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揶揄其實辛夷說來不大高興,就沒理沐方錦,自顧朝前走去了。越朝裡走,也就漸漸沒有了人工踩出的路。山林幽靜,只有間或傳來的鳥鳴和草叢中昆蟲窸窣。
辛夷這還是頭一回在這大山林裡徒步跋涉,空氣清新,林子裡也很涼爽。其實一切都很好……只不過上廁所的時候麻煩了點,還得躲着那倆小哥。
走了一大天,已然走成快要日暮的時候。旺財走着走着,便看看天天色道:“看來先生說得也不準,眼見都要出晚霞了,怎麼會下雨呢?”
可正是這話剛剛脫口沒到五分鐘,天色越發的陰沉起來,隨着陰雲密佈,天色也越來越暗。辛夷搡了旺財兩把,“叫你胡說,這下怕是真要下雨了。”
“下雨倒是不打緊……旺財揹着傘呢。”
“……沐公子,就着地界,你打傘還能走了不?”這句話隨之落下的,則是第一滴雨水。山裡的雨水來得快,也來得急。就算這一片山林樹木枝葉繁茂,可雨水還是嘩啦啦的朝地上砸來。
“旺財快把油布拿出來應應急!”沐方錦吩咐着,將辛夷一起拉到樹蔭底下避雨。可就算是樹蔭下,也不能保證不會被雨水淋成落湯雞。
“光有油布有什麼用,解得了一時的急,萬一今晚這雨下一夜呢?怎麼辦?”辛夷想到這裡,不免擔心起來,“咱們要是在這兒淋一晚上的雨,明兒還找什麼靈芝,直接全撂在山裡了你信不信?”
“淨說些不吉利的。”沐方錦雖然這樣說着,可臉上也現出擔憂。他四下張望着,在雨滴淅瀝的視野中尋找適宜的所在。
在雨水的沖刷下,地面上的浮土被沖刷開去,隱約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閃現着澤澤亮光。辛夷走過去,蹲下身子將泥土撥了撥,卻見底層是一層鵝卵石。
這鵝卵石,到底是因爲這裡以前有小溪流過,還是在以鵝卵石……鋪路呢?
如果按照這樣的指引那這樣走下去,究竟會通向哪裡?
辛夷開始走來這裡的時候,分明已經沒有人踩出的路了。但如果發現了這個,那很有可能是這裡不是沒有人居住或是來過,而是許久沒有人來了。
在叢林裡,如果運氣好的話,可能真會有幾個木屋,通常都是獵人住的。畢竟身在林中,打獵和處理獵物也更方便些。如果這段鵝卵石路,正是通往什麼小屋,能提供居所的話,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你發現什麼了?”
“鵝卵石。”她指指地上。
“這有什麼稀罕,這裡漲水了興許就是山澗的小溪。”沐方錦走了過來,身上蓋着油布,順便給她擋着雨。
“我覺得與其在這兒坐以待斃,不如……乾脆咱們再朝前走走,萬一僥倖能找到什麼房子呢?一樣都是被雨淋,不如再往前走走。”
沐方錦和旺財主僕倆互望了一眼,沐方錦最終也是點了頭。“不如這樣,我們在這裡等着,旺財去前面看看,如果如果真像你所說的有個小屋,咱們那時候再過去也不遲。”
“是!公子,我這就去!”旺財趕忙答應着,扯了塊油布披着就朝前跑去了。
辛夷總覺得那鵝卵石總不一般,可又轉念想想,既然是獵人住的屋子,又怎麼會學這些鵝卵石鋪路的花花點子。而或許這一切也只能是她的猜測,最終旺財帶回的消息是一無所獲也尚未可知。剛剛淋了雨,衣裳已經溼了不少,如今山風一吹,更是散發寒冷的氣息,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冷麼。”站在身邊的沐方錦開口發問,突然嘴角一挑,露出淡淡的曖昧笑容,“要不要抱着取取暖?”
她一臉嫌棄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倆大老爺們抱一塊,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他聳聳肩,“到時候總比凍死在這兒強?”
辛夷不屑的哼了哼,“哥哥我還等着抱軟妹子呢,那大胸細腿小蠻腰~”
“……敢情先生喜歡這樣的。”沐方錦嘴角一抽,“不過你可以把我幻想成那樣的?”
“世上怎麼可能有你這麼大隻的軟妹子?想想還是算了。”她說着,蹲在地上,用雙手抱住膝蓋團成一團。“還是抱着自己靠譜點。”
沐方錦沒說話,只是朝她的方向靠了靠,便也就叫她也挨不着雨淋。
二人站在那又有個數十分鐘的光景,辛夷的腿都蹲麻了,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做了好多蹲起運動。擡頭看看沐方錦,也是臉上也染了幾分焦慮的神色。突然他眉間一鬆,輕抿的薄脣也舒展成淡笑:“他回來了。”
“……回來了?那他找到沒有?”
