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果然是極快的,平平穩穩盡攬海景,日出日落便是必不可缺的部分,日日截然不同,它會隨着時間地點的轉移,給人迥然不同的震撼之美。
只是韓露實在懶惰,除了日落滿天紅霞飛之外,她極少見過日出,因爲沒一個人會來叫她起牀,好不容易有次自己餓的難受,早早起牀卻偏偏趕上大霧天氣,漫天霧氣繚繞,視線看不出五米之外。奶白色的霧氣打在人肌膚上,溼漉漉的粘附,沒多時髮梢便會凝結點點晶瑩水珠。
甲板上更是溼滑的她不敢前行,又不想打擾他人,就扶着欄杆一點點往下挪蹭,偶然側目正對上正前方大片的金黃透過白霧瀰漫而來。轉眼間似乎要將蒼穹籠罩,氣勢磅礴。
韓露雙手緊緊拉住欄杆欣喜看去壯觀景緻,那片橘黃由海平面緩緩升起,最後形成耀眼的白,刺眼但給人說不出的溫暖,她眯上眼感覺眼皮都鍍上了紅。再不敢多看只得轉頭,也不過片刻郎朗天空呈現,迷霧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
“怎就不說一聲偷偷出來,若是讓小樓哥看見了,又要說你了。”小魚取了毛巾給她擦拭潤溼的頭髮,韓露笑的沒心沒肺,“你若不說誰知道?再說如此美景,若是不看才浪費呢!對了,怎麼一早上沒看見你小樓哥呢?”
“這不快到川穀郡了嗎?聽船員說要卸貨,小樓哥過去忙了。嫂子你說我們是不是下去轉悠轉悠?”被小魚一提醒,韓露就開始手腳發癢,“行啊!就是……”
“別想。”小娥端着洗漱品回來,“小魚不是同你說了嗎?別什麼事兒都同夫人說,去不了反而鬧心,對了,你還要記住,等到了府上,要叫夫人的,不然會招人笑話。”
小魚吐了吐舌頭,頑皮一笑:“我記住了。”
小娥是越來越嚴謹了,韓露深吸一口氣,“你啊!我看是讓玉滿樓給收買了,敢情快成了他的盯梢。”
“哪啊!就是左膀右臂。”小魚奉承,惹得小娥睨了她一眼,點着她的額頭,“沒個丫頭樣子。”
甲板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魚還不及探頭出去,陳默已經衝了進來險些撞了小魚個滿懷,嚇得小魚忙忙退後幾步,陳默瞬時便尷尬的紅了臉,忙低下頭,怯怯道:“嫂子,小樓哥問你可要出去走走。”
“當然去,你去通知他等我一會,馬上就到。”韓露喜得眉開眼笑,忙讓小娥取出那套她最愛的大紫繡面銀色荷花的長袍穿好,簡單順了順頭髮,這才滿意出門。
玉滿樓已經在甲板上等了許久,見她出來急的忙過去攙扶,絮叨:“只不過離集市上近,想帶你四下裡走走,你換衣服費那事幹嘛?”韓露聽畢悻悻低了頭,“哦!那我在回去換回來。”
“算了吧!那我們就不用出去了。”玉滿樓微嗔,實則是不想她太過招搖,畢竟身在外諸多大防備,特別是有如此美豔的娘子就更該多加小心。左右想想還是取了圍帽與她戴好,這才兩人雙雙下了船。
羨慕的小娥和小魚巴巴眼看着,期盼的不行。
畢竟還是兩個小孩子,徐大忍不住心疼,勸說:“丫頭若是想去就出去逛逛,早些回來就好。”小魚和小娥相視一眼搖頭,小娥道:“還是算了吧!別夫人他們回來了,我們反而晚了,還要等的。”
正巧陳默小船辦事,聽兩個丫頭落寞說着,心中不忍,扭頭微微一笑,“若是兩位姐姐閒着沒事,就同我去鎮上付貨,等會在一起回來。”
“那?”小娥猶豫了。
小魚推搡着她的手臂,討饒:“姐姐……去嗎!”
