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賈公公來到了定安伯府。
徐新顏已帶着張沛兒去了偏院休息,而傅小官依然在等着賈公公的消息。
“稟殿下,幸不辱命。”
傅小官瞧了瞧賈公公襤褸的衣裳皺起了眉頭:“點子扎手?”
賈公公嘿嘿一笑,“一條大魚,刀山掌門宋擎天,拼了十招。”
“打死了沒?”
“他本就有傷……想來正是在劍門城外被殿下的神器所傷。沒有打死,老奴最後一拳擊斷了他的刀,抓了個活的。”
傅小官大喜,“人呢?”
“老奴廢了他的武功,快死了,送給了尚皇后。”
這個宋擎天乃是那武林貼的始作俑者,賈公公如此而爲,一來是這個人對於傅小官已毫無意義,二來卻給了尚皇后一個天大的人情。
傅小官相信尚皇后絕對有手段令這個曾經的聖階高手改口,洗去她而今已被天下人知曉的那個身份。
對於傅小官而言,那個身份根本無所謂,但放在尚皇后身上卻並非如此。
她乃一國之母!
她必須清清白白毫無污點,不然若是朝中有人從中生出事端來,拜月教策門二長老這個身份可是能夠作出一篇大文章的。
“很好,你傷勢如何?”
畢竟是聖階,賈公公說的輕鬆,但傅小官卻知道肯定極爲兇險。
“尚好,調養兩日當無礙。”
“你可別騙我,對了,大師兄不是就快回來了麼?等他回來我請大師兄給你瞧瞧。”
賈公公心裡一暖,“多謝殿下……現在有個問題,老奴工蟻的身份暴露了,再回到陛下的身邊有些不妥,畢竟老奴在爲武朝做事。”
傅小官笑了起來,“也好,你就來我這府上,我養着你。”
“這……老奴今兒得去宮裡和陛下辭了宣旨太監這個官兒,殿下即將前往沃豐道,老奴是這麼想的,殿下的身邊有徐新顏和張沛兒兩個貼身高手,另外還有寧思顏那小子,安全問題應該穩妥,反倒是這定安伯府,”
賈公公擡頭望了望,“老奴就在這定安伯府當個門房吧,等殿下歸國之際,再隨殿下歸去。”
……
……
傅小官隨着賈公公一同入了皇宮。
賈公公獨自去了御書房,而傅小官則去了一趟大理寺。
蟻羣已經將諫院黃仲的破事整理了足足三張紙,傅小官當然得拿着這些罪證去做點文章。
大理寺的大堂正牆上懸掛着那副陛下親筆書寫的‘厚德明法,格物致公’八個大字,看上去這地兒似乎更有法度。
當然,原本極爲威嚴的大理寺卿蘇山嶽依然極爲親切的接待了傅小官。
就在蘇山嶽的官署裡,他又煮了一壺雲霧,笑道:“瞧定安伯之臉色,頗有些疲倦。不是下官在這嚼舌頭根子,這朝中的事是做不完的,定安伯尚且年少,可得多珍惜自己的身子,以後才能更好的爲國爲民做事啊!”
傅小官咧嘴一笑,“說來蘇大人不信,算命的說我就是個勞碌命……今兒前來,一來是多謝蘇大人將那些誹謗本官的老傢伙給逮了,二來是本官想去瞧瞧那位黃仲黃大人。”
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又道:“你說我這冤不冤?自從上次諫院的那些老東西彈劾了我之後,我沒去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反而往我身上潑那髒水。”
傅小官搖了搖頭,一聲嘆息道:“我這人最怕這種麻煩,所以呢,就想去見見這位黃大人,問他一句爲什麼?”
蘇山嶽那雙倒八字眉一挑,心裡錚亮,那位黃大人只怕要把牢底坐穿了。
“維護定安伯的名聲,這是下官該做的,定安伯可千萬別說那謝字,下官可承受不起啊!下官這就派人帶定安伯去監牢裡,那廝沒有關押在大理寺獄,而是在刑部大獄。”
傅小官想了想,問道:“席尋梅退了之後,這刑部尚書而今是誰?”
“陛下還沒有下旨,由原刑部侍郎楊鵬舉暫領……”
蘇山嶽頓了頓,又道:“不過今兒個楊鵬舉恐怕沒在官署,昨兒宮裡發生的那事,陛下令楊鵬舉會同金陵府衙搜捕金陵城的江湖人士。”
傅小官點了點頭,這事他自然知道,只是這位楊鵬舉他沒有多少印象。
金陵府衙寧玉春調去了沃豐道擔任知州一職,而今的金陵府尹是就地提拔起來的金浩支,曾經的金千戶。
這廝也是流年不利,纔剛剛上任,就遇見了這麼大個事,若是昨夜宮裡真出點什麼問題,他丫的腦袋這時候恐怕都搬家了。
“虞問書,而今關在何處?”
“宗人府裡,定安伯,您可別去接近這個人。”蘇山嶽認真的說了這麼一句,他頗爲擔心眼前的這個年少的大官去動了別的心思。
“我就隨口一問,可沒想和這廝再有接觸。”
“如此甚好。”
……
陽光從監牢的那扇小窗口中灑下,黃仲卻蜷縮在陰暗牢房的角落裡。
他覺得有些冷。
兩天前,他的兒子來看過他一次,說有強人闖入家裡,從他的書房中帶走了一個盒子。
他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彷彿覺得這天都塌了下來。
兒子說來的是強人而不是金陵府衙的官差。
那些強人沒有動家裡的銀錢絲毫,僅僅帶走了那個盒子!
這說明了來人的目的非常明確,並掌握着他的命脈。
一擊致命!
那盒子裡放的是兩處房契,那兩處房子是秦會之秦大人三年前送給他的!
而那兩處房子裡還養着他的兩個外室,那兩個外室,也是秦大人送給他的!
難道是秦大人交代了?
肯定是秦大人交代了!
不然那些強人爲何會直接找到了最要命的東西?
這該死的老賊!
老子爲了他不惜開罪了傅小官,當初言之鑿鑿事成之後將老夫調任黃河南道去任一方知州,沒料到他卻翻了船,反手就將自己給賣了!
他生無可戀,覺得這原本極爲珍貴的陽光也變得更加刺眼。
這監牢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黃仲如驚弓之鳥一般的擡起了頭來,定睛一看……心裡陡然更加絕望。
傅小官施施然走了進來,蹲在了黃仲的身邊,笑了起來。
“黃大人,咱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