“看他那高興的樣子,一定是找到了。”他指了指不遠處雨幕中出現的影子:“你沒瞧,他連包袱都扔在那兒了麼。”
“公子!先生……我!我找、找到了!”果然不出沐方錦所料,旺財一走近了,便興奮的說着,“快跟我走~果然如先生所說,這附近還真有個木屋!”
沐方錦和辛夷互望了一眼,“那快帶我們去!”
在雨中行走本來就不便,地面溼滑,踩了一腳泥簡直再正常不過。雨下的越來越大,視線也越來越糟。不過好在旺財不愧是旺財,認路的屬性真是不一般,很快將他們引到一處空地。而面前正是個木製的小屋。
和辛夷考慮的一樣,小屋門前鋪着許多鵝卵石。但隨着距離小屋越來越遠,鵝卵石也越來越稀疏,最終進了林中,彷彿就看不見了。
到了空地,山風也忽的一下劇烈的起來,夾雜着雨水吹了一身,那油布乾脆就不頂用了,等進屋之後,他們三人早就全成了落湯雞。
關上了門,好算這是個沒有風雨的庇護所了。儘管這茅屋也確實破舊了點,雖然遠看這外觀還行,可進到屋裡看,則跟個私搭濫建的棚子好像也沒啥太大區別。
也罷,這也不是嫌棄這房子的時候。
她想到這裡,用袖口重重的抹了一把臉,但沒想到她這一抹不要緊,突然發現自己的袖口……黑了。
我次奧!?怕啥來啥麼這不是?
“先生~先生還真是神算吶!這都能算出來有個小屋能遮風擋雨的!?先生太神了!”旺財神色熠熠的說着,順便給自己的衣裳擰着水。
“啊那是自然的……自然的。”辛夷一邊說着,一邊用袖子繼續擦着臉上的水漬,真是怕了順便再一個不小心的把鬍子擦掉了。但問題就是身上已經是溼淋淋一片,頭髮也都溼透,水滴不住的順着額頭臉頰朝下淌。
“先生……您怎麼啦?”旺財的聲音引起了沐方錦的主意,他朝辛夷的望了望,而後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他見着臉色詫異的旺財,朝着擠了擠眉毛,“去,還不塊生火來燒些熱水去,傻愣着做什麼!”
“是!是!”旺財答應着,趕忙起身要走,最終臨走前還狐疑的看着她臉上被擦得亂七八糟的鬍子,因爲動作遲緩險些又捱了沐方錦一腳。
見沐方錦已經堵到眼前了,辛夷的頭垂得更低,連忙用袖子在臉上抹來抹去。
“怎麼了這是?”他明知故問,“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她趕忙又抹了兩把。
“沒有你抹什麼呢……臉上沾上什麼東西了嗎?”沐方錦低下身子故意看她的臉,卻被她一扭頭,再度躲開。可就算是這個動作,對於沐方錦而言也足夠看得清楚了,卻見他繃了一會兒,卻最終還是憋不住的噗嗤一下笑了起來。“先生啊,你的臉可是越抹越黑了,莫要再抹了。”
辛夷聽見被撞破,心裡更加緊張,連忙拍拍袖口上的頭髮茬,扭過身子背對他繼續抹着臉。
“哈哈……先生,你這樣只會越抹越髒的。”沐方錦不厚道的笑着,“旺財,我看着房子裡日常用品倒是齊備,你快去打盆溫水過來,哦,再拿塊帕子。”
旺財的動作倒是利落,只不過在送帕子的時候,沐方錦搶先一步將它奪走了。
她一見如此,更是轉過身去不肯見人,將另一手伸出,“你把帕子給我,不……不用你管!我、我自己弄!”辛夷越說底氣越不足,自顧重複着用袖口抹臉的動作。
“你自己弄?你已經擦成大花貓了。”沐方錦笑話她,將帕子浸溼了轉到她面前來,“我幫先生擦擦?”
辛夷用袖口遮着帶鬍子的下半張臉,義正言辭道:“不用!”
“不用?你額頭都是黑的了,還不用?”他說着,伸手就要用帕子幫她擦。
她朝身後躲了躲,沐方錦就跟着朝前移了移。
直到她‘敵進我退’到了牆根底下,沐方錦纔在嘴角勾出玩味的笑容,“您不是總說咱們都是男人嘛,那先生還怕什麼?”
明知她心虛,沐方錦那廝還這麼問她!果然是壞的透透的了!
正在她無處可躲的時候,沐方錦伸手用帕子輕擦她的額頭,旋而將擦過的一塊遞到她眼前,“你看,果然是黑的吧?你還偏不信呢。”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大概還真是頭一次,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俏面龐,她下意識的‘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
壞人竟然還是個帥哥的設定……真是太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