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起來,阿九的臉色好多了,雖然小腹依然不舒服,後腰也酸酸的,但與昨天比起來已經是強多了,至少現在他能夠忍受。阿九心知這也是沒辦法的,痛經只能尋大夫慢慢調理,他的情況有比較特殊,也不好貿然尋大夫,這事還是得跟大和尚送個信讓大和尚去替他操心。現在他就只能靜候月事這個小妖精自己離開。
“公子,您吃一點吧!多少吃一點呀,我起了大早給您做的。”桃花端着白粥苦口婆心地勸着,語氣裡還帶着些許委屈。
阿九神情懨懨的,他一點胃口也沒有,可看到桃花委屈的小眼神,只好不情願地拿起勺子。
桃花見他一勺子就挑那麼一點點,慢騰騰送到嘴裡,半天才嚥下去。這麼吃得吃到什麼時候?飯都要涼了。於是桃花開口道:“公子,我喂您吃吧。”這樣還快一些。
阿九眼睛一斜,“不用,我又沒有殘廢。”
桃花被懟得一噎,深吸一口氣忍住沒有懟回去,在心裡拼命告訴自己:公子是病人,病人都是蛇精病,不跟他計較,她人美心善有大量,不跟小氣公子一般見識。
一旁的桃夭覺得很新奇,公子原來是這樣的公子呀!小性子耍得好可愛呀!桃夭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覺得這樣會發脾氣會無理取鬧的公子更具人情味。
與桃夭同樣想法的還有寧非,他一大早就起來了,起來就來拍阿九的房門,可不要臉了。之後就賴在阿九這不願動彈了,連他爹找他都不去了,理由都是現成的:九王爺病了,他這個好兄弟自然得鞍前馬後了。氣得徐其昌直咬牙,忍不住懷疑九王爺纔是他兒子的親爹吧,不然那臭小子天不亮就跑去孝敬了?
寧非看着阿九垮着的臉,怎麼瞧都覺得不夠。目光灼灼讓阿九想要忽視都不行,阿九往他那飄了個眼刀子,“下毒的人沒找到?”
寧非臉上傻兮兮的笑容一滯,搖頭,“沒有,翻遍了整個驛站都沒有這個人,驛站有個雜役說見過,他還以爲是咱們的人呢。”說起這個寧非就十分憋屈,他想替阿九報這個仇,可連個人影都沒抓到,“不過阿九你放心,我讓徐猛他們保護你,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會再有了。”
阿九的眉梢輕挑,倒是有些意外,“你爹把人給你用了?”徐猛他們可是大將軍府最精銳的力量,向來只聽命與家主。徐其昌倒是很有決斷,這麼快就定下了寧非繼承人的地位。
寧非亦眉梢輕揚,漫不經心地道:“不是說家裡只有我一個是嫡子嗎?又是嫡長,還挺給他長臉,徐家早晚交到我手上,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區別?他的人我用用怎麼了?”
自從知道阿九是女兒身寧非的想法就變了,以前他真沒想着爭什麼,反而覺得他已經是鎮北將軍了,又立了軍功,聖上隨便賞賞都夠他過日子了,不靠着家裡他照樣能立起來。
現在他就不這樣想了,阿九的身份那麼高,他必須得快速掌控權勢才能把阿九娶到手,本來徐家就該是他的,他又何必矯情地往外推?
阿九擡眸看了寧非一眼,更有些意外,“呦,長能耐了。”連權貴家族裡的彎彎繞繞都懂了,在他沒有看到的時候寧非已經成長如斯了嗎?不過這樣也好,他之前還擔心寧非回京會被人坑了呢,現在看來他迅速地成長爲一名世家子,他不坑別人都是好的。
寧非嘿嘿笑了兩聲,半真半假地道:“近朱者赤,我這不是和阿九你在一起呆久了嗎?再笨的腦袋瓜子也得開幾竅了。”
“油腔滑調!你爹就由着你這樣?沒削你呀?”阿九斜睨着寧非。
寧非卻一副委屈的樣子,“這分明是肺腑之言!阿九,自從遇到你,我就時來運轉,我覺得你就是我的福星,是我人生的指路明燈!是——”
“停,停,停!你還來勁了是吧?”寧非正絞盡腦汁想着詞兒,就被阿九打斷了。他沒好氣地瞪了寧非一眼,“我又不是皇兄,你用不着拍我的馬屁。”像忽然想起來似的,“人沒抓到,那隻黑貓呢?誰養的?”怎麼說那黑貓也算救了他一命,長得又那麼帶勁,阿九想把它回去看家。
這個寧非倒是清楚,他收起臉上的嬉笑,一本正經地道:“那隻黑貓是上一任驛丞養的,他年紀大了,無兒無女,就把這黑貓當自己孩子養。他過世後這黑貓就跑了,一年後卻又突然出現了,驛站裡的人說這貓仁義,它是去給老驛丞守孝去了。所以它來的時候大家也都會給它些吃食。不過這一會倒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驛站的人說它經常十天半月沒個蹤影的。”他語氣中帶着遺憾,這麼通人性的貓,又救了阿九,他想把它帶回去好生養着。
阿九也有些遺憾,既然黑貓自己跑走了,那便是無緣了,他們總不能爲了一隻貓在這等下去吧?
