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苗苗擡頭,陰鷙的目光讓琴婉停下了腳步。
她環視了一眼,最後將目光放在楚景修身上,“真的不與我回去?”
楚景修搖頭。
琴苗苗白眼,“你倒是挺專一的,日後,要是那丫頭無法接受你,你可以回鬼域。”
楚景修對琴苗苗的話不置可否,在他心裡,不管苗苗接不接受他,他都會留在琴苗苗身邊。
“可以把我女兒還給我了吧。”琴婉一字一頓地說道。
琴苗苗挑眉,“急什麼,我現在離開,她也活不了。”
“你……”琴諾紅了眼,而楚景修則直接拿起了手裡的長槍。
“幹嘛?”琴苗苗吊着嗓子,掃了衆人一眼,“我現在貿然離開,對她的三魂七魄有損傷,所以,你們得準備點東西,幫她固魂。”
清塵小鎮。
衆人圍成一個圓,盤腿坐在庭院裡,琴苗苗坐在中間。
琴婉手裡的符紙一甩,然後是琴諾,再接着是老鬼與楚景修。每個人手裡的符紙都朝空中拋去,最後砸在琴苗苗身上。
琴苗苗頭頂冒出一股黑煙,濃如潑墨,面積之大,竟然在眨眼間覆蓋了整個庭院。銀鏈將所有的黑霧籠罩,形成一個巨大的牢籠。黑霧並不掙扎,微微浮動,與銀鍊形成了某種律動上的鏈接。
“轟。”
一聲悶響,銀鏈與黑霧之間的牽扯被扯斷。
“苗苗!”回神後的琴婉立即朝琴苗苗看去。
盤腿坐在地上的琴苗苗睜眼,面無表情地掃了衆人一眼,起身,回到房間裡。
“苗……”琴諾試圖叫住琴苗苗,可看到她倔強的背影,又兀自嚥下了嘴邊的話。
琴苗苗獨自坐在屋子裡,雖然她解開封印後,意識被隔離,可那東西的所作所爲她都看在眼裡,與這些人的對話,她也都聽見了,更因爲那東西解開封印後,兩人共存,所以她能很清楚地探出那東西的記憶。
當年,琴婉到了鬼域,九死一生,恰巧遇到那東西與仇人大戰,雙方重傷,那東西趁機進入了琴婉體內,而她的仇人則逃出鬼域,到了桑墟。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養傷,都知道他們之間的戰鬥還沒結束。
那時,琴婉剛有了身孕,懷上琴苗苗才二十多天,所以琴婉並不知道。因爲那東西的存在,琴婉順利從鬼域回來,卻因爲有消息說她拿到了鬼域的寶貝,被世家追殺。
而琴婉從鬼域出來後,知道自己懷上了孩子,也知道了那東西的存在,於是,兩人做了場交易。
琴苗苗嘲諷地笑了。
琴婉把她的身體借給那東西,那東西幫助琴婉提升法力,只是在琴婉閉關中,那東西的仇人,在桑墟養傷的傢伙下了黑手,琴婉提前產下琴苗苗,自己被禁錮在鬼域養傷,而她體內那東西不得已,只能寄宿在琴苗苗身上。
所以,琴苗苗纔會成爲目標,不僅是鍾夫人,女巫嫡系的一脈,都在找她,確切地說是被指使着找她體內的那東西。
而楚景修……
琴苗苗皺眉,複雜地眨了眨眼。
她和楚景修的確認識。
那年她三歲,私自下山不說,還莫名其妙地衝破了封印,因爲那時候她與體內的東西還沒有融合,所以惹出了很大的麻煩,而六歲的楚景修則是第一次離開鬼域,到了陌生的地方,體內狂暴的因子作祟,他也是個不好相處的,可奇怪的是,兩個煩躁的小蘿蔔頭竟然在一起生活了三天,直到書生帶着老鬼找到她,重新將她封印。而楚景修則自生自滅了十三年,她下山的時候,楚景修找到了她。
“也虧他能堅持下來,還來找我。”莫名的,琴苗苗嘴角浮現一抹淺笑。
“苗苗……”楚景修怯生生地站在門前,想進又不敢進。
琴苗苗衝他點了點頭,楚景修猶豫地走到她面前,“我……”
“嗯,我都知道了。”琴苗苗主動說道。
“那你……”楚景修不敢問了。
琴苗苗故意兇巴巴地問道:“你一直在等我?”
點頭。
“等我一起收鬼?”
猶豫,再點頭。
琴苗苗滿意了,“那走吧,我們到公會接任務。”
“那他們……”楚景修遲疑道。
琴苗苗無所謂地說道:“接下來,他們應該要發展琴家了,和我沒關係。”
不是她把自己排斥在外,實在是她無法融合。
接下來的幾日,衆人都十分有默契,該做什麼做什麼,一羣人都住在小院裡,雖然稍顯擁擠,可也熱鬧。
而琴婉也真如琴苗苗所言那般,決定重整琴家,之前的那些世家子弟,活着從鬼域回來後,都像琴婉說的那般,靈魂被蠶食,最後化成一灘血水。而且更加奇怪的是,這種不知名的病竟然會傳染!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幾大世家的人竟然折損了一半多!
更加詭異的是,這種會傳染的病菌似乎與血脈有關,外人與這些人接觸,不會受到任何影響,而世家裡凡是有血脈關係的,都會被這種病菌感染上。而作爲符咒師,這些人也察覺到了三魂七魄被“吃”掉的事,可不管用什麼法術,都無法揪出原因!
最後衆人萬般無奈之下,找到琴婉,許諾,或者用錢,或者用物換命。
琴婉自然是願意的,畢竟這個時候,幾大世家的嫡系折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歪瓜裂棗不過是彼此平衡的工具。
半年後。
半夜,郊外。
琴苗苗凌空而站,看着在樹梢間穿梭的黑霧,衝身邊的人努了努嘴,“我這個月解決了三十七個。”
“我也是。”楚景修笑道。
“今天是三十一號,離新的一月還有兩分鐘。”
“所以呢?”楚景修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琴苗苗雙手抱在胸前,得意地說道:“你說呢?”
“你輸了就嫁給我。”
“你輸了當我一輩子的奴隸。”
“好。”
奴隸=老公。
這是楚景修的認知。
“嗖。”
破空聲,一道黑影朝霧氣衝去,另一道身影緊隨其後。
“我的了!”琴苗苗虛空一抓,卻不想一個腳丫子朝她臉上踢來。
靠!
欺負她腿短。
“楚、景、修!”
清朗的笑聲,在夜空中格外嘹亮。