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牆頭扔下的麻袋

事實證明,安人青的段位,對付一下尋常男人自然手到擒來,但對付晉王蕭敬先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妖孽,還是有些力有未逮。

她在金陵好歹是廝混了這麼多年的人了,原本又是渾身消息一點就動的類型,因此雖說跑到晉王府去撲了個空,可蕭敬先在金陵城如今也算是個名人,又最愛四下裡閒逛,久而久之就有不少人認得了那張臉。所以她一路打聽,沒費太大功夫,最終就堵到了這位晉王。

可堵是堵到了,接下來的進展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這樣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她是孤身一人,蕭敬先竟也不知道把隨從給甩哪去了。她甚至來不及道明來意,那一把摺扇就已經挑到她下巴上來了。而那對鳳眼盯着她看了老半晌,分明是審視挑剔的眼神,可她卻覺得整個人有些發毛,彷彿下一刻自己就會被摁到牆壁上去,然後做某些漆黑小巷中常常發生的事!

安人青固然一向自視很高,可從來不覺得從北到南看慣美人的蕭敬先會瞧得上她,所以纔會爽快接下傳話的任務。而且,即便蕭敬先並不是沒事會到越家串門的類型,可要說真的不認識她纔有鬼!她早就聽說,這位晉王殿下能在街頭叫出某個七品京官的名字。

此時此刻,她就忍不住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早就該一口拒絕這個倒黴任務的!

用這些理由安慰着自己,她終於能完整順溜地說話了:“晉王殿下,九公子說……”

“我見猶憐,那個不諳風情的小子居然捨得把你當老媽子使喚?也實在是暴殄天物。”蕭敬先慢悠悠地打斷了安人青的話,隨即才手往回一抽,右手的扇子依舊沒有打開,而是輕輕在左手上敲了敲,似笑非笑地說,“他讓你來找我,就不怕羊入虎口嗎?”

安人青忍不住咕嘟一聲吞了一口唾沫,心裡着實是七上八下。蕭敬先在北燕就不是一個好色的人,到了金陵之後更是閒雲野鶴一般,哪怕也曾經在青樓楚館中春風一度,可這等風流韻事根本不足爲奇,畢竟偌大的晉王府,別說女主人,連個女眷也沒有。

可此時蕭敬先這赤裸裸調戲良家婦女的口氣算怎麼回事?如果是當年的她,想到王府富貴,這會兒早就欲拒還迎主動送上去了,可現在……見多世面的她打死也不敢沾染這個越千秋都要稱之爲妖孽,常常咬牙切齒的傢伙!更何況,她今天的任務本來就是關於女人的!

於是,她竭力壓住心下的驚疑,屈了屈膝後就低着頭說:“晉王殿下莫要開這等玩笑。九公子說,答應您的事情,大約就應在今朝,您若是可以,勞煩日落時去珍珠橋,與那位姑娘會一會……”

這一次,安人青仍然沒能把話說完,因爲眼前倏然一閃,下一刻,她就發現自己的腦袋距離蕭敬先的胸口那距離頂多不到一寸!她下意識地往後連退幾步,見蕭敬先並沒有追上來,她方纔使勁定了定神說:“九公子說,到時候會把人帶出來,接下來要怎麼做您二人自便……”

傳達完這番話,安人青拔腿就跑,那速度簡直是超越了她以往最快的速度。她很不確定,如果再和蕭敬先呆上一會兒,自己是不是會更加狼狽。當她好容易離開小巷,繼而按着胸口打算匯入光天百日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羣時,她這纔有餘暇轉身看了那幽深小巷一眼。

那位姑娘是誰?這麼想不開,居然喜歡上了這位自家公子尚且想保持距離的北燕國舅爺?

蕭敬先當然看到了安人青這明顯戰戰兢兢的回眸,他哂然一笑,隨即轉身就往回走。今天明明是越千秋那位名義上的母親第一次宴客,之前越千秋還請了那麼多客人回家,甚至包括小胖子,還有蕭京京這樣身份有些麻煩的小姑娘,眼下卻突然有時間來解決他那樁難題了?