讓阿九沒想到的是當他上了驢車卻看到那隻遍尋不到的黑貓正優雅地蹲在車廂裡,看到阿九上來,他一點都不驚慌,伸伸脖子,也傲嬌地叫了一聲。
阿九欣喜,“呦,原來你在這裡呀!怎麼?你這是想要跟我走了?”
黑貓好似聽懂了,轉轉脖子又叫了一聲,然後跳進阿九懷裡,蹭了蹭,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伏在阿九懷裡不動。
“嘿,還真要跟我走呀!你這小東西,真是成了精了,還知道給自己找主人了。”阿九低着頭看着黑貓,柔聲道:“你的主人已經不在了,那就跟我走吧,家裡還有兩隻貂兒,你們一定能相親相愛。”
肥碩的黑貓趴在阿九腿上,異常乖覺的樣子。它聽着阿九的話,偶爾瞄一聲,好似迴應他似的,一人一貓可友愛了。
外頭趕車的桃花聽到貓叫聲,便問道:“公子,是那隻黑貓嗎?”
阿九道:“嗯,它自己鑽車裡來了,我問它是不是要跟咱們走,它沒反對。”
桃花的嘴角抽了一下,它就算是反對了您又聽得懂嗎?“那公子您給它起個名字吧。”
“名字我早想好了。”阿九勾了勾脣角,“叫小黑,這名字是不是很威武霸氣?”他低頭順着黑貓的後背,“如何?你叫小黑可好?”
黑貓喵了一聲,阿九輕扯嘴角,笑了,“你說你也喜歡呀?真乖!”
桃花聽到小黑二字,差點沒從車轅上栽下來。小黑?公子起的名字一如既往地清新脫俗令人難忘啊!也罷,小黑就小黑吧,公子喜歡就好。
皇宮中,昭明帝接到徐其昌的密旨,得知有人慾下毒置阿九於死地,他驚怒交加。
是誰?膽子這麼大,手伸得這麼長,連當朝九王爺都敢謀害。是他的脾氣太好了嗎?昭明帝倒是沒往阿九身上想,他纔剛剛入朝,能有什麼死敵?八成還是因爲阿九的身份,這是有人見他和太后重視阿九,不想讓阿九活着回京呀!
昭明帝的脣冷冷地勾着,半張臉隱在黑暗裡,冷凝的氣氛在大殿中蔓延開了,殿內所有的太監全都垂着頭,不敢有一點動靜。就是最受昭明帝信任的福喜,此刻也勾着頭彎着腰一副存在感極低的樣子,他在心裡已暗暗決定:等見了九王爺,一定要更加恭敬才行。
這個消息昭明帝倒是沒有瞞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臉上出去的平靜,“皇兒呀,奸相的餘孽都掃清了嗎?”能在羣狼環伺的後宮生存下來還生了三個皇子最後兒子登基成爲人生贏家的太后娘娘是簡單的嗎?
在說到奸相餘孽的時候她的眼底迸發出深深的仇恨,指甲幾乎掐到了肉裡。當年要不是奸相橫行,她的小九何至於流落在外生死不明?
當年,先帝大行,她哭暈在靈前,被御醫查出懷了兩月身孕,她悲喜交加。這是老天爺在補償她嗎?是老天爺見她失去了兩個兒子給她的補償嗎?她的手溫柔地按着小腹,心裡卻特別悲愴。
爲了爭奪皇位,她的太子,她那文韜武略又至孝的太子被他們害死了,她的次子,她那心思單純明透,熱情好武的次子也被人害死了,好在她還有個小七,這皇位終歸還是落在了他們手裡。
現在好了,她肚子裡又懷了一個,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對她都是極大的慰藉。私心裡她希望是個漂亮的小公主,皇子?在皇家皇子活得太累太艱難了。她的太子打兩歲起就開始學習,十多年來連一天安穩覺都沒睡過,他臨去前拉着她的手笑着道:“母后,兒子終於可以安穩地睡了。”讓她心都碎了。
還是公主好,錦衣玉食長大,長大了挑個可心的駙馬尊貴恣意地過一輩子。
可自她懷胎滿五個月後,太醫院的太醫都說她懷得是小皇子,她雖然有些遺憾,但也並不失望,無論是公主還是皇子,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可是隨着她懷的是小皇子的消息傳出之後,朝中就起了流言,說災星即將臨世,將給大燕帶來不可估量的災難。欽天監說得一五一十的,說此災星將改變大燕朝的國運,甚至顛覆整個皇朝。
雖然沒有明指災星就是她肚子裡的小皇子,可那意思還不是不言而喻嗎?