徐大也勸說:“去吧,同陳默快些回來就沒事了。”
兩個小丫頭終是不經勸說,喜滋滋跟在陳默身後去了,看得魯大是一個勁的豔羨歎息:“唉!陳默這小子就是命好,船老大能相中他,兩位俏嬌/娘也能相中他,你說怎麼就沒有一個能相中我呢?”
徐大扭頭嗤笑一聲:“我可沒法說,但從外表上看來你就不是好的。”確不是徐大誠心損他開心,這魯大的模樣實在生的太惡,自幼頑皮額頭上被刀削掉一條肉,就留下大刀疤臉,長大後又生的滿臉的絡腮鬍子,是隻可遠觀決不能近看。
倒是心眼不壞,幹活還實誠,難得一見的好舵手,玉滿樓也十分重用,起初玉滿樓決定帶小露歸家,就不想用他的,徐大去勸說了幾次,玉滿樓均沒有同意,最終說了緣由是怕嚇到嬌妻,然沒想到第二日那廝也不知用了什麼招數,反而韓露親自同玉滿樓說要留下他。
如今說起,那魯大還是得意洋洋的模樣,說夫人特別器重他,別人不知道,徐大還能不知,那小露可同蘇拉好着呢!原來是魯大求了蘇拉,蘇拉正巧去看小露,便一起帶了他去,小露向來不喜看人下菜碟的事,自然不能同意玉滿樓的說法,所以魯大才跟了一起上船。
沒想到沒嚇到韓露,倒是嚇到了小魚和小娥,兩個丫頭初見他時,那傢伙一個個喊得跟殺豬似的,小娥最後心有餘悸道:“我還以爲是上了賊船呢!”逗得大夥鬨堂大笑,背地裡就叫這艘船爲賊船,沒想到倒是傳開了,以後跑海的逢人便說,“最近賊船生意火爆啊!”
當然這是後話,現時韓露還喜滋滋牽着玉滿樓逛街呢!沒多時玉滿樓就手提肩扛的,俱是娘子愛吃的,且是當地的特產,玉滿樓便想多買一些,累的額角淌汗,還要時時牽着她的手掌,生怕丟了。
“老公你累了吧?要不我幫你拿兩個?”韓露伸手就要往下拉,他忙搖頭,“我不累,你且看看還需要什麼?若是沒有,就早些回去。”
頂着大熱的日頭,韓露也走的累了,“行,走吧!買的多了也吃不了,若是壞了反而浪費了。”
玉滿樓噗嗤笑了:“就你現在的食量,兩頓就能吃完還怕壞掉?”韓露蹙眉,冷幽幽瞪着他,“怎麼?你嫌棄我?”玉滿樓慌忙搖頭,“怎敢,怎敢?能吃纔是福氣,我還怕你吃不下呢!”
韓露才懶得理會他嫌棄與否,伸手拿了一袋子鹽焗花生米就吃了起來,慢悠悠往回走,玉滿樓搖頭苦笑,心道老公難爲啊!說出一句話都招致老婆發火。
待兩人回去,正好剛卸完貨,小娥和小魚一人手捧着裹肉盒子吃的正歡,小娥忽見韓露她們回來,忙推搡小魚一把,自己先跑了下來接韓露,玉滿樓累的將東西一股腦都扔在地上。由着船員一樣樣往上倒騰。
晃動着被東西壓得麻木的手臂,忽然背後被人撞了一下,玉滿樓茫然轉身,正對上陳默愁眉不展手中緊緊握住賬目,“怎麼啦?”玉滿樓不問還好,一問他就氣的紅了眼眶。
果然是剛做生意的小子,瞧他這模樣就知道必定是遇見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了。玉滿樓寬慰拍了拍他的肩頭,“沒事,同我說說,縱是失誤了下次改正就行。”
“可是,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問題,是哪家瓷作坊的掌櫃的訛人?”陳默憋得眼眶更紅了,“剛纔給其他幾家都卸了貨,啥事沒有,待回來了,百家瓷器行就說我們打碎了整整兩箱子瓷器,不給貨錢,還將箱子和瓷器都送了過來,我一看確是咱家的標籤,也沒多說話,就回來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