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聽徐其昌說完,臉色僵了僵,隨即便恢復了自然。她平靜地望着他,“將軍怎麼突然關心起展兒身邊的丫鬟呢?”
徐其昌道:“展兒是我的嫡長子,將來亦是我的衣鉢傳人,他身邊伺候的人要慎重,那兩個丫鬟被展兒縱得無法無法,太沒規矩了,不好生教一教將來會給展兒惹禍的。”
“哦?怎麼個無法無天?妾身聽奶孃說那兩個丫頭生得好,也很乖巧。”寧氏隨意道。
“乖巧?故意裝出來的吧?乖巧能頂撞主子跟主子動手嗎?這般有心計,不能留在展兒身邊了。”徐其昌皺着眉。
寧氏一驚,“頂撞主子?她們頂撞展兒了?這可要不得,發賣,賣得遠遠的。”聲音焦急又高昂。
“那倒不是!她們怎麼敢頂撞展兒?她們頂撞的是采薇,還把采薇推跌地上了。這樣的奴才若擱府裡早就打了板子攆出去,也就是看在她們陪展兒在外長大沒學過規矩的份上,我才起心讓你使人教一教。”徐其昌喝了一口茶道。
是你起心?我看是劉氏起心還差不多!寧氏心中怒火滔天,面上卻無比平靜。“采薇?展兒的丫鬟怎麼頂撞到采薇?將軍說清楚,妾身都糊塗了。”
徐其昌便把從劉氏那裡聽來的話說了一遍,寧氏身側的手越攥越緊,臉上的表情也越加平靜,“將軍,您別怨妾身說話不好聽,這事還真不能全怪那兩個丫頭。您想,展兒現在都還擰着不願意認祖歸宗,采薇卻跑去使喚他的丫鬟,他能高興嗎?那兩個丫頭自然不會做讓主子不高興的事。況且丟了東西不該找主人家奴才幫着尋嗎?采薇是登門作客,那兩個丫頭不也是嗎?還是頭一回,哪哪都不熟悉,怎麼幫她找耳墜子?”
她瞥了徐其昌一眼,又道:“就算展兒已經認祖歸宗了,采薇這般大刺刺地使喚嫡兄身邊的丫鬟,也是不妥的,傳出去與采薇的名聲有礙,各府的夫人會覺得采薇不懂尊卑沒教養。將軍,采薇可到了要說親事的年紀了。”寧氏提醒着,一副很擔憂的樣子。
徐其昌思忖着寧氏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錦娘言之有理,劉氏小家子出身,見識如何能跟夫人你比。”這倒是他的心底話,他早就後悔不該讓她教養小三,而是應該早早帶到外院去,瞧瞧小三都被他養成什麼樣子了?跟他親手帶出來的令寬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采薇那裡還得錦娘你多費費心。”
寧氏的拳頭又緊了一下,她笑着道:“這還用將軍說嗎?她叫妾身一聲母親,妾身還能不管她的事?只是將軍也知道的,妾身在佛前呆久了,身子骨也不如從前了,精力也不行了。爲了不耽誤采薇,妾身覺得還是從宮中請個好的教養嬤嬤來教教她吧。”她言詞誠懇地建議着。
徐其昌面帶愧色,他想起錦孃的身子骨生兒子的時候便虧着了,後來出了那麼多的事情,一直都沒養好。他心頭的愧疚就更濃了,“行,就按夫人說的辦?教養嬤嬤的事就勞煩夫人費心了。嗯,採蓉也不比采薇小多少,也一起跟着學吧。”徐其昌想起了他另一個閨女。
“好,妾身都聽將軍的。”寧氏點頭,一副以夫爲主的柔順模樣,這讓徐其昌也好心情地勾起嘴角,眼睛一閃,道:“那兩個丫鬟,夫人還是看看吧,聽說顏色極好,展兒正值年輕氣盛,我怕被她們勾帶壞了。”
寧氏把心底的火氣往下壓了壓,露出淡淡的微笑,“瞧將軍說的,對咱們的兒子這般沒信心?您上次也見過他了,您覺得他是能被丫鬟勾帶壞的嗎?他都十八了,那個小些的丫鬟跟他一起長大,要勾帶壞早就勾帶壞了。”
她眸光流轉,又道:“丫鬟生得好怎麼了?最怕的就是心思歪,只要她們的心是正的,還怕她們生得好嗎?丫鬟生得好,展兒也有面子不是?難道將軍希望展兒身邊都是些愚笨醜陋的?那纔不好呢。展兒見慣了美人才不會眼皮子淺被外頭的花花碌碌迷了眼睛!不然跟建寧侯那個庶子似的,多丟人!將軍您說是不是?”
