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坊的燈又璀璨了起來。
就在這偌大的坊市中,就在那條秀水河的支流旁,坐落着許多的青樓。
其中最大的三家便是流雲樓、國色天香和銀河九天,它們隔河而望,彼此敵視。
流雲樓和銀河九天在秀水河之南,國色天香在秀水河之北。
國色天香往東再走兩處樓子,這裡坐落着另一家青樓,它的名字叫飄香院。
飄香院和這些青樓不一樣,它是曾經沃豐城的土著,它曾經的老闆是沃豐城大名鼎鼎的範石林。
而今飄香園從沃豐區搬到了這裡,它的老闆也變成了範石林的長子範徹。
當年傅小官迴歸武朝在觀雲城登基爲帝之後,沃豐城的六福記少掌櫃喬楚名,祥泰樓張文輝的長子張廣源,以及錦繡坊的汪朝風和這飄香園的少東家範徹都曾去過觀雲城。
昔日沃豐城最有影響力的四大家族經過這麼些年的發展,其中的差距漸漸顯露了出來。
汪朝風和張七月成親之後在各地奔波,他以墨州爲根基,將汪氏錦繡坊的生意做到了全國,又抓住了這陸上絲綢之路開拓的風口,錦繡坊的絲綢布帛已經遠銷到了周邊的所有國家。
在而今的大夏,除了縈丘司馬家的絲綢布帛生意依舊最大之外,錦繡坊已經上升到了第二的位置。
汪朝風是在十二月二十五纔回到觀雲城的,此前他去了一趟利亞大陸,在利亞大陸的那座雄偉的阿麗亞城開設了錦繡坊的第一個商鋪。
他沒有料到的是回到了觀雲城才知道大夏皇帝居然將京都搬遷去了長安!
這是一個大事件!
尤其是對於像他這樣的商人而言。
他沒能趕上在第一時間回長安佈局,他帶着張七月還有他的兩個孩子登上了到長安的火車,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沃豐城。
不,那地方而今叫沃豐區。
曾經最爲繁華的沃豐城,成了這長安微不足道的一個區!
他們的房舍依舊在,曾經的鋪子也依舊在,甚至沃豐區的商業比以往的沃豐城更加繁榮,但他知道這算不得什麼。
至少無法和長安城的新城區相比。
比如朱雀大道的那些商鋪,更比如金鳳大道的金鳳大廈。
這些日子他走遍了整個長安城,愈發的明白了錦繡坊必須在金鳳大道,最好是在金鳳大廈拿到一個鋪子。
這是象徵,也是錦繡坊展示自己實力的窗口。
拿定了這個主意,汪朝風意外的在沃豐區遇見了幾個舊識,正是曾經的那些個玩伴們,而後又聽說司馬韜等人也在這長安城,於是邀約了一番,定在了這正月初三在範徹的飄香園一聚。
或許是那份心裡的期待,汪朝風和張七月來的早了一些,他們夫婦抵達飄香園的時候這院子纔剛剛開門。
範徹自然親自出來迎接了他們,帶着他們去了後院的茶房。
“瞧瞧,我們還是太心急了,你這樓裡的姐兒們恐怕都還未曾睡醒。”
範徹哈哈一笑,“樓裡的姐兒們睡沒睡醒沒有關係,可還有人比你更加急迫的。”
“誰?”
“你瞧!”
茶房的門是開着的,汪朝風踏入這扇門便看見了兩個人——六福記的喬楚名和大舅子祥泰樓的張廣源。
二人起身,向前兩步,喬楚名給汪朝風拱手一禮:“汪兄,一別數年,歸來你依舊是個少年啊!”
汪朝風大笑,“喬兄,取了燈來仔細看看,我可是一身風霜,極爲滄桑了。還是你們好,你們當年留在了沃豐城,皇上居然將都城給遷到了這裡來,你們這是坐着就被砸了一身富貴,哪像我和七月,兜兜轉轉又轉了回來,才發現時過境遷,錯過了一個極大的機會!”
“而今錦繡坊可是全國聞名,汪兄經商之才華實在令我等汗顏,來來來,快快請坐!”
喬楚名將汪朝風迎了過去坐在了茶臺前,張七月坐在了汪朝風的身旁。
範徹煮上了一壺茶,“今兒個咱們老友聚會,可別去管那身份地位。要我說,錢多錢少都不重要,重要的而今太平盛世,好好的享受這每一天!”
“範徹這話有理,不過你小子在這溫柔鄉中,可莫要去嚯嚯了太多的姑娘。”
衆人大笑,就在這時候,門外又走來了幾個人。
人未至,聲先到:
“喲,哥幾個挺熱鬧的呀!”
隨着這話音落下,司馬韜帶着王孫無崖還有餘行簡魯夕會等人走了進來。
範徹等人起身相迎,司馬韜他們卻沒有去茶座旁落座,而是站在了這門旁,“瞧瞧我今兒個請來了誰?!”
範徹等人擡眼望去,便看見又有兩人進來,居然是當今大夏尚書令燕熙文和中書令寧玉春!
這……
汪朝風已經知曉了而今朝廷中樞的變動,他望着這兩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震驚得張大了嘴巴。
喬楚名張廣元和範徹也不例外,雖然寧玉春以前在這沃豐道當過道臺,說來也是認識,但人家現在是怎樣的身份?
不過司馬韜是澈妃的弟弟,他的面子能夠請到這二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所有人這時候都慌忙躬身一禮,燕熙文咧嘴就笑了起來:
“你們啊,弄得如此生分有意思麼?算起來咱們的年歲也都相仿,用陛下的話來說,也就是各自分工不同罷了!”
“你們做生意解決了大夏許多百姓的生計問題,也給國家繳納了大量的稅賦。陛下曾經多次說過,像你們這樣的商人,像那些田間地裡勞動的農人,纔是我們這些爲官者的衣食父母!”
“他說要真論起來,大夏的繁榮是你們一手創造,大夏的發展是你們一手奠定,大夏有而今之盛世,也是你們在苦心的經營。”
“當官的……”
燕熙文雙手一攤,搖了搖頭,眉兒一揚:“陛下說屁用都沒有!”
這話頓時將所有人給逗樂了,此間那嚴肅的氣氛就變得活躍了起來。
“燕相這話若是被皇上給聽了去,他恐怕繞不了你!”餘行簡打趣了一句。
“我真不怕他聽見,這話是他自己說的,可不是我在搬弄是非。”
範徹將二人引入茶座,他重新沏了一壺新茶,所有人圍着燕熙文和寧玉春坐了下來。
寧玉春這時候也笑道:“這種千年傳下來的官本位的思想,你們也應該去打破它了!”
“剛纔熙文的那番話,我可以作證,真是陛下說的。因爲陛下說所有爲官者,沒有任何一個人創造出了一文錢的經濟價值,去海外掠奪這例外。”
“那麼官員存在的作用是什麼呢?官員和商人和農人和天下百姓之間究竟是個怎樣的關係呢?”
寧玉春頓了頓,“呆會咱們可以聊聊這個話題,但現在先把這事兒放一邊去,咱們還是先喝喝茶吃吃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