他之前在小胖子和越千秋面前,在皇帝面前,固然是那麼說的,可他只不過是拋一個難題出去,果然皇帝立時一副作壁上觀的派頭,再沒有想着給他牽線搭橋找女人,而一度熱心的小胖子也明顯想通了,對於這種事顯得不那麼熱衷。

越千秋理應也是如此,今天這到底是哪來的雅興?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那是越千秋爲人處事的習慣,可對於晉王殿下,那自然絕非如此。當隨隨便便走過好幾條巷子之後,等蕭敬先再出現在人前,他身上的衣衫已經和之前見安人青時截然不同,就連相貌也已經足以讓越千秋這種認識他的人當面看見也認不出來。

他從前就對越千秋講解過化妝的要訣,甚至還扮過女人,此時也不知道上哪找來的材料,硬生生讓一張素來丰神俊朗的臉顯得瘦削憔悴,就連眼睛和眉形乍一眼看去也和往日大相徑庭。頭髮蓬亂,步態微跛,一切的一切都掩蓋掉了他身上從前最顯眼的那些特徵。

此時此刻,這樣一個顯得極其落魄的書生就步履蹣跚地往裴家別院的方向走去。

在接到安人青邀約之後,蕭敬先不是去珍珠橋上準備會佳人,而是赫然打算親自摸一下,越九公子到底打算幹什麼。

一路走一路逛到地頭,蕭敬先就漸漸發現不對勁了。儘管四周圍並沒有竄出阻攔他的人,可幾乎看不見一個行人的街道,全部關門的店面,卻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一點,前頭有情況。他當然可以轉身就走,可思來想去,一貫我行我素的他還是選擇了進入一條暗巷。

不到一刻鐘之後,暗巷中就搖搖晃晃走出來一個頭臉略有些青腫的黑衣中年人。他剛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已經有兩個人從暗處顯出身形,衝着他快步迎了上去。

“怎麼就你一個,你們不是兩個人一頭一尾過去攔截剛剛那個可疑書生的?難不成是給他跑了?”

“別提了。”鼻青臉腫的中年人苦笑一聲,回頭看了小巷一眼便低聲說道,“什麼落魄書生,根本就是喬裝打扮!那是晉王,他說和越九公子有約……再者,我和阿濤根本就打不過他,當然只能放人過去!”

晉王?兩個武德司的干將彼此交換了一個表情,同時感到大爲頭疼。這抓捕北燕秋狩司暗諜的當口,這位來自北燕的國舅爺突然摻和進來,到底是什麼名堂?別說人可能裡通北燕,就算人並沒有那個意思,可仍然是大大的添亂啊!

韓都知前腳剛見過親自過來的陳公公,越九公子後腳就託付了那位周宗主過來要裴招弟。緊跟着,人竟然不去正主兒家,帶上裴招弟就去拜訪隔壁的裴家別院,這會兒裡頭動靜越來越大,簡直讓他們懷疑那些武英館的小姑娘們是不是和裴家人打起來了。

爲了這個,親自趕過來坐鎮的韓都知瞧着已經夠頭疼了,現在這位晉王還說和越九公子有約,硬是要擠進去,一會兒指不定出什麼大事!得了,趕緊的給裡頭那幾層佈防的送消息,免得人家措手不及!

說到越九公子……那位惹是生非的祖宗好像到現在都還不見人影!

別人糾結,在暗巷中打人悶棍之後表明身份的蕭敬先卻根本沒有自己在惹事的自覺。他閒庭信步似的接近裴家別院,隔着老遠還看不到正門口,他就聽到了內中那幾乎沸反盈天的大動靜,某些吵嚷的字句甚至隨風飄進了他的耳朵裡。

因爲有安人青代越千秋來給他送信,他不用想都知道越千秋肯定在裴家搞什麼幺蛾子,當下略一思忖就有了主意。

他沒有貿貿然從大路靠近,又找了幾條暗巷一鑽,最終出來時,已經是能看到別院大門了。他隨便找了個能夠觀察到裴家別院門口的牆角,將那邊望風的一個武德司校尉給打了悶棍,隨即把人放到一邊靠牆坐了,他雀佔鳩巢,背一靠手一揣,眯着眼睛遠望那已然緊閉的別院大門。

可別說,他心裡着實很好奇,越千秋到底打算怎麼把裴寶兒帶出來和他見面——難不成真的是打出來?可沒過多久,裴家別院大門口倒是動靜全無,裴府隔壁的牆頭卻是鬼鬼祟祟探出來一個人影。只見那人四下掃了一眼,隨後就又溜了下去。

儘管只是一眼,可隔着老遠的蕭敬先哪裡會認不出,那不是越千秋是誰?

這小子居然想到通過裴家隔壁鄰居來作案?這算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麼?可是,如果只是簡簡單單爲了他那點“兒女私情”的小事,那些武德司的傢伙在附近轉悠算怎麼回事?

