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騎營,乃是朱棣登基之後編練的一支騎兵。
朱棣本就是騎兵起家,坐鎮北平時,曾帶騎兵橫掃大漠。可以說,整個大明朝,若要說唯一碩果僅存的騎兵驍將絕不會是朱能,也不是丘福,而是朱棣。
朱棣對騎兵可謂耳熟能詳,登基之後,從燕山衛和朵顏三衛抽調了一部分精銳,開始組建了這支騎兵。
他的目的,本是想要藉助這支騎兵,將來用以對北元的作戰。
北元素來依賴騎兵作戰,可是此時明初的大明朝,論起騎兵,卻絕不在北元之下,至於這支驍騎營,更是騎兵中的騎兵,人數雖只有三千,卻是一支可怖的力量。
而現在,在地平線上,龍旗獵獵作響。
一個騎兵,兩個騎兵,三個騎兵出現……
地平線上,一個個騎影紛沓而來。
馬上的騎士,並沒有急於進攻,卻像是嬉戲老鼠的貓一般,慢吞吞的開始集結。
越來越多的騎兵,開始密密麻麻的出現,他們遠遠眺望,看着遠處的戰鬥,眼眸中,閃掠的只有冷漠。
這是精銳的氣質,即便是火燒眉毛,他們也不會隨意的亂了自己的陣腳。
宛如捕食的餓狼,擺出了最佳的戰鬥姿態之後,他們纔會慢吞吞的靠近獵物,最後一擊必殺。
驍騎營也是如此,長途奔襲,戰馬需要小憩,人數散亂,他們需要耐心擺出陣形。
隨後,朱高燧出現了,他穿着的是一件尋常的皮甲,整個人顯得頗爲英武。在數個騎兵的擁簇之下,抵達了陣前,他眯着眼,眺望遠方,最後的目光,定格在了諒山關上。
馬上的朱高燧,並沒有毛躁,朱家的父子一旦上了馬,便都彷彿換了一個人。
…………………………
驍騎營還未有動作,可是當他們聚集在一線的時候。就足以使人心驚膽寒。
叛軍這裡,已經開始有些混亂了,各營開始騷動不安,突然在自己的一側來了一隊人馬,而且還不知多少。磨刀霍霍,將本就已士氣跌落到了最低谷。疲倦不堪的叛軍最後一點心理防線開始鬆動。
“怎麼回事!”
“那是什麼……”
“是官軍。是官軍……”
感覺不妙的人,開始悄悄的後退,這支叛軍,成分本就複雜,可以共富貴,卻絕不可能共患難。
起先是叛軍騷動。隨即安南人亦是開始不安。
原本源源不往城關補充的叛軍開始脫節。倒是衝上了城樓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依舊在苦戰不休。
無奈何城樓上的守軍負隅頑抗,無論如何,也難以破城。
現在陳勤讓所面臨的是一個可怕的選擇。是繼續朝諒山關賭上最後一把,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押上去,還是組織所有的力量,與這支來路不明的明軍鐵騎決戰。
一旦決戰,好不容易對諒山關造成的優勢徹底化爲烏有,諒山關依舊穩如磐石。可是一旦拼命奪關,這支鐵騎假如發起衝擊,那麼後果……
人心……還是人心。
其實無論如何,陳勤讓都自認自己佔據了優勢,雖然損失了一萬多人,雖然能夠作戰的人馬不過四五萬,可是五六天的鏖戰,已經使自己的部衆失去了最後一點的耐心,時間和劇烈的戰鬥消磨了他們大量的體力。
此時軍心本就浮動,而這支騎軍恰當的出現,徹底將這人心徹底撕了個粉碎。
更可怕的是,他不得不去監視安南人的動向,此前雖然遇挫,可是畢竟中軍穩固,大家的目的也是一致,都是要拿下關塞,所以大家能夠同心協力。可是現在,陳勤讓不能確定這些安南人會不會背後捅自己一刀,藉着自己苦戰的時候,倉皇退走。
黎利那邊,情況也是差不多,他滿是驚疑,不斷的與幾個親信發出了爭吵,他們刻意將聲音壓到最低,可是顯然,已經有人開始萌生退意了。
這裡可是曠野,是安南難得的平原地帶,在這個地方遭遇了騎兵,又是在鏖戰了多日,士氣不振的情況之下,大量的兵馬,還投入到了諒山關上去,這個時候,決戰就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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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人的動搖,讓陳勤讓決心立即佈置了。假若這個時候,自己不做出一點‘表率’,這些安南人用不了多久就會跑個一乾二淨,他們是本地土著,可以逃個無影無蹤,可是自己能逃嗎?自己能逃到哪裡?他咬咬牙,朝一個傳令兵咕噥幾句。
傳令兵飛快的朝右翼奔去,大喝道:“將軍有令,騎兵上馬,所有人上馬……”
叛軍有一支騎兵,人數不過,數千人而已,只是在這多山的安南,騎兵的用處不大,主要負責一些輜重,而現如今,這些人不得不提刀上馬。
隨即轟隆隆的,朝那地平線的驍騎營衝殺而去。
這是陳勤讓最後的底牌,而現在,他不得不如此,最後他下達了命令:“殺,踏平諒山關!”