徐其昌眼睛一眯,想起建寧侯家那個庶子鬧出的笑話。這個庶子是建寧侯一次外出心血來潮睡了個農家姑娘,一夜風流,建寧侯走了,農女卻珠胎暗結有了身孕,這農女也是個有志氣的,硬是不顧流言飛語生下了兒子,並一個人含辛茹苦把兒子拉扯長大。在兒子十五歲上頭油盡燈枯病沒了,臨去前拿出信物交代兒子去建寧侯府尋親。
建寧侯看了信物,又使人查探了一番,倒是認了兒子。可這庶子是在鄉下長大,唯唯諾諾,對着府裡的丫鬟都臉紅侷促不安,太上不得檯面了。建寧侯十分失望,扔府裡也就不過問了。後來這個庶子被人設了局引入花樓,死活都要娶個娼妓入門,鬧得可厲害了,讓京中各家很是瞧了建寧侯府的笑話。
後來外人就說了,那娼妓也不是什麼花魁紅倌兒,不過稍微平頭正臉罷了。那庶子爲何死活非要娶呢?不就是沒見過女人嗎?遇到一個稍有姿色又柔情蜜意的就哄得他不知東南西北了。
“有道理。”徐其昌點了點頭,“夫人既然這般說那便罷了,展兒學問上頭極好,爲夫也是擔心他走了歪路誤了前程。”
“有將軍這個做老子的看着,他能走什麼彎路?”寧氏嬌嗔着斜了徐其昌一眼,引得他哈哈大笑,“那倒也是。”便不再提把人發賣和學規矩的事了。
送走了徐其昌,寧氏的臉就陰了下來,“沒腦子的,被個下賤玩意哄騙,還是個大將軍呢,我現在都懷疑他的仗怎麼打的。”她的眼底滿是譏諷。
“展兒現在還在氣頭上,連大將軍府都不願意回,我若真的把他的丫鬟弄回來訓斥教規矩,他還不得恨死我?劉氏這個賤人倒是好算計!”寧氏恨恨的拍着桌子。
奶孃忙勸,“夫人息怒,將軍也是被劉姨娘矇騙了。”這纔剛剛和好,可不能讓夫人再跟將軍生了嫌隙。
“奶孃放心,我不會跟他鬧的。”寧氏對奶孃的心思心知肚明,她現在看明白了,劉氏巴不得她鬧呢,她纔不會中了她的奸計。她爲什麼要鬧,徐其昌出了朝堂就是個糊塗蛋,她纔不鬧呢,她倒要看看將軍是信個妾室的還是相信她這個夫人的?
按捺住火氣,寧氏道:“既然她太閒了還有心思算計,去,傳我的話,就說我身子不適,劉氏正在禁足也不勞煩她來給我侍疾,就在院子裡給我抄佛經吧,也不要多,一百卷就行讓她快一點,夫人我還等着她的佛經消災呢。”抄不死她也累死她。
“夫人,那兩個丫頭?”奶孃倒是把徐其昌的話聽在了心裡,有些擔憂,“您真的不見見嗎?”