正當蕭敬先在那琢磨越千秋和武德司在搞什麼名堂,他冷不丁瞅見,剛剛越千秋出現過的牆頭,此時赫然多了一個麻袋。他纔剛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那麻袋也不知道是重心不穩還是被人一推,竟是就這樣徑直重重摔落下來。

知道自己就算這時候緊趕着上去接,也制止不了麻袋和地面重重碰撞的命運,他到底還是沉住了氣,可就在還剩最後一丁點距離就要落地的時候,那麻袋卻突然頓住了,以非常微小的幅度上下竄動了兩下,停住之後一小會兒,這才徐徐落地。顯然,袋口上頭拴了繩子。

眼瞅着袋子最終穩穩落地,越千秋那條人影如同一縷青煙似的從牆頭竄了下來,隨即利落地扛起那麻袋,就朝裴府別院門口空着的那輛馬車摸去,打開門之後就徑直把麻袋往車廂裡一扔,蕭敬先終於忍不住暗自嘬牙,索性也不去管身上的僞裝,大步走上前去。

趁着裴家現在一團亂,要抓的人又已經到手,越千秋此時哪裡高興在此多留。他的如意算盤是,先用馬車把人轉移走,如果碰到武德司又或者總捕司的人那就最好,因爲可以立時把麻袋移交過去,如此一來,自己就能駕車返回,繼續在這安安生生當車伕做接應。

然而,他纔剛把麻袋丟上車,就只見一個人健步如飛地往自己衝了過來,他立時心裡咯噔一下。徐浩剛剛幫着他喬裝打扮引開人,此時正在那位前中書舍人家裡做最後一幕的準備工作,自然不在這裡,可徐浩說之前發現有疑似武德司的人在四周圍望風,此時怎麼會放了人過來?看這個來人的打扮,不像是武德司的啊!

穿得儼然像是個車伕的越千秋砰的一聲關上了馬車車門,跳上車伕的座位之後,立刻提起了馬鞭。對於趕車的這項技能,他雖說沒能點到滿值,但這些年在學習各項技能的時候也學到了一點,此時他就毫不遲疑地趕了車朝着來人迎了上去。

別看他手中馬鞭看似尋常,只要稍稍運勁,就是一杆非常好用,軟硬兼備的武器。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來人看到馬車過來,側身避過馬頭,彷彿並不是衝着他過來的,可隨即竟是在快要和馬車擦身而過時,突然伸手在車轅上輕輕一按,整個人騰身而起,繼而輕輕鬆鬆地落在了他的身側。他還來不及動手又或者動口,就聽到了一聲嗤笑。

“怎麼,你這是打算用麻袋裝了人去珍珠橋和我相會?”

人沒認出來,越千秋至少能認得出聲音。他一下子把即將出手的鞭子收了回去,隨即哭笑不得地說:“我說晉王殿下,你好歹有點兒架子好不好?我讓安人青給你帶話,你就耐心點兒在珍珠橋等不行嗎?居然直接找到這兒來湊熱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愛湊熱鬧的人。”蕭敬先笑眯眯地聳了聳肩,卻是二話不說伸手去撥身後的車門。還沒等他得逞,旁邊就閃電似的伸出一隻手來,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見狀瞥了一眼額頭青筋畢露的越千秋,隨即放下手坐回了原位:“我就說麼,就算你再不知道憐香惜玉,一個又沒有得罪過你的女人,你還不至於套了她麻袋帶過來見我。說吧,車裡是誰?”

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氣,沉着臉說:“那當然不是要送去見你的人,那是我拿來向人交差的。至於你那一位,霽月和其他姑娘們已經進了裴府別院,一會兒就能有結果。”

蕭敬先漫不經心地一笑,卻沒有諷刺揶揄。等到馬車拐進一條小街,韓昱和幾個精幹校尉如臨大敵地等候在那兒,他毫不在意地跳下車讓開,眼看越千秋亦是下車,從車廂裡拎下那個分量分明很不輕的麻袋,移交給了韓昱,後者開袋驗看後立刻微微頷首交給隨從,打了個手勢後就領着人匆匆離開,從始至終都沒和他打招呼,他直到人沒了影子,這纔開了口。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還沒那麼多空閒,果然,我那事情你只是順帶的。不過無所謂,我不管剛剛你送走的那麻袋裡裝的是誰,我只是很好奇,你想怎麼從裴家拐人出來?”

正事辦完,越千秋重新趕了馬車回去,等看到裴家別院門口依舊是大門緊閉,內中爭執吵嚷依舊不斷,他這才皮笑肉不笑地說:“那還不簡單?當然是趁亂行事啊!隔壁一亂,禍及鄰居,本來現在就已經亂成一團的裴家還落得着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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