太后氣得渾身顫抖,什麼災星臨世,不過是奸相玩的一手好權謀罷了。聖上大婚都一年多了,皇后與衆妃一個有身孕的都沒有,他這是怕自己生下小皇子給聖上添了助力,才如跳樑小醜一般散佈這樣惡毒的流言,拿她尚未出世的孩子作伐。
奸相把持朝政,聖上初初登基,不僅不能動他,許多事情還得倚仗與他。隨着災星的呼聲越來越高,太后日日憂心地不得安寧,生怕一個不小心着了道腹中胎兒不保。臨產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太后與聖上商議,終於下定決心等小皇子一出生就送出宮去,送到安全的地方撫養,等剷除了奸相,朝中安定了,再把小皇子接回來。
若是留在宮裡,按奸相的意思送入太廟贖罪,呵呵,初生的嬰兒猶如一張白紙,有什麼罪孽可贖的?不過是變個法子要了小皇子的命罷了。那麼小的嬰兒,沒有可靠的人看護着,能活下來纔是怪事呢。
與其生下來被送入太廟,還不如她親手送出去,至少她安排照顧小皇子的人手都是自己的心腹。
可誰能想到小皇子送出的途中卻出了岔子,消息走漏被奸相所知,他派人半道上劫持搶奪小皇子。等聖上的人趕到的時候,她派去送小皇子的心腹太監心窩子上插着長劍,身底下血都凝固了,而小皇子卻不知所蹤。
產後還非常虛弱的太后得知這個消息,眼前一黑就暈死過去,醒來後心如刀絞,宛若心肝被人摘了去。
她的小皇子呀!她十月懷胎擔驚受怕生下的小兒子呀!她甚至都沒來及看上他一眼就生死未卜了。
那麼小的嬰兒,落到奸相的手裡,焉還能有活路?就算僥倖沒有落到奸相手中,那麼冷的天,在外頭呆上一夜,就凶多吉少了。
太后和聖上都派出不少人手尋找,卻一無所獲。也曾派人試探奸相,卻發現奸相似乎也在尋找小皇子。得到這個消息,在牀上躺了半年的太后才掙扎着起來給佛祖上了一炷香,跪在佛前,她淚流滿面。
佛祖啊,信女願傾我所有來換得我兒的平安無事。
後來終於扳倒了奸相,奸相下到大牢的那天,太后又去給佛祖上了一炷香,把她這些年親手抄的經書送到了皇覺寺,還添了五千兩銀子的香油錢。
處斬奸相的前夜,太后秘密去了關押他的牢房,親手手刃了她,第二日午門處斬的不過是個替身。
大仇得報,太后卻一點都不高興,她的小皇子啊!是生是死呢?若是還活着,又在哪裡?
現在太后一聽說有人下毒謀害她的小九,整個人都散發出冷凝。她流落在外十八年的小皇子,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她都還沒見上他一面呢,她絕不允許有誰傷了他去。
“皇兒,小九受得這些磨難大多都因爲咱們母子啊!”若不是投胎在她肚子裡,小九何來這場浩劫?若不是年少帝王的胞弟,奸相也不能拿他作伐。“皇兒,把護龍衛派過去吧,母后都還不知道小九長什麼樣子呢。”太后臉上帶着虛弱和哀求。
護龍衛,顧名思義,那是護衛真龍天子的暗衛,是皇室最神秘強悍也是最奇葩的存在,不管朝政,甚至都不過問朝堂的更迭,只護衛聖上的性命安全。
昭明帝也想起了那些難忘的往事,心情十分沉重。誠如母后所言,小九是受了他的連累,奸相想要拿捏他,也忌憚他羽翼豐滿,小九可不就是個好藉口好人質嗎?
“好,母后放心,今時不同往日,兒子現在能護住小九的。”昭明帝的眼裡滿是暗茫,他想起剛纔母后說的奸相餘孽,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奸相餘孽還沒肅清嗎?也好,藉着這次機會,一定要把他們全部絞殺。
皇室本就人丁凋零,成器的更是少之又少,老英王之流倒是不少,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小九這個能幫他一把的,無論如何他也要護住他!
小九也是皇室中人,是他的親胞弟,出動護龍衛也不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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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流眼淚的惡魔的70朵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