“怎麼見?你讓展兒心裡怎麼想?”寧氏依舊冷着臉,“奶孃,你可別糊塗。你也見過展兒,他雖說在外頭長大,可他是個軟弱的性子嗎?大將軍府呢,還有個國公的爵位,你看他動心了嗎?還不是說不認就不認?再說那兩個丫鬟,氣度不比徐采薇徐採蓉差吧?展兒待她們又親切,能是單純的丫鬟嗎?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展兒是那她們當姐妹的。等展兒以後入了仕途,以她倆的品貌還愁嫁不到好人家?這不都是展兒的助力?”她傻呀去給兒子拖後腿?
“謝天謝地,還是夫人看得清楚。”奶孃十分慶幸的樣子。
寧氏的臉色和緩了一些,道:“奶孃你也勞累了一輩子了,也該歇歇了,有事吩咐玉雀她們去做,你放心,你奶大了我,又陪着我嫁來大將軍府,我不會虧待你的。”
“老奴知道,老奴多謝夫人。”奶孃傷感卻又歡喜地抹着眼淚,她雖然還有兩個兒子,但最不放心的卻是夫人這個她奶大的主子,她也想看着她的小姐,她的夫人啊!
下了朝,徐其昌聽着同僚的恭維,嘴上謙虛着,嘴角卻高高揚起。他徐其昌雖是個武將,可他也曾通讀四書五經十分聰慧,若不是後來爲了聖上轉了武職,文臣中應該也有他的一席之地。現在看來他的讀書天賦是傳給了他的長子,十八歲的舉人,已經很不得了了。
隨後徐其昌又想到長子要繼承大將軍府光有才學也不行,還得通兵法和拳腳功夫。聽侍衛說長子的武功極好,八成是在寺廟裡跟着武僧學的,但好到什麼程度他不知道。上回侍衛說的玄之又玄,他是不大相信的,現在他一高興就想着把長子喊回來查看查看。
來顧宅請阿九的人是徐小全,看着他恭敬的立在下頭說了來意,阿九揚了揚眉梢,“大將軍請我所謂何事呀?”
“屬下不知。大將軍只吩咐屬下來接公子。”徐小全應道。
“公子!”桃夭有些不安的喊了阿九一聲,上回在平湖長公主府她和桃花得罪了大將軍府的小姐,大將軍知道了這是喊公子過去責罵?
桃花和桃夭跟徐采薇起衝突的事,一回來桃花就跟阿九說了,還列了一二三四五條的把徐采薇批了一通,阿九笑笑也沒當回事,笑話,他家桃花可金貴了,光小時候調理身體花掉的銀子都有七八箱子,管她哪個不長眼,直接懟回去就是了。
所以阿九便誤會了,以爲桃夭想跟着去。桃花那丫頭沒臉沒皮的,要是想去直接就說了。桃夭自打到了他身邊就一直放不開,總是小心翼翼的,現在好不容易她起了心思,阿九不忍拒絕她,本來不想去的,現在卻改了主意,“行,去吧!桃花和桃夭也跟着一起去。”
尋了個空桃夭低聲對桃花道:“咱倆得罪了徐大小姐,徐大將軍喊公子過去是不是爲她出氣的呀?”她很不放心。
桃花歪頭想了一下,一擺手道:“不會!不過是庶出的女兒,還沒有咱們公子金貴。再說了,那事咱們佔理,不怕!”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公子吃虧過呢。她對她家公子有着謎一樣的信任,哪怕阿九說太陽會掉下來,她也相信。
果然桃夭的擔心是多餘的,到了大將軍府徐其昌的另一名親兵迎了過來,“屬下見過公子,大將軍在竹林後面的書房等着您呢,請跟屬下來。”把阿九一行引到一處竹林前,“穿過這片竹林就到書房裡,公子請。”
來了卻見不到人,想見人還得過竹林,這不是明擺着告訴他竹林有古怪嗎?阿九來了興趣,四下瞧了瞧,心裡便有了數,不就是迷魂陣嗎?奇門遁甲,八卦機關他也學了不少,正好拿來實踐一下。
阿九折扇一轉,道:“桃花桃夭,走,咱們去拜見徐大將軍。”
三人進了竹林,徐小全的臉上帶着擔憂,“也不知道公子能不能順利過了竹林?”這竹林是大將軍親自佈置的,裡頭大陣小陣數不清,走錯一步就得被困在裡頭,觸發了機關可能還會喪命,“哎,大將軍的心也太急了點吧?要是公子受傷了呢?”
