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淵想開口叫住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暗想林清許莫不是吃醋了吧,這要是真的就好了,可他已經自作多情太多次了,對此毫無把握,乾脆由着她走了。
他悶悶的回到稟告母親,夏蓮看到兒子無精打采的模樣,問道:“人呢?”
夏梓淵答得有點蔫:“現在時機不合適,過些日子我再帶她來見母親。”
夏荷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夏梓淵又道:“她做的飯菜還不錯,母親一會兒可以嚐嚐。”
夏荷點頭道:“能讓你放棄了這麼多年的習慣和戒心的人,她的手藝我自然得嚐嚐。”
只是,當被夏梓淵讚揚的飯菜端上桌子上,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夏荷聞着那飯菜噴出的氣味,興致立刻去了大半,再看看菜色,半是懷疑半是心疼的望了夏梓淵一眼,該不是這孩子因爲近些年來極少吃正常的飯菜,被欺騙了吧?
夏梓淵看着母親複雜的眼神,快速的挑了一筷子放進嘴裡,嚼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果然是色香味俱差,比她平時的水平要差很多。
他放下筷子,聲音不自覺的嚴厲起來:“今日的午飯是誰做的?!”
送飯菜來的丫鬟見公子大怒,戰戰兢兢的道:“林姑娘和許阿牛指揮大家做的。”
真的是她!夏梓淵想到自己誇下的海口,和母親此刻無聲的注視,頓覺顏面無存,胸口激烈的起伏,她是存心和自己對着幹嗎?明明告訴她是爲一個很重要的人做飯!
“把許阿牛給我叫來,給了他這麼多銀子,做出這麼難吃的東西!”夏梓淵決定殺雞給猴看,畢竟他捨不得動林清許。
那丫鬟應聲跑開,萬分同情的去喊許阿牛了。
夏荷揮手示意衆人退下,爾後看着夏梓淵悠悠的道:“這不是那個女孩的手藝嗎?”
夏梓淵見母親現在點明,給他留了面子,蔫蔫的道:“我先叫人來問清楚。”許阿牛也不只這個水平啊,他們合夥來拆臺嗎?
夏荷喝了口水,看着兒子吃癟的模樣,微笑着提醒:“是不是今日她誤會了什麼?”頭一次見到兒子爲了女孩這般體貼又謹慎,她覺得應該適當支持下。
夏梓淵看着眼前精緻的盤碟和飯菜形成的強烈反差,想起今日和她相處的情形,若不是母親在,真想掀翻了桌子。“誤會,她能誤會什麼?不過是今日我讓她早起打掃,她打掃的時候整了她一下,搶了下她的首飾逗弄的她差點摔到湖裡,然後又讓她做飯而已。”
夏梓淵自己這麼說着,聲音越來越低,剛纔的理直氣壯也減弱了不少。
夏荷看着她:“你這樣追女孩可不行啊,她會以爲你針對她,不讓她休息。你告訴她我的身份了嗎?”
夏梓淵偏過頭,不去直視母親的眼睛:“沒有。我本來是想帶她過來的,可是,”他聲音更低,不想欺騙母親,因爲他覺得此刻很需要母親的指點,“我擔心她知道後不肯來,所以……”他頓了頓,沒有聽到母親的任何聲音,便擡頭去看,發現夏荷正認真的傾聽,便繼續說道,“所以我說讓她做飯,給很重要的人吃,就是想讓母親對她有點兒好感。”
“只要是你喜歡又喜歡你的,我都會有好感的。”夏荷慈愛的說道,臉上帶了笑意,“那姑娘今日只見了你我聊天,沒有看清我的臉,又不知曉我的身份,你又說了這樣的話,她或許是誤會什麼才故意將着飯菜做得難吃的。”
夏梓淵仔細思索了母親的說,怒火被抽掉了大半,眸光一閃:“母親的意思是,她吃醋了?”
夏荷看着兒子變的飛快的臉色,淡然道:“或許是,你可以想法去打探下。”
夏梓淵緊縮的眉頭舒展開,臉上重新瞬間晴空萬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要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可夏荷身爲母親,偏偏此刻在他身上澆了盆冷水:“我只是說或許,現在高興爲時過早。”
於是夏梓淵忙收斂了笑意。
“如果今日的飯菜確實是她做的,而你只是懲罰了那個廚子,等於間接爲她樹立了敵人,她也可能因此疏遠你。”夏荷提醒道。
夏梓淵見母親分析的頭頭是道,心有不甘:“可若是這樣縱容她的話,以後我在十九門還有地位嗎?”
