通報,又有更多的人由花廳內出來,準備迎接奉安公主。
這就是差距啊!
佟錦默默地跟在公主老孃身後靜候另一名公主大陣仗的到來,奉安公主的大名她早有耳聞,因爲她的女兒水明月,是本朝唯一一個被封郡主的宗室出女,奉安公主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