另一人斜睨了他一眼,“你操這麼多心幹什麼?大將軍怎麼吩咐的咱們執行命令就行。”頓了一下見他仍眉頭緊鎖,便沒好氣地道:“放心吧,有暗衛暗中照看着呢。”
話音剛落就聽到裡頭傳來清脆的聲音,“公子,左邊是個困陣,右前方是個囚陣,哎呦哎,這居然是個陣中陣,裡頭的還是個死陣。哎呦,就這一會咱就過十七個陣了,誰這麼缺德帶拐歪弄這麼一座竹林,這不是坑死人嗎?”
底氣十足的罵聲讓兩人和隱在暗中的人齊齊抽了嘴角,不過眼睛卻亮了起來,一個小丫頭片子都把裡頭的陣法如數家珍,那公子肯定是精通的了!他就說嘛,公子生得這麼好看,怎麼可能過不了竹林呢?繼桃花之後,阿九又收穫了徐小全這個五大三粗的迷妹,啊不,是迷弟!嗯,其實應該是迷哥,畢竟徐小全也二十五高齡了不是?
身處竹林的阿九悠閒自得,桃花在前頭帶路,一邊走一邊嘟囔着“太缺德了,太糟心了,太壞了,還有人性嗎”之類的話,聽得暗衛心裡可同情他家大將軍了,想象着他家大將軍聽到這些話的表情,默默的又點了根蠟燭。
“公子,要不我給改改吧!”桃花煩了,遂起來壞心思。“我覺得還是幻陣比較有意思,明明走在路上卻永遠都走不到頭,嘿嘿,好不好公子?”
她笑顏如花,暗處的人卻忍不住心底竄出涼氣,靠近了一些想看清她動的是哪裡?
“你閒得?”阿九照着桃花的腦門敲了一下,訓道:“桃花,你得弄清楚咱們現在是在人家府上作客,你怎麼反客爲主了呢?這樣不好!不好!”他搖着的摺扇刷拉一收。
“當然不好了,我最討厭別人偷窺了,你給我出來吧!”桃花與他家公子配合得可默契了,腕上的鞭子如靈蛇一般竄了出去,直接就把暗衛給捲過來了。
暗衛一時不妨被摔在地上,他猛一擡頭就見三人笑呵呵的望着他,所有的生路全都堵死了,尤其他們的大公子,一下一下漫不經心地搖着摺扇,但他卻一動都不敢動,好似只要他一動立刻就會被撲殺。
到了現在他要還不知自己中計了就真是個棒槌了,遂他跪地行禮道:“屬下隸屬暗營,奉大將軍之命保護公子。”
阿九點了點頭,“好了,你去稟報你們大將軍吧,本公子不需要誰的保護,跟大將軍說本公子馬上就到。”
“是,屬下遵命。”暗衛倒也沒有囉嗦,立刻消失在了竹林裡。
“走吧,別讓主人等急了。”阿九收了臉上的淡笑,“桃花,不許撅嘴,好好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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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嫡嫁》/硯雪
她是皇帝御筆親封的一品郡主,也是無人敢娶的望門寡婦。
他是雙目失明的貴族嫡子,也是地獄歸來的穆小侯爺。
盛千歡:“你叫什麼?”
“在下慕景行。”
盛千歡哽咽:“夫君?”
“郡主怕是認錯人了。”
盛千歡傾身一吻,“現在還認錯人了嗎?”
某人面色微紅,卻一本正經道,“再親一下,就沒認錯了。”
盛千歡:“……”
【男主重生,女主穿越,雙潔雙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