“那就看你更看重哪個了。”夏荷悠悠的道,“我先回去了,不妨礙你仔細思考下。”
夏梓淵站起身子,送母親離開後,重新回到桌子那裡坐下。其實,他嘴上雖然那麼強硬,但是心底,倘若林清許真的愛他,面子啥的,他真不怎麼在乎。就是十九門這個門主的位子,他也不是特別稀罕,不過是不想讓母親難過罷了。
如果這頓飯菜真的是因爲她吃醋才做這麼難吃的,那麼也是可以理解和原諒的。夏梓淵嘴角的笑慢慢擴大,外面的人剛纔已經稟告許阿牛來了,他便慢慢踱步走了出去。
許阿牛一臉狂奔過來的模樣,臉上的汗水還沒幹掉,悲壯道:“公子!小的錯了!請公子責罰。”
夏梓淵看着眼前誠惶誠恐的廚子,雲淡風輕的問:“今日的菜是你做的嗎?”
許阿牛猶豫片刻,重重的點頭。
夏梓淵笑了笑:“我記得讓人告訴你,今日讓林清許和你一起做啊,難道她偷懶了?”
許阿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樣,汗涔涔的道:“林姑娘確實到廚房,和小的一起做飯的,可是她今日起得早,沒休息好,精神有點兒恍惚……”
夏梓淵見他這麼爲林清許辯解,臉上輕鬆的表情又漸漸僵硬:“所以呢?”
許阿牛被他很有震懾力的眸子嚇得身體發軟,聲音更低:“林姑娘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所以我就讓她在一旁指揮了……”
“受傷了?”夏梓淵自動忽略掉所有無關緊要的信息,只覺得心猛地抽了下,看到許阿牛點頭確認,懶得聽他其餘的廢話了,腳底生風的直奔林清許住的房間。
此刻的林清許,受傷的右手已經被很好的包紮起來,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望着屋頂發呆。
“清許,你怎麼了?聽說你受傷了?”門外響起了匆忙的敲門聲,以及夏梓淵關切的聲音。
林清許知道今日的午飯做得非常難吃,擔心夏梓淵過來找她算賬,此刻很有可能是打探虛實的,她必須要裝的柔弱一點兒,來博取同情心。下了這個決定後,林清許急忙抖開被子,蓋在身上,咳嗽兩聲,虛弱的道:“公子,我今日確實不舒服,不能起來了,多謝公子關心,我休息下就好了,你先回去吧。”話音剛落,又大聲咳嗽了一陣兒。
夏梓淵靜靜的等她咳嗽完,豎起耳朵仔細辨別了她聲音的真假,自己推開了門,進了套房,隔着珠簾道:“清許,真的很難受嗎?”
林清許此刻也不計較他的行爲是否失禮了,只是表情痛苦的道:“是啊,公子,怕是有點兒小風寒,手也受傷了,估計這幾天都做不了飯了。公子,你快走吧,免得傳染給你。”她都可憐成這個模樣了,他還忍心懲罰她媽?
夏梓淵知道她咳嗽是裝的,可是手上的傷確實真的,一心也看看她傷勢如何,乾脆直接掀了珠簾進去:“這麼嚴重,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林清許沒想到他會堂而皇之的進來,要知道在十九門,他還是比較注意男女之間的避諱的,一下驚了片刻,才反應不過:“不用,公子不用了,休息休息就好了,只要你不讓我起那麼早去打掃。”
夏梓淵兩步跨到她牀前,仔細看了看她的臉,面色一如往昔精神,紅脣飽滿鮮豔,絲毫未有生病的模樣,終是放了些心:“好。”
林清許還怕他看出什麼端倪,見他這麼說,心情大好,忙將受傷的右手舉到他跟前:“公子,我的手也受傷了,估計這幾日也做不了飯了。”
“那就不做了。”夏梓淵柔聲道,握住了她的手。
林清許下意識的要掙扎,卻被他握的更緊。他握的很有技巧,絲毫沒有觸碰到她的傷口,卻讓她脫離不得。
“公子。”林清許看着他越矩的動作,知道自己掙脫不了,便弱弱的喊了聲,眨了眨纖長的睫毛,眼睛清澈無辜的望着他,楚楚可憐的請求他的鬆手。
夏梓淵看着她嫣紅奪目亮澤澤的脣一張一合,那聲軟軟的清亮的“公子”讓他的心忍不住輕輕一蕩,棱角分明的臉分外柔和,幽深的藍眸閃爍着迷人的光澤,眉毛擰了鬆,鬆了擰,掙扎片刻後才道:“你這是在勾引我嗎?”
林清許面色一變,驚慌道:“沒有,沒有!公子你誤會了。”說着就去推他的手。
夏梓淵看着她鄭重的模樣,喜悅的心情慢慢平復,眼神也黯然了些,鬆開了她的手:“開個玩笑,你不是說你們那裡……”他話還沒有說完,身子便遊移到了外間。
同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念夏的聲音響起:“林姐姐,我去給你找了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