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摸魚兒》此間的氣氛頓時被推上了高潮。
沒有人再矜持,也沒有人再把傅小官當成高高在上的皇帝。
至少現在,他就是他們的朋友。
“你果然才華未逝,我敬你一杯,人世相逢能有幾度,這便是緣!”
“說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們至少是同船渡,這便是百年修來的緣,乾杯!”
“……”
轉眼之間,傅小官八杯下肚,有了五分酒意,他坐了下來,連忙吃了兩筷子的菜,“這一場大家悠着點慢點來,呆會咱們去流雲樓可纔是第二場酒!”
“哈哈哈哈,今兒反正不醉不歸!”
“對對對,好久沒有這麼暢快的喝酒了,來來來,大家同飲!”
一時間四方樓上歡聲震天。
……
……
流雲臺,流雲樓,天音閣。
這間天字第二號房間的門悄然開了,裡面走出來一個面色緋紅的女子。
她站在了這走廊上,看了看下面熱火朝天的大堂,走到了這二樓長廊的盡頭,通過側門走了出去。
寒風帶着大雪撲面而來,她打了一個寒顫,緊了緊衣襟,站在了廊檐的燈籠下,怔怔的望着被燈籠映紅的鵝毛般的大雪——這就是金陵的雪,就像遠東道的櫻花飄落時候一樣的美麗。
他會在哪裡呢?
他是皇帝,自然是在那深宮之中,想來這時候正烤着火爐,和他的那些妻子們聊着什麼話題吧。
轉眼一年就這樣過去,他恐怕已經將我忘記。
那便忘記!
可我爲什麼就總是忘不掉他呢?
她是藤原紀湘!
她又來到了觀雲城,悄悄的來,爲的是看看在觀雲城的生意如何。
她回到了遠東道,引進了罐頭這個東西。
她在蝦夷開設了一間罐頭作坊,生產出來的魚蝦之類的罐頭通過兩地的航班銷到了觀雲城。
聽在觀雲城的掌櫃來信說罐頭的銷售狀況極好,而今甚至還通過長江航運銷到了大夏各地。
只是產能太低,這東西現在完全供不應求。
她需要實地來瞧瞧,果然如大掌櫃所言,大夏其餘各道的人對這魚蝦罐頭很喜歡,她決定明兒個啓程回蝦夷,必須得趁着現在擴大罐頭作坊的規模了。
而今的遠東道比一年前繁華了許多。
自從兩地航運開通之後,兩地的商貿往來極爲頻繁,大夏的商品進入了遠東道,讓遠東道的人開了眼界。
同樣的,遠東道的商品也進入了大夏其餘各道,讓其餘各道的百姓們也見到了稀奇。
農業方面,去歲那稻種得到了極大的豐收,紅薯的產量更是驚人,僅僅一年的時間,遠東道已經沒有了糧食方面的擔憂。
商業上更顯活躍,遠東道的商人也大舉進入了大夏腹地。
這一切,都是在他的政策指引下完成的。
遠東道能有今日之繁華,和他息息相關。
他是一個有大才能的人,可惜,他的身邊終究沒有我一席之地。
今兒個她在流雲樓的天音閣請遠東道的商人們,行的是父親的意思。作爲遠東道道臺,父親需要商人們的鼎力支持。
父親也叫自己入宮去看看他,去看什麼呢?
去歲我在觀雲城,他終究沒有來看我一眼,其意已經明瞭,我再去找他,不過是給他增添煩惱罷了。
今兒晚喝的有些多,本以爲可將他忘記,沒料到卻更加思念……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藤原紀湘仰頭望着漆黑的夜空深吸了一口氣,酒意清減了一些,她轉身走回了流雲樓,走到了天音閣的門口,卻忽然一怔。
……
……
傅小官穿着一身青色袍子,這滿堂的人沒有人認出他就是當今大夏的皇帝。
他帶着燕熙文等人徑直穿過大堂登上了二樓!
可藤原紀湘卻認出了他——化成灰都能認識那種!
藤原紀湘瞳孔一縮,心裡陡然一驚,她嚥了一口唾沫,他怎麼來了?
他帶着一羣和他年歲相仿的青年……想來都是這大夏的官了。
他是要在這裡招待這些青年?
他肯定是在天字第一號天韻閣,難怪夢曦今兒晚上沒有出來待客。
隨着腳步聲傳來,傅小官一行登上了二樓,藤原紀湘在一番掙扎之後終究還是轉身推開了天音閣的門走了進去。
她關上了門,以爲關住了她的念想,卻不料這念想越來越強烈。
傅小官不知道這隔壁有一個和他春風一度的藤原紀湘,他帶着一行人在夢曦姑娘的引領下也進了天韻閣的門。
門關上,關住的是這房間裡的歡聲笑語。
酒菜上桌,夢曦姑娘的琴音響起,彈唱的依舊是傅小官所作的詞《浪淘沙、把酒祝東風》。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垂楊紫陌未央東。
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
今年花盛去年紅。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這是一曲應景的詞,夢曦姑娘一曲唱完,贏得了滿堂的掌聲。
她落落而起,爲所有人斟滿了酒,也爲自己倒了一杯。
她盈盈一禮徐徐開口,“陛下,奴家失禮,想借陛下的酒敬大家一杯,可好?”
“你只管敬。”
“奴家謝陛下……還請陛下和諸位大人舉杯,奴家謝大家的捧場!”
一杯酒同飲下肚,燕熙文嘿嘿一笑,目不轉睛的看着。
“你笑啥?”秦墨文低聲問了一句。
“有好戲。”
果然,夢曦姑娘又拿起了酒瓶給傅小官斟滿了酒,然後給自己倒滿,款款說道:“陛下恐怕已經忘記,奴家當年在閒情居得了陛下的一首《無慾念》,奴家憑着那首詞重返這流雲臺,再次成爲了這流雲樓的頭牌。”
“在流雲樓的這些年裡,奴家只唱陛下所做的詩詞,每每唱起,便會想起陛下,今兒陛下好不容易來了,奴家敬陛下三杯,可好?”
這能怎麼辦呢?
酒不能服輸啊!
哪怕傅小官覺得自己已經有了七分酒意,這小女子如此期待,自然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好!我就和姑娘喝三杯!”
三杯酒下肚,傅小官愈發覺得有些暈,卻見夢曦姑娘的眼睛似乎越來越亮,便聽夢曦姑娘又期盼的說道:“奴家斗膽,能否請陛下再作一首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