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方錦旋即笑了笑:“不揭你的短,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他頓了頓:“她看鳴雁也是這般的眼神?”
“你要這麼說……倒也,差不多?”辛夷仔細想了想,“罷了,大不了一會兒我問問,究竟是你哪裡惹她不滿意啦。”
沐方錦沒說話,只是在嘴角漾着淡淡的笑容,低頭喝水去了。
正在他剛剛嚥下一口的時候,‘門’就被人從外頭猛地拉開,涼風襲來,卷着片片雪‘花’。“長姐!長姐您回來了!”
辛夷站起身來,眼見半夏就撲過來,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半夏,半年不見,你倒是長高了些。”她說着,看看徘徊在‘門’口的甘鬆,也招呼道:“快過來呀,在那站着做什麼。”
雖然甘鬆並不很喜歡她,但見了辛夷還是十分高興的,臉上鮮有的浮現出淡淡的笑容,也快走幾步來到辛夷跟前……儘管在看到一旁的沐方錦的時候,眉頭不自然的抖了抖。
看來錦哥哥這人是十分招這卓家人煩的。
鑑定完畢。
“長姐長姐,我可想你了,”半夏說着,閃着大眼睛便盯着她:“本一直想給你寫信來着,可是……可是我又沒有辦法把信送到你手裡……”他說着說着,低下頭去:“對了,上次那封信長姐收到了嗎?”
“收到啦,我可是見着你這一團團的字啦。”辛夷與他說笑着,又聊了許多家中的近況,得知一切都好的時候,也暫且放下心來。又是冷風猛然吹了一陣,辛夷回頭去看,則見是佩蘭回來了,手中還提着些東西——大抵是食材。
佩蘭進屋,與他們打了個招呼,便直接鑽進廚房裡忙和這頓團圓飯了。辛夷忽而意識到自己方纔似乎一直將沐方錦忽視着,這才拍拍兩個弟弟的肩膀,“我去給珠兒上柱香,你們去向你們錦哥哥討壓歲錢去。”說到這裡,她不免添油加醋了一句:“他可有錢了。”
兩兄弟聽此,也互望了一眼,轉身便朝沐方錦撲去了。而辛夷也閃進屋裡,望着供奉着靈牌的龕籠裡,多出了一個稍小些的靈位,方纔重重的嘆了口氣。
將香點燃了,‘插’進神龕前的小香爐中,默立許久。
一別半年光景,可最終卻是如此‘陰’陽兩隔。如今回想起來,她彷彿還能想起珠兒攥着桂‘花’糕,因爲被叼了一口而撲打她的樣子。
揮着小拳頭,一邊還癟着嘴嚶嚶嚶的哭。
珠兒……珠兒不哭了,姐姐給你擦擦眼淚好不好……
辛夷下意識的伸手過去,卻先被面前燃着的香燙了手,留下一塊發紅的印子。她‘嘶’了一聲,趕忙將手收了回來,轉頭看看,發覺他們都沒有發現,這才吹了吹被燙的位置,折身回去。
而等她轉身仔細望了望,卻覺得這給壓歲錢的事情彷彿……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簡單!
她悄聲湊近,聽在前面的半夏乖巧的叫了聲:“錦哥哥過年好!”而沐方錦此時並沒有掏出紅包來‘交’給他,而是將滿臉掛上詭秘的狐狸笑。
“讓我給壓歲錢可以,但是……你可不能叫我錦哥哥。”沐方錦一臉悠然自得,略將眼一眯:“換個稱呼吧?”
兄弟倆面面相覷,揪着眉頭左思右想的,也不敢叫個‘錦叔叔’出來,着實爲難的很。
正在辛夷想上前給弟弟們打抱不平的時候,沐方錦此時又開口道:“我便也不爲難你們……你們的長姐怕是也沒來得及與你們先說此事,那就由我來說——我和你們的長姐已經訂了親,冬天一過便‘操’辦婚事。所以呢……我不許你們叫我哥哥,只要叫我一聲‘姐夫’我便給你們壓歲錢。”說着,從衣袖裡排出兩個十兩的銀錠來。
甘鬆和半夏再度互看了一眼,而後甘鬆先開口道:“這、這怎麼行,就算是訂了婚……不也是沒有成婚嘛,怎麼能隨便就先改口了?”
沐方錦沒說話,只是將手中的銀子撞擊得嘩啦嘩啦響。
兩正太再次互望。
“不過是先叫一聲罷了,到時候改口錢自然也是要給的,少不了你們。”沐方錦這廝依舊循循善‘誘’道。
最終,還是甘鬆首先屈服,將自己的大姐給賣了:“嗯……雖然、雖然不大喜歡你,但是……嗯,那個,姐夫過年好。”
“乖,這些拿着。”沐方錦說着,將一個銀錠塞進他手裡,毫不猶豫。
“謝謝姐夫!”一見了錢到手,甘鬆連忙又道了一句,轉頭就走了。
而原本甘鬆身邊的半夏,見到此處也看直了眼睛,忙不迭的對沐方錦道:“姐夫過年好!”