鼓聲如雷。
全軍出擊。
雖然這樣的舉動,更像是徒勞,畢竟雲梯有限,全軍出擊,也不可能人人攀上關塞。可是由此,卻令叛軍的士氣大振。
“殺……”
無數人如潮水一般朝諒山關衝殺而去。
安南人受到了感染,黎利在猶豫片刻之後,也下達了出擊的命令。
漫山遍野的叛軍,猶如方糖上粘着的螞蟻一般,密密麻麻,浩浩蕩蕩。聲震如雷。
……………………………
朱高燧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這個荒唐的皇子,此時臉色尤爲冷酷,隨即,他發出了冷笑,目光盯着正前方妄圖與自己決戰的騎兵,他揮動了臂膀。
不堪一擊……
在朱高燧眼裡,眼前的騎兵就是如此,他們的戰馬不夠神駿,而且人困馬乏。更重要的是,這些騎兵連最基本的衝鋒陣型都有些凌亂,在專業的將領面前,簡直處處都是破綻。
朱高燧率先提刀,開始放馬慢行。
身後轟隆隆的騎隊在沉默中尾隨其後。
戰馬如閒庭散步,並不急着衝刺。而是在蓄養着馬力。慢吞吞的蠕動。
隊形很是緊密,一點都不零散,宛如一隻握緊了的拳頭。
終於……
只是在那電光火石的剎那之間,朱高燧卻是開始動了。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他猛地用馬刺狠狠的夾在了戰馬的腹部,戰馬嘶鳴。隨即如離弦之矢一般衝了出去。
朱高燧舉起了戰刀,發出了狼嘯般的怒吼:“沖垮他們,隨我來,殺!”
“殺!”
如林的長刀高高舉起。
瞬時。驍騎營的騎兵開始放馬狂奔,席捲着天地之間的威勢,如閃電,如旋風一般疾奔衝殺。
馬蹄踏碎了腳下的爛泥,踏破了虛空。
轟隆隆……轟隆隆……
馬蹄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急促……
終於……
砰的一聲……
兩隻騎兵衝在了一起。
無數人血肉橫飛。
哀嚎聲傳出,被甩飛在半空中的人骨骼俱裂。
須臾的功夫。
叛軍騎隊瞬間七零八落。
驍騎營輕易的在他們的騎隊撕開了一道口子,如刀一般刮過的冷風阻止不了這支下山猛虎的腳步。很快,後隊的騎隊毫不猶豫的將這道口子不斷的拉大,撕裂開來。
所過之處,無人可擋,一道道的鮮血混入了泥濘之中。
“殺!”
三千驍騎營,士氣如虹,直接從叛軍騎陣衝過。
那招展的龍旗高高飄揚,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緊接着,朱高燧緊急勒馬,撥轉了碼頭。
戰馬人立而起,稀律律的發出怒吼。
驍騎變陣,後隊改前隊,染血的長刀斜指長空,自覺的齊聲爆發出怒吼。
“殺!”
這一次,是自騎隊的腦後繼續衝殺。
叛軍騎隊大亂,可是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一支尖刀,不斷的在這支凌亂的騎隊之中反覆的衝殺,犁出一道道的血路。
“降了……降了……”
“跑啊,快跑啊……”
叛軍騎隊大亂,猶如待宰的羊羔,有人勒馬奔逃,有的戰馬受驚,在原地打轉,很快被旋風一般的驍騎呼嘯而過,利刃隨之一閃,整個人跌落下馬。
天空是紅的,紅色的晚霞。
地是紅的,殷紅的鮮血散發着濃重的血腥。
即便是人的視線,也被血水染紅,在這個紅色的時間裡,有的是豪情,更多的是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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