沐方錦嘴角一勾,這話聽的舒坦,便也爽快的掏了銀子……嘶,這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這貨還真是沐方錦嗎!
見半夏也轉過身去,捧着銀子盤算着這麼多錢能買多少好吃好玩的時候,辛夷也湊上前去,將手一伸:“這出手可真闊綽呀,姐夫過年好,我也要壓歲錢。”
沐方錦眼皮一‘抽’,“你叫我什麼?”
“不是說……叫姐夫就給壓歲錢的嘛……”辛夷也自覺理虧,垂下頭去,聲音越來越小。“要不……稍微少點也成。”
他無奈的噗嗤一笑:“你呀,成日裡究竟在盤算什麼,就急着要那點兒銀子?”沐方錦伸手輕輕的颳了一下她的鼻樑:“等到你進了‘門’,我多少銀子不都是你的?”
“這不一樣!!”辛夷嚴肅的回答道:“這個是‘私’房錢!”
“辛夷我真是小看了你……竟然還沒過‘門’就會跟我算計起‘私’房錢……”
她尷尬的一笑,轉身就跑:“罷了罷了,頂多這壓歲錢我不要了!姐有的是錢,不差你這十兩八兩的。”
沐方錦想伸手抓她,奈何在這屋裡也不好與她太過嬉鬧,畢竟還礙着幾個年幼的弟弟在,這樣來來回回的多不檢點。
而正在此時,佩蘭也從廚間裡探個腦袋出來:“半夏,來幫我將剛剛捏的面兔子端來。”
“哎,這就來!”半夏一邊說着,一邊趕緊將面案端着顛顛的跑去她的方向,將面案重新放好了,這才興沖沖地到:“蘭姐姐蘭姐姐,錦哥哥要給壓歲錢呢,說是叫他一聲姐夫便能給壓歲錢呢!”半夏說着,從懷裡掏出剛剛那還沒捂熱乎的銀錠子,喜笑顏開道。
而此時佩蘭的面‘色’卻忽而一滯,“你說什麼?長姐……長姐是與他……?”
“是呀,長姐方纔沒有說呢,”半夏依舊掩不住滿臉的喜悅:“長姐已經和錦哥哥訂了親,說是等打‘春’之後便要成婚呢。”
佩蘭的臉‘色’更難看了,她顧不得許多,撥開半夏轉身便回了屋去,望着辛夷,急得直跺腳:“不成!!長姐!你不能與他定親……你……你更不能嫁給他!!”
辛夷聽這話自然一愣,“爲什麼?”她見佩蘭面上急迫的神‘色’,連聲發問:“到底出什麼事了?”她狐疑的上下看了看自己:“我先前不是沒有嫁過人麼,那爲什麼不能嫁給他?”
她微微啓‘脣’,卻幾番‘欲’言又止:“不……不行!你不能跟他定親!長姐!這斷斷不成!”
“佩蘭……?”辛夷將眉頭一蹙:“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你也對他……”她下意識的回頭看看沐方錦,而自家二師兄也是一臉錯愕的神‘色’。
“不不!我是說,單單是你……不能嫁給他!”
“凡事總要有個理由。”辛夷緩了神‘色’上前一步道:“這事情究竟是爲何……你總要與我說說吧?”
“因爲……因爲……”佩蘭見她追問得緊,只得低下頭去,猛的咬了咬‘脣’。“因爲長姐你……你先前、先前就已經與人訂過親了!”
辛夷一怔,轉而快步的走到佩蘭身邊,死死的盯着她:“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什麼定親!?佩蘭……你在說什麼胡話!你不是說好的……”辛夷說到這,自己先頓了頓。
對,她說自己尚未婚配。但着實沒有說過自己沒有與人訂過親這種細節……
但既然知道這些,她爲什麼不說。
爲什麼先前從未提過這種事!?
“不可能……”辛夷雖如此說着,可顯然心中也有幾分動搖。“佩蘭……你可是在騙我?”她伸出手來,壓在佩蘭的肩膀上重重的晃了晃:“佩蘭!佩蘭你將話說清楚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不是在騙我……”
可佩蘭始終是搖頭:“長姐……我……”
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辛夷也有些急了:“你倒是說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辛夷話音還未落,卻聽傳來敲‘門’的聲音。甘鬆趕忙跑去開‘門’,待打開‘門’的時候,卻見‘門’口站着一個陌生的青年。
那人身材高大,帶着頗有武家漢子的健壯之感,細碎的額發上落了雪,可依然可見目光炯炯,銳利如鷹。‘脣’抿成一條線來,說不上是不是有幾分不悅,抑或只是他的習慣。皮膚較沐方錦他們倒是暗了些,早就被陽光灼成了小麥‘色’。不論怎麼說,這帥哥甫一進‘門’,就顯出一股子狂霸之氣……也不知道這廝是不是來要賬的。可見他從打進‘門’時,眼神就死死的盯着辛夷看而後朝她開口道:“辛夷……?可是你?一轉眼,你竟也長成大姑娘了。”
怎麼?這貨還認識我!?
正當辛夷想不出這人來歷的時候,卻聽身後的佩蘭竟叫